第七章(一)
作品:《《嚮往飞翔》》 「人们的错过,多数来自于对得不到或失去的事物太过在乎。其实,后退一步,换个角度观察周遭,会发现我们能珍惜、能拥有的,远比前者更多。」
后来,沉祐翎送来的咖啡蛋糕被我跟阿光一人一半瓜分掉了。
「本来想跟阿光帮你庆祝一下的,没想到叔叔突然来了。晚点有空我再过来找你,ok吗?」当我接过蛋糕的时候,沉祐翎歉然地道。
「哈哈,不用啦!我跟阿光等会还要出去疯一疯,说不定会夜衝到隔天才回来。」闻言,我当下立刻掰了个善意的谎言,「感谢你的蛋糕,我超感动!」
「这样啊……那好吧。」露出可惜的神情,她点点头,「总之,生日快乐。蛋糕要全部吃光喔!」
「我知道啦,会吃到连渣都不剩。」我展开最大的笑容。
之后,我对我的谎言有点后悔。当天晚上我是跟阿光盯着pps度过的,没有出去玩,更别说疯了……我一直在等沉祐翎打电话来,或者敲我家的门。
但十二点过了,我的生日过了,手机跟门板依然寂静无声。
口心不一是种无可救药的病,我想我跟一般人一样,病得不轻。
那顿错过的晚餐约,后来也没有下文了,毕竟全校性社团评鑑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忙到一直没机会提,沉祐翎大概也忙忘了吧。不过自从那天她跟叔叔见面后,心情似乎变得非常好,随时随地都掛着微笑,偶尔还会哼起一两首流行歌,让我跟阿光都有点不太习惯。
「该不会交男朋友了吧?」起初,阿光曾表情曖昧地问我。
「不会吧,她才刚发卡给一个隔壁班的。目前垒上无人,除非被打者轰出红不让,否则非常安全。」我半开玩笑地说。
而且,她只是人看起来开心很多,剩下的一切如常──准时上下课,社团开会不缺席,msn固定九点上线……就各方面而言都不像交了男朋友。
重、点、是,有我这种紧迫盯人的观察,她交男朋友哪里逃得过我的法眼,哼哼!
「那她干么这几天都心花怒放的样子?」阿光露出很痴呆的笑脸。
我直接扯着他的脸皮往左右脸边拉开,痛得他唉唉叫。那之后的好几天,阿光每次见到我都故意哭丧着脸,向大家宣示着他被我欺负了。
不过,阿光说的没错,要用句成语形容这阵子的沉祐翎,「心花怒放」实在非常贴切。
某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下课时特意赶阿光先走,自己留下来堵她,想给好奇心一个明确的解答。
「喂,发生什么好事啊?你中奖了是不是?不跟好朋友分享很没有义气喔!」双手拍在沉祐翎的桌面上,我佯装正经地道。
「你是指什么好事?」沉祐翎困惑地反问。
「就是让你笑成『这样』的好事。」我模仿了下阿光的痴呆笑脸。
「我哪有那样?」沉祐翎明显对我的表情很不苟同。
「那不重要啦!总之有福同享有难自己扛,不管你是中乐透头奖还是发票一千万,请不要忘记还有我这个好朋友!」语毕,我还重重地点了个头,弄得沉祐翎哭笑不得。
「好事有很两件,我不知道你指那一件。」她说。
「都指。」我很乾脆地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
「嗯,其中一件……是我叔叔和他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囉,说不定我就快要有婶婶了,呵呵。」沉祐翎从她的杂记本中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是她叔叔和一个女生的合照,「我很喜欢那个姊姊。他们拖了好久才交往的,如果不是因为──」
说到这里,沉祐翎忽然打住,也让我原本放在照片上的目光移到她脸上。
「因为什么?」我顺着她的话追问。
「没什么,不重要。」她语带保留,打算就这样混过去。
我不死心地盯着她,这招总能让她投降。许久之后,她果然认输似地移开目光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我叔叔前女友的关係,他们不会走得那么曲折。」她惋惜地道。
