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浓 第124节
作品:《圣眷正浓》 萧贵人扶着宫人的手站起?来,她眸子一动,往自己的茶碗里添了花汤,似是好奇道:“皇上口中的女子是泠妃娘娘?”
李玄胤不?虞地拧起?眉,冷睨向她。萧贵人重复一遍方才的动作,“嫔妾只是听说泠妃娘娘受宠,胡乱猜的。”
“起?来,动不?动就跪,谁教?你的。”李玄胤不?耐地捏了捏眉心,颇为头疼,一个比一个让他?心烦。
圣驾在雍和斋停留了会儿,就回了乾坤宫。
萧贵人起?身回了内殿,宫人正捧着内务府送来的梅花,她看去一眼,蹙起?眉,“这是哪儿来的?”
那宫人扬出笑脸,回应:“内务府的公公为讨好主子,日日都送着呢!”
萧贵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捧梅花,稍许,敛起?眼色,没再追问。
……
婉芙得知了圣驾到雍和斋又离开的信儿,哄着小来福,眼眸出神,她开始好奇,这个萧贵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翌日到坤宁宫问安,萧贵人称病告假,旁人心知肚明,倒底是新?人,脸儿小,本?来欢欢喜喜地侍寝,皇上竟又折回了乾坤宫,换作谁,谁都得难受一会儿。
婉芙没见?到萧贵人,出了宫门,她正准备回绛云殿。仪仗走了一半,秋池就急快地到她很前通禀,“娘娘,陈公公把小皇子带去乾坤宫了!”
此时陈德海这儿是一头冷汗,皇上上朝前,不?知怎么想的,忽地说想见?小皇子,陈德海琢磨皇上的意思,以为皇上要借此去看泠妃娘娘,小心翼翼地回复完,结果皇上登时冷了脸,“朕要见?的是福儿,不?是那个净惹朕烦心的女子!”
陈德海吓了一跳,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做什么。皇上去上朝,留他?一个人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既能见?到小皇子,又不?必见?到泠妃娘娘,这下该成了吧。
等皇上回来,他?忙将揪着衣襟的小娃娃抱了过去,赔笑道:“皇上,奴才把小皇子给您抱来了!”
李玄胤凉凉扫他?,“朕说要见?小皇子,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陈德海僵了下,只差点哭出来,“皇上圣心,奴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罢了。”李玄胤抬步坐到龙椅上。
小来福开始会爬,坐到御案上,看着父皇,咯咯一笑,那口水直接流下来,在御案呈着的奏折上画了个圈。
李玄胤嫌弃地皱起?眉,拿帕子给他?擦嘴,训斥:“跟你那个娘一样,不?让朕省心。”
皇上嫌弃归嫌弃,待小皇子的眼神,却是没对过旁人的耐性。他?松了口气,心中做想,这回应该没办错事。
殿门打?开,传话的小太监从外面进来,“皇上,泠妃娘娘在外求见?。”
陈德海眼皮子一跳,默默缩起?脖子退到一边儿,是皇上逼他?抱走小皇子,泠妃娘娘可千万别?算在他?头上。
李玄胤捏了捏眉心,把儿子抱到怀里,“让她进来。”
殿内,陈德海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婉芙进殿,瞧见?小来福安然无虞地趴在李玄胤怀中,才彻底放下心。
眼神颇有幽怨,“皇上要见?福儿,何不?与臣妾说一声?!”
李玄胤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脸色渐渐冷淡,“朕要见?朕的儿子,自然想见?就能见?。”
因?这一句话,婉芙微微怔了下。事实确实如此,她只不?过仗着男人的宠爱,才敢这般娇纵。皇上可以随时收走这份宠爱,夺走她九死一生产的孩子,是她自始至终太过放肆。
婉芙捏紧了衣袖,最终化作无力的徒然。
李玄胤见?她的神情,才察觉到方才话中的不?妥。他?没那个意思,这女子拼命生下来的小团子,他?怎会忍心交给别?人。
他?想说什么,却抿起?了唇,没有解释,他?是皇帝,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大抵是察觉爹娘的僵持,小来福鼓起?小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玄胤越哄越哭,越哭他?脸色越沉,他?脸色越沉,小来福哭得就越狠。
这哭声?直扯得婉芙心尖儿疼,她也不?在乎男人说了什么,快步上了御阶,心疼地把福儿抱到自己怀里,放轻了嗓音,温柔的低哄,水雾般的眸底,也是一片柔意。
温温软软,叫人情不?自禁地沉溺深陷。
这时,李玄胤清晰地看到,这女子眼中,从未对他?流露过的柔情。
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最生疏,最不?值得交付真?心的那一个。
第103章
描漆的采仗提炉打在仪仗前, 宫人提得稳稳当当,婉芙合着眼,徐徐的凉风拂到面上, 她?抬手撂了珠帘。
回了昭阳宫, 膳房备了晚膳,宫人到暖阁布好菜,婉芙吃了两口, 听不到小来福的哭声, 她?有点不习惯。
乳母收拾好小皇子的衣裳铃铛,请示去乾坤宫。婉芙点点头, 让她?过去。
等乳母退出去, 婉芙撂下筷,微蹙起眉,小皇子留在乾坤宫,于?她?而言并无坏处,一来,可以让皇上待这个儿子愈发亲近,二来, 皇上现在对她心里有疙瘩,她?借着看望来福的由头,打消皇上的心结,确实两全其?美。只是这偌大的宫殿陡然空旷下来, 让她?觉得不适。
翌日天明,婉芙从坤宁宫问安回来,正要去看看来福,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婉芙被?吵得不耐, 吩咐千黛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
秋池为她?簪钗,忍不住埋怨道:“娘娘位份高,咱们昭阳宫里顺着杆爬来了不少奴才,一个个跟主子似的,娘娘染风寒那段日子,正巧被?奴婢抓到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娘娘可要好好整治整治!”
