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黑客帝国》吗？”莫妮卡问。
    “干嘛问这个，我没看过。”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想表达，即便假象让人沉醉，我也希望能亲手握住坚实的真实，哪怕那真实让我绝望。”莫妮卡左手捉住餐刀，慢慢地在手里把玩。
    “你这什么意思？”盛嘉言的声音陡然凌厉。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你，女仆，小男孩，奥斯卡奖杯。”莫妮卡直起身，慢慢走向盛嘉言，餐刀被她藏在背后。“这个世界，缺乏细节，时间混乱，人物没有多余枝蔓关系，我仔细想了很久，小说。只有在小说的世界里，才会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主角展开的，所以配角们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每天重复做一件事，这一切设定和表现，只有在三流的小说里才会成立！我，现在被你困在了幻象里。”
    她居高临下望着端坐的盛嘉言，神情凛然。
    “呵呵，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可是莫妮卡啊，这里不好吗？我难道还不够真实吗？你的视觉、触觉、嗅觉都能感受到我。你不是就想和我在一起吗？我，是真实的。留在这里，不要去说破，这些幸福，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莫妮卡摇头，“你不是。我的嘉言不会将我困在假象里。他冷静而理智，完美又强大，你不是他。我也不会留在虚无的世界里。”
    “想要出去只有一条路，杀死我。”盛嘉言一字一句道。
    只听莫妮卡冷笑一声，藏在身后的餐刀闪着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肉之躯，在盛嘉言惊恐的目光中，瞬间，整个世界如同碎裂的玻璃，一片一片，沿着天与地，崩裂炸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盛嘉言气急败坏，“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不会害你的。”
    “想要走出幻境的办法不是杀了你，而是——让自己赶快从梦境中醒来。”莫妮卡的胸前插着那把餐刀，血从心脏喷出。
    ☆、第90章
    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
    嘴里有浓重的腥味，整个身体仿佛铅块，笔直地往越发深黑的地方坠落下去。空气越来越稀薄，很快连呼吸都无法维系。挣扎中只见头顶有一小片圆形光亮。那也许就是出口！莫妮卡使出全身力气朝光亮处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腿在虚空中如同游鱼摆尾，给自己提供向上的动力。终于，她的脸冒过了光亮圆环。
    原本静谧无声的世界瞬间被水流声打破。
    “池塘有人落水了！”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骤然响起。
    莫妮卡终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巨大的荷花池中，潺潺流水在她耳边哗哗流淌，而她已彻底脱力，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游到岸边。
    盛镜心的无间穿越术依靠水为媒介，莫妮卡入水为门，自当破水而出。这里，才应该是正确的目的地。穿越过程中，因为媒介不同的原因，穿越者会产生不同的幻象，这在穿越术中，叫做“蜃象”。幸好莫妮卡在蜃象里面呆的时间不长，不然绝对会因为落水太久而窒息毙亡。
    很快有个矫健的身影入水，以极快的速度游到莫妮卡这边，将她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朝荷花池边游去。
    得救了！
    浑身湿透的莫妮卡摊倒在地上，不等她脱口说出“谢谢”，那男子的熊掌出其不意地朝她小腹按压下去。
    莫妮卡：“卧槽！”
    一股水柱从嘴里喷出。莫妮卡咳嗽两声，因为腹部剧痛而无法起身。
    “王思美，你不好好在图书馆里坐着，怎么会落到水池里去的？”这男子不仅长得五大三粗，声音也异常雄浑。
    莫妮卡翻着白眼望了他一眼，兀自咳嗽不已。
    “你就是事多。算了，我送你去员工宿舍休息吧。”男子不等莫妮卡回答，自作主张背起地上湿漉漉的人儿，顺着园路朝前面住宅区走去。
    很快到了宿舍，男子熟门熟路摸到一个小单间，门没锁，轻轻一扭就开了。他把莫妮卡放到床上，“你先换下衣服，我去馆长那儿帮你请个假，说你要休息半天。”说完作势要走。
    “哎你等等，”莫妮卡出声叫住他。“你……你等会儿还回来吗？”她刚刚被人叫做王思美，想必这个人是认识她的。这么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其他人，估计都在上班。看这个男子虽然长得比较凶猛，但既然能跳下去救人，说明为人古道热肠，应该可以从他嘴巴里探听出一些这边的基本情况。
    男子一听，黢黑的脸上竟然泛出一阵桃红。“回来。”他答应的声音也不如刚才那般干脆，莫名有一丝扭捏。
    什么情况？
    莫妮卡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此刻浑身的黏腻容不得她坐在床上继续发呆。房间虽然是狭窄的单身公寓，但里面厨房厕所浴室一应俱全。莫妮卡跳下床，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这才走进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浴室里干燥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套干净员工装，胸前还用银线绣着名字：王思美。
    莫妮卡站到镜子面前看，果然穿越过来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这身高体重，这五官长相，跟原生的自己完全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小圆脸，大眼睛，左右脸颊各有无数雀斑，留着像蘑菇一样的短发，身材微胖，身高最多不超过一米六。
    这样一张脸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美人，只是胜在年轻，气色红润，肤色也很白皙，如果多笑笑，看起来很是青春活泼。不过，和莫妮卡原生那张颠倒众生的混血小脸比起来，可就相差太远。
    换好了衣服，敲门声响起，那男子已经等在外面多时。
    “这么快就回来了？”莫妮卡冲他笑笑。
    男子刚想说什么，电话忽然响了，“你好，我是张大刚。哦，是李姐啊，思美已经醒了。她不辞职，对，麻烦您跟领导说一声，实在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下次回老家给您带腊肉哈。”
    莫妮卡听着男子讲电话，默默将他名字记下来。张大刚收了线，目光热切地把莫妮卡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事了吧？我刚才下去给你买了感冒药回来，趁现在赶紧吃了。”他轻车熟路地从矮柜上拿了杯子倒上白开水，又倒出药丸拿在手里，走过来递给莫妮卡。
    “谢谢你，大刚。”莫妮卡觉得这男子看着粗野，实际还挺细心。看年龄应该比王思美大几岁，但两人姓氏不同，应该不是兄妹。
    张大刚愣了下，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个忍都忍不住的笑容。“快吃吧，今天我没事儿，等会儿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不用等会儿了，我现在肚子就有点饿了。”
    “不早说，走吧。”
    两人关了门，顺着楼梯去到停车场取车。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穿员工服的人，张大刚一一打招呼，对方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哎呀，您二位？恭喜啊，大刚。”
    “大刚，你小子要请吃饭啊。”
    张大刚跟对方打着哈哈，莫妮卡却在心中思绪起伏。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基本上都和张大刚有说有笑，反倒是自己这个王思美没人搭理。看来，王思美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啊。
    张大刚取的是电动三轮摩托车，抗战片里鬼子最爱用的那种。莫妮卡坐进挎斗里，张大刚一扭车把，摩托突突地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