我不解地放下照片,「曲折是怎么回事啊?」
她又叹了一口气,「我刚刚有说吧,那个姊姊跟我叔叔是青梅竹马,不过是姊姊先喜欢上叔叔的。她的个性很内向、很没自信,所以也没想过要表白。」
「所以你叔叔就被他前女友抢走了?」我皱起眉头推测。
「也不算抢啦。两个人在同间公司,不知不觉走得近,后来就交往了。」沉祐翎轻扯了下嘴角,当我还在揣测她这抹笑的涵义时,她便接着说了:「她来过我家几次,是个很活泼很热情的人,才第一次见面就能抱着我打招呼。我起初觉得她也是个很好的人,叔叔跟她在一起不错啊!她叫我『妹妹』的时候很亲切,好像我真的是她妹妹一样。」
然后她又沉默了。我想她叔叔跟前女友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变故,才让她这么难以啟齿。
「那个……」没打算再硬挖人家的伤心事,我本来想让她说到这边就好,不料她却打断了我的话。
「杨翌宸,你知道吗?让好男人追着跑的,不一定就是好女人,反过来也一样。」她的眼神很认真,但这句话却像天外飞来一笔。
「啊?」乍听之下,我虽然可以理解内容,却不懂它背后的意涵。
「叔叔跟前女友长跑了七年,一直到求婚那一刻对方才跟他坦白,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备胎。同一年,那个女生跟一个月薪足足是我叔叔三倍的有钱人结婚了。」沉祐翎的口气变得有些嘲讽,淡淡的却很尖锐,「所以我之前才说……不习惯跟过于亲切的人靠近。他们的笑容跟态度再好,都只是工具而已,为了取得他人信任才表现出来的。」
最后这句话,为我长久以来的疑问做了解答。
原来,她和舒婷第一次见面时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是因为想到了她叔叔的前女友啊……可是这样一竿子打翻一条船,好像也不是很妥当吧?两个人即使个性很像,价值观跟想法也不会完全一样啊!
「有些人是没心机啦,不会跟人家有距离,连给别人造成麻烦都浑然不觉。」我试图帮忙说话。
沉祐翎摇头笑了笑,「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人吧,但我目前还没遇到。」
「舒婷就有点那种倾向吧。虽然会利用别人是真的啦,但某些时候又呆呆的。」我说。
「副社?她不呆啊,是个满聪明的人。」沉祐翎蹙起眉头,不大能认同我的看法。
「是吗?你不觉得她常常少根筋吗?」我搔搔脸。
「她给我的印象是……什么事都计划得满周详的,任务交给谁做也记得很清楚。偶尔的确会有些脱线的举动,但都是无伤大雅的那一种。」沉祐翎丢来一串精闢的分析,让我瞠目结舌。
「你平常都在观察别人喔?好可怕。」我把椅子往后推了几公分。
「也没有啦,只是她跟我叔叔的前女友太像了,你之前又叫我跟她保持距离,所以不自觉会多看两眼。」她解释。
基本上,我认为可以做出那番分析,她已经不只多看两眼了。
「所以,因为前女友的关係,造成你叔叔跟他现任女友谈恋爱很曲折?」沉吟半晌,我决定将话题转回一开始的主题上。
「嗯,被伤害过后,叔叔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了。」拿起照片,沉祐翎望着里头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微微一笑,「不过,当他察觉有个女生永远都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听他抱怨、给他安慰,而且过了三十五岁都还不交男朋友的时候,再不好好珍惜,就会有两个人一辈子遗憾的。」
她的面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让我看着看着竟忘记要移开目光,受到她的情绪牵引,嘴角亦不自觉地跟着扬起……原来,幸福真的是能扩散的。