秋池一向是个厉害脾气,婉芙侧过脸对着妆镜看了看簪上的步摇,轻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哪有干干净净的。”
“那些奴才就是仗着娘娘脾气好,才敢这么放肆。”秋池心中不平,那次是赶巧被?她?发现,私底下不知?拿了娘娘多?少东西。
珠帘掀开,千黛从外面进?来,婉芙抬眸,瞧见?她?脸上的苍白,像是出了什么事,嘴边的笑意淡下去,“怎么了?”
千黛捏紧了帕子压制住喉中的泛呕,“娘娘,秋爽斋死了个。”
死了个太监不算什么大事,宫里尔虞我诈,腌臜事儿多?了,都是暗地处理了,抬出宫,这个太监死形太过凄惨,回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那太监是脸上被?刮了十几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扔到枯井里,若非腐烂发了臭,怕是都没人发现。
死形如此之惨,不由得让人心慌侧目。更惹人注意的,是这小太监死在了昭阳宫的秋爽斋里,秋爽斋是空出来的偏殿,婉芙身为一宫主位,怎么样都逃脱不开干系。
既然是在昭阳宫死了人,婉芙这个主位娘娘是要过去看看。千黛扶着婉芙,低声道:“娘娘,奴婢怀疑这小太监的死是冲着娘娘而来。”
婉芙轻抬起眼,冷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死人扔在本宫这儿,也是够厉害了。”
千黛看了眼娘娘的神?色,精致的妆容遮住了女子的眼底的疲惫,记得去年?这时候,娘娘梳着常在的发髻,姿容清淡,而今娘娘在这宫里却是愈发老成,渐渐与她?从前伺候过的主子重合,这才过了多?久,她?心中酸涩,感到一丝哀伤。
到了秋爽斋,惨死的小太监被?盖上白布,虽看不见?情形,但死尸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仍旧让人作呕。
最初发现的是洒扫的宫人,那小宫女显然吓坏了,惨白着一张脸,两股战战,大冷的天,头上竟沁出了层层的凉汗。
婉芙蹙眉,捏着帕子掩住了口鼻,责问那宫人几句。
小宫女宫裙布满了污泥,想到从枯井里看到的那张人脸,瞳孔紧缩,一阵毛骨悚然,颤着声儿回道:“奴婢今日轮值,负责洒扫秋爽斋,谁知?……谁知?……”小宫女惊骇地叫出声,根本不敢再多?加回想。
婉芙没强迫她?,招来潘水,“查清了?死的是什么人。”
潘水手中拿着小太监的腰牌,擦干净才呈到婉芙眼前,“娘娘,是御膳房负责送膳的太监。”
“御膳房?”婉芙挑起眉尖儿,自从昭阳宫得了膳房,她?鲜少再去御膳房取膳。
“皇后娘娘,嫔妾宫里死了人,实在害怕,才派人请了皇后娘娘过来。”
远远的,传来说话的人声。
婉芙转过脸,朝说话的人看去,千黛提醒她?,“娘娘,是新?进?宫的安采女,进?宫后给娘娘问过安,只是娘娘当时染了风寒,奴婢就给拒了。”
拒了一回,就没再来过,可见?这位安采女心里头也不见?得是真正的敬畏。便说这时候,昭阳宫死了人,她?不来找自己这个主位娘娘,反而去请皇后过来,倒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
婉芙过去给皇后福了礼,皇后点点头,“本宫听说你宫里头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皇后视线向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看去,微拧了眉,拿帕子掩了掩口鼻。安采女闻着尸身的恶臭,眼里满是嫌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皇后哭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要为嫔妾做主。嫔妾就住在旁边的僖和轩,秋爽斋不明不白的死了个,这奴才的尸身不知?在枯井里泡了多?久,嫔妾想想就毛骨悚然,背后那人倒底是何居心!”
