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变奏的情歌
作品:《天使在鐘塔哭泣》 「咦…?小唐…?」
星亚看到我,格外的吃惊。
下午四点多,放学后的教室寥无几人,只剩下星亚坐在帅德怀里,脸上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帅德在她耳边细叙温柔的话语。
两人双唇轻触,意犹未尽,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我,猛然将教室门甩开,提醒他们这世界上并非仅存的亚当和夏娃两个人而已。
「唉呀,你可回来看我们啦?」帅德笑脸迎人,不慌不忙地向我走来:「怎么不先通知一声呢?害我们没什么准备…。」
难道他不知道我站在窗外观望了多久,竟还敢这样逢迎我?
不用多说,我用肢体语言表达心中见到老朋友的兴奋之情。
「喂!」他摔倒在地上,按着冒出泊泊鲜血的鼻樑:「你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问我?退学这件事是你一手导演的对吧?混帐王八蛋!」
「不要!小唐!」星亚推开正要往他肚子一脚踹下去的我。
「星亚你…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我激动的说。
「噢,你弄痛我了,小唐。快放手!」
「唐智杰!」帅德站直身子,抹去满脸鼻血:「别难为她,这是我跟你之间的问题,与她无关,她事先并不知情。」
「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为了夺人之妻,竟然牺牲朋友我…。」
「夺人之妻?你错了,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或错,更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只存在着要或不要这最基本的问题。别说我牺牲你,本来事情不会这样,是你自己把事情闹大、衝动打了校长千金一个耳光,难不成就要我跟你陪葬?一个人悲伤胜过两个人痛苦,我只是先求解套而已,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就该替我想想。」
「是呀,替你想…。那你替我想了吗?替我想的结果是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别再假什么仁义道德,阿美早跟我说她并没有对这件事记仇,本来就不会去告我一状,分明是你先…。」
「废话,自首当然是要在别人告发之前先做的。既然学校非要有人出面对这斗殴事件负责,而你的成绩在我看来根本是回天乏术,不如让你换个环境重新出发,这才是个双方互蒙其利的上策。当然我得承认,对星亚的感情是这件事的催化剂,我早料到你一定无法谅解,本来想瞒着你,我们还可以继续做个最佳拍档,别忘了我们要成为一辈子死党的诺言…。」
「不要跟我提『死党』两个字!」我怒气冲冲地抓住星亚的小手说:「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带她走,绝不让她留在你身边,这辈子我不要再看到你!」
「唉呀~!」没想到星亚竟然抗拒着。
「放开她!我们两个都没有决定她去留的权力,让她自己选择。强迫的爱是得不到幸福的,这样的结果谁都没话说。」
我心中虽然极为不愿,但也松了手。带着怒火的眼神也变为悲怜的哀求,看着流着泪却低头说不出话的星亚。
「我…,我…。」她在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已是预料中的答案,我不由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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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原来呀,星亚对我的感情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我将啤酒一股嚕全倒进胃里,将空罐丢入脚下的一片竹林。
「没错!」陈皓天已面色通红,略有醉意地喊着:「原来班上的同学都只把我当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亏我还製造那么多笑料给他们…,操!不值得,真不值得…。」
「喂~,你们两个,别喝了。」身旁的柳月美说。
「你管什么,你有被心爱的人拋弃吗?」说着,我又开了一瓶。
「对,你有被自己深爱的学校退学吗?」陈皓天呼应着。
「我………。」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我们三个提了一打啤酒坐在学校后山的山腰上,脚下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落差大概有十公尺吧。柳月美怕我们做什么傻事,是硬要跟来,反正我们也懒得管她。唉,原本拒菸、酒于千里的我认为将来婚礼喜宴是免不了要沾两杯的,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破了功。
他妈的,老子我今天就大开荤戒、豁出去!
「板狼!身上有没有带菸?打一根出来。」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想通了。」
「喂,智杰!」阿美不高兴。
「烦咧,别在这边碍手碍脚。」我一把抓过陈皓天手中的黄长,点燃猛吸一口:「咳!咳…,咳…。干!这东西是做给人抽的哟,他奶奶的。」
我将烟蒂弹掉,倒在草地上看着高掛的弦月。
「阿美,来喝一口嘛。」柳月美虽然抵抗,陈皓天硬是要灌她啤酒:「不喝你来这干嘛?两个人喝多没意思…。来,喝!」
「不要!」噗一声,啤酒洒得他满身都是。
月亮的圆缺变化万千,真的是和人生的际遇像极了,只是生命的不可预料性更多…。听说月球自转和公转的週期相等,所以有一面是永远背对着地球,即使人类从发明望远镜观察它那么多年,却也只能看到表面,永远不知道它背后的秘密。
是呀,儘管你自认多瞭解一个人,表面的行为看来也是如此,但他永远都有你无法探知的黑暗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自从育幼院和小虫鬩墙后,我孤立自己一阵子,也告诫自己:绝不能相信任何人。如今却又因一样的错误而失去一切,自己真是活该呀。
星亚在教室给我的答覆是:
『小唐,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也许是为了报恩吧,但那毕竟和真正的爱是两回事。我的选择是他,请你原谅我。还有,我买了一个全新的棋盘准备在你通过期末考顺利升级时送给你,看来是没机会了,你就现在收下吧。希望你还是能像上一副一样爱惜它并随身带着,就好像有我陪着你一样。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当好朋友的。』
报恩?这句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没想到自己竟如此不值…。
她最后的选择我早心里有数,跟她交往这么久,连牵手都很困难,而帅德竟轻易地在我面前吻了她,其实胜负早已定论,我不过是做无用的挣扎。
哼,我看着胸前口袋的棋盘,这种东西还留着干嘛?背弃我的女人送的东西,还要我当宝贝珍惜?他妈的门都没有!我愤恨地将它用力甩出,直落底下的竹林,传出稀稀落落的声音。
陈皓天摇摇晃晃,开始说醉话:
「阿…阿美…,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往柳月美身上一倒,没命中而扑个空,栽在草地上发出鼾声,一动也不动。
擞擞身上鸡皮疙瘩,柳月美靠到我身旁说:
「关于春丽的事…,你原谅我了吗?」
「算了,你毕竟也是人,都会犯错的。你看我,错得最离谱,哪还有资格说你。」
「别这样讲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再谈了。」
「你别这样鬱鬱寡欢嘛…。对了,你上次不是要我调查劳议员曾整过哪位学生的家长吗?告诉你,我爸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原本想从他口中探点风声,没想到他说:『问那么多干嘛,关你什么事,还不快唸书去!』好兇哟,然后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差、很差。所以我猜…。」
「拜託!案子都结了,这事还管他干嘛?我现在只想耳根清静些,别吵了。」
「喔…。」
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盘古开天地就有自然界风与草的对话,人类的情绪反应和大自然相比,真是再渺小不过的蠢事了。地球依旧运行,新旧生命的交接必不会为谁停下脚步,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伤痛就让人抬不起脚前进,那这个人就称不上勇者。
心思沉淀的我起了身子,看着脚底下的竹林,心中不禁后悔刚才无谓的衝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