不经意地抬眸,两人的视线恰好碰上,我作贼心虚地转头乾咳了几声。
「怎么了?」没想到沉祐翎也是个好奇宝宝。
「没有啊……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啊!」我拱手朝她拜了拜。
「你对我恭喜干么?」她一脸好笑地望着我。
耸耸肩,我抽起她手中的照片,「恭喜他们,也恭喜你要有新家人了啊!你不是很希望有兄弟姊妹吗?现在有姊姊了,跟我一样。不过你这个姊姊应该是不会揍你啦!」
双眸微微睁大,她的脸颊忽然晕染上一片粉红色。我感到新奇,又不自觉地定格盯着她看了很久,这次,换沉祐翎率先别开了目光,还伸手把我的头往一边推开,力道之大害我差点摔下椅子。
「我、我、我脖子扭到了。」我耍宝地将头维持偏一边的状态。
「报应。」她冷冷地丢了两个字过来,相当没有同情心。
呿!自讨没趣,我只得把头转回来。
「所以这是你的第一件好事,那第二件咧?」我接续着问。
「第二件是祕密。」语落,她还做了一个将嘴巴拉上拉鍊的动作,十分俏皮。
「喔,是祕……等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祕密』吗?我应该没有听错吧?」我很激动地拍桌子起身。
「就是祕密。」她頷首,附送要笑不要的微笑一枚。
「你居然也会有祕密!亲爱的阿光,我们家孩子长大了啊!」我一脸感动。
「请不要进行无意义的角色扮演,还自行融入性格可以吗?」不晓得是「呵呵」还是「哼哼」两声之后,沉祐翎拿起收拾好的手提包就打算离开。
「等等啦,」愈说是祕密,我就愈鍥而不捨地想黏上去,「你知道,好朋友之间是没、有祕密的,懂我意思吗?」
「懂,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切八段?」她再度将我一军。
「不要啦,大姊,我要听祕密啦!」现在死缠烂打不知道有没有效?
「不要。还有别叫我大姊,我生日还没到,比你小。」她斜睨着我。
「好吧,那大哥哥来教你待人处事的道理,其中之一就是对朋友要坦承。」我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说服她。
「嗯,所以我很诚实地告诉你那是个祕密。」她屹立不摇。
然后我瞇起眼,「欧巴桑!」
她迅速地转过头来,眼里盈满诧异,「你说什么?」
「欧巴桑!欧巴桑欧巴桑欧巴桑!小器的欧巴桑!」这个词果然是女生的大忌啊。
「你是吃了社长的口水吗?」她的语气貌似很惊讶。
「是饭桶子霖模仿我的,欧巴桑。」我强调。
「可以不要用那三个字做结尾吗?」我很确定,她说这句话时顏面神经抽搐了两下。
「我考虑看看,如果你跟我说祕密的话,我就会马上停止,欧巴桑。」我开出条件。
「那你继续好了,我耳朵会自动过滤掉的。」无所谓地拋下这句话,她加快了步伐。
本来以为是安打,但是我被接杀出局了,可惜。
「好啦我不问了。下午是不是要开会啊?」放弃探听祕密了,我也跟着快走。
「嗯,快要社团评鑑了,要去把资料整理跟归纳一下,然后分工合作。起码要生出十本总检本吧。」沉祐翎说,还一边折手指计算总检本的种类,「基本上一个股可以做一到两本,还有一本放成员介绍、社团发展计画、行事历那些,剩下的可以挑几个重点活动来做。」
「你对这个好像很熟?」我有些不解。她起初不是连海宣是什么都不晓得吗?
「上礼拜有评鑑的说明会,社长跟副社晚上有课,就拜託我去听。刚刚那些是我听完之后的结论。」她低头翻了下自己的包包,「说明会的资料我好像没带来,开会的时候再给你们看吧。」
「你越来越不像海宣了。」我很肯定地说。
她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反而很像打杂的。」嘻皮笑脸地说完,我被她在手臂狠掐了一把,然后再也不敢笑那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