安采女泪水越掉越多?,哭得倚着宫人的手臂,脸色惨白,似是几欲晕厥过去。
哭声阵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皇后头疼地冷看了安采女一眼,对婉芙道:“人是在泠妃这儿出事,你有什么话说?”
婉芙扫了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安采女,启唇开口,“死的是御膳房的小太监,臣妾已?经吩咐宫人去找御膳房管事,查清这小太监倒底是什么身份,又得罪了什么人。”
她?顿了下,话尾一转,“既然这小太监是在臣妾这儿出事,臣妾自会处理好。不过臣妾好奇,只是死了一个奴才,又非大事,安采女为何不先告知?臣妾,反而是去请皇后娘娘。”
安采女帕子紧了紧,“嫔妾初次分配到昭阳宫,去给泠妃娘娘请安,泠妃娘娘避而不见?,嫔妾以为泠妃娘娘不喜欢嫔妾,故而不敢叨扰。”
婉芙笑了笑,“安采女懂事。”
安采女在家中也是娇养出的嫡小姐,平日都是众星捧月,进?了宫,因位份低,处处矮人一阶,她?瞧不上泠妃的身份,却不得不对泠妃低头,听到泠妃夸她?的这一句懂事,厌恶得险些呕出来,她?是否懂事,哪需要她?来夸。
两人的对话落在皇后眼里,皇后极轻地勾了下唇角,泠妃位份高,可家世低,再怎么受宠,落在旁人心里都是瞧不上眼。
婉芙没理会安采女的心思,她?这一路走过来,早就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安采女这种人,不必她?出手,自会有人教训。
等了一会儿,御膳房的掌事公公到了昭阳宫,随之而来的,还有皇上的銮舆。
安采女不像楼采女生得那般妖媚,也不似萧贵人讨喜,除却选秀那日,她?还不曾见?过皇上第二面。今儿看见?皇上过来,心里不禁想是否是刚上得知?了昭阳宫小太监惨死,忧心她?,才要过来看看。
安采女越想越发确信,待男人走近,安采女直接羞红了一张脸,顾不得问安,直直地扑进?李玄胤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嫔妾宫所附近死了人,嫔妾好怕……”
那娇娇作作的声音,听得李玄胤直皱起眉。
他抬眼,见?远处那女子瞪大了眸子,看好戏地看着这副场景,心里腾地生出股火气,他得知?她?宫里出了事儿,下早朝就往昭阳宫赶,她?倒好,还有空闲看热闹!
李玄胤冷着脸推开安采女,安采女不明白男人什么意思似的,揪着李玄胤袖子不放,还要往他怀里扑。
李玄胤极力压制住火气,“朕只说一次,松开!”
安采女被?男人陡然的厉色吓到,眨眨眸子,傻眼了,她?依依不舍地松开龙袍的衣袖,“皇……皇上不是担心嫔妾才过来的吗?”
李玄胤推开她?,“你是哪宫里的,怎么在昭阳宫?”
“嫔……嫔妾就住在昭阳宫呀。”安采女好不容易见?到皇上一面,哪知?皇上根本不记得她?这个人。皇后泠妃都在这,这么多?奴才看着,她?僵硬起一张脸,勉强道:“皇上不记得嫔妾了吗?”
李玄胤脸色难看,“朕为何要记得你,鲁莽冲撞,到晴芳榭自行反省。”
晴芳榭是最偏僻的宫所,去了晴芳榭,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
安采女再没方?才娇小姐的意气,她?惊惶地跪下扯着李玄胤的衣袂,“皇上,嫔妾不要去晴芳榭,嫔妾不要!”
李玄胤没耐心听她?说话,拂袖挥开了哭求的女子。
看了许久的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站着的婉芙,若有所思,安采女不是一个好棋子,皇上这番大动干戈,是在给泠妃做脸。前不久惩治了一个楼采女,如今又责罚了安采女,看来是她?低估了泠妃的本事。
皇后瞧得出来皇上的意思,婉芙自然也瞧得出来,但她?当作不明白,没说话,甚至仅有的眼神?也没给男人一个。
御膳房的管事掀开白布,忍着恶臭仔细辨认死了的小太监,核对过小太监佩戴的腰牌,管事跪身道:“回皇上,这太监名小礼子,确实是御膳房的人。”
皇后发问:“既然是御膳房的人,怎么会死在昭阳宫里?”
御膳房的管事面色变了变,瞄了眼婉芙,颇有犹豫。
这眼神?,落在旁人眼中,则是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