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作品:《王者难缠[电竞]

    初夏的微风凉凉地吹在他脸上——明明他记得在梦里,自己是没有哭的。
    也明明像他这样活到现在,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什么哭的理由。
    他就像带足了干粮在海上漂泊,不管眼前是狂风暴雨还是万里蓝天,都只是一个人的风景。
    什么时候能看到尽头,岸又在何方,他无从得知,他甚至开始觉得,为什么一定要停留?
    他路过很多地方,遇到很多对他满怀善意和喜爱的人,他们说,邢熠,就停靠在这里吧。但他却微笑着一一拒绝,仍然选择了独自漂泊在海里,度过每一个黑夜与白昼。
    他迎来送走很多人,忘记了目的地和方向,但后来却有人对他说,没关系,如果你想要停留,我就是这片岸,如果你找不到停留的理由,我也会为了你成为这片海。
    无论你身在何处,都在我怀中。
    所以那时他便知道,或许,自己是真的要和过去作别了。
    于是某一天,他便躺进这个人怀里流下了眼泪,对方急切而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还不断问着“是不是比赛要开始了你觉得压力很大”“是不是昨天你答应了我可以养兔子但心里其实还是不喜欢”,“是不是我昨晚睡着了抢你被子了”,这时隔壁床那个咋咋呼呼的队友也醒了,可嘴中那质问他俩大清早在腻歪什么的句子还没说到一半,就变成了“小纯你欺负他了?!”。
    熟悉的、软绵绵的被窝味道里,他依然睁不开眼,光线模糊地跳跃在他周围,旁边的两人在他的哭声里却几乎快要吵起来,一个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啊,都能把邢熠弄哭你还是不是人”,一个说“你走开你别过来这里不要你管”,前者甚至嚷嚷着“你等着我去把队长找过来”而声音渐远,最终还给他留下一道轻轻的压门声,让他从梦境中渐渐回过了神来。
    后来邢熠便被季超然从萧存怀中抱过来问“哭了多久啊白神,头晕吗”,可没等季超然的手覆上额头来,邢熠就感觉自己再度被萧存拉回了怀里去,还死死箍住了。
    阳光已经强烈到连窗帘的缝隙也不放过,接着,邢熠在萧存的肩窝里埋住眼睛,就听了许多的笑与闹,调侃与担心,等到他好不容易洗完脸揉揉眼睛时,眼前便出现了长发青年的镜片下弯弯的眼睛。
    “白神,虽然我突然这么说有点奇怪……而且你也来了我们队没有太久,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从前那支战队其实并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当队长——哪怕,你的领导能力的确很强、他们也的确都很喜欢你。”
    发白的逆光照在对方清瘦的身体轮廓,邢熠还是头一次认真审视这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睛,两人对望良久,但末了,他也并未追问对方何出此言,而只是移开视线,在旁边那几个家伙吵人的声音里笑了笑,就像往常那样说:……你们别闹了,马上训练赛了。
    所以在那平常早晨的小小闹剧后恢复过来的吵嚷里,李一世嫌太矫情了没有告诉邢熠的大概是,奇迹和缘分本来就存在于每一天——命运的注定或许早就已经开始了,谁又能知道呢。
    几天后,lpl夏季赛揭幕战如期举行。
    is战队与se战队在双方粉丝久违了的、最热烈的加油声中拉锯三个回合,最终,还是以独白大神强势回归预定了未来一周的赛事头条。
    只可惜在打野和adc全程嘲讽对方“这把mvp一定是爸爸我”之后,满脸冷漠的上单却包揽了两把胜局的mvp。
    向全场观众鞠躬致谢的时候,邢熠似乎也在那赛场上,看到了不破的身影,但这一次对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因为战队的关系而站在最前排的位置,所以就连邢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只要那个粉丝的身影依然还是熟悉的,或许,就已经足够了。
    赛后官媒来采访,镜头不知对着季超然和萧存脸拍下了多少照片,池炀万分抗议“你们也多拍我啊”却没起多少作用,李一世便把他拉回去让他乖乖坐好,记者也在这时候问道,白神能不能谈谈这个赛季的目标是什么?我猜起码也得是重回lpl冠军吧。
    不过,在那熟悉的镜头下,邢熠却带着所有观众都熟悉的流氓笑容,破天荒地回答了四个字:保级就行~
    至于后来这篇采访发出去后,微博热评里一大堆其他lpl选手搞事说以后要叫他邢保级这件事,那都是后话了。
    那天的比赛结束,邢熠只收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上面白底黑字,情真意切:队长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来找你,但我还是想你能把我加回来……我的微/信号xxxxxx,我的q/q号xxxxxx,我的手机号xxxxxxxxxxxx,你都要加回来啊队长。
    ——署名,樊嘉树。
    邢熠这才想起这个当初因为太烦了还不听警告被自己拉黑的傻傻的小家伙,于是便无措到只能低头笑起来,最终,邢熠还是有点脸红惭愧地回复他道:你等我一下。
    某一天上海的冬天飘起了落地即化的小雪。
    邢熠送走了即将成为自己新队友的季超然,也拉黑了那个一直来动摇自己内心的小家伙、删除了所有曾经的照片,然后才一个人点了烟,走在这座城市繁华而熟悉的道路上。
    路灯远远散发着光,本该是昏黄的,模糊的,却晃得他眼睛有点疼。后来雪也开始不断落在他鼻尖,只是不知道是冰凉还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