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作品:《明日星河

    青木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好脾气地问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苏颜点点头,不客气地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你是谁?或者说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来这里?”
    青木端起酒杯,将杯中的情人泪一饮而尽后,才慢慢开口。
    “你以为暗宇宙和原始宇宙就是宇宙的全部吗?这个宇宙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这里只能算一个小世界,整个宇宙的一角而已……”
    宇宙到底有多大?
    即便青木也无法告诉苏颜准确答案,从青木口中,她得知自己所处的宇宙只是一个小世界,而这个宇宙中被发现的小世界将近九万个,每一个小世界都有无穷的大小,比如她所在的小世界,由原始宇宙和暗宇宙两个对立的片宇宙组成。
    不论什么地方,小到乡村,大到国家机器,都有等级的划分,这九万小世界同样也有,划分的方式苏颜也很熟悉,就是一到九级文明,听到这里的时候,苏颜不得不怀疑,自己小世界的这一套划分方式也许就是从青木这里衍生出来的。
    青木来自一个拥有七级文明的世界,他属于该文明的一位实力强大的审查者,他的任务便是寻找宇宙中新生的小世界,并审查该世界的文明等级,当发现有价值的小世界时,便将这个小世界变成自己文明的殖民文明,大肆掠夺该世界的资源。
    大多数新生的小世界连一级文明都达不到,但也有一些得天独厚的小世界,一诞生就拥有极高的文明等级,比如苏颜所在的小世界。
    评定一个小世界的价值,有三个标准,一是该小世界的构成;二是该小世界蕴含的资源;三是该小世界的伴生种族。
    苏颜所在的小世界,不但拥有极其罕见的阴阳对立宇宙,和藏于各大禁区的珍惜资源,还有三大强大的伴生种族,按照宇宙文明标准,这个小世界的构成和资源都可以评定为七级,但伴生种族却勉强只能算作五级,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拥有了巨大的财富。
    不过“大人们”想要抢夺这比财富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初生的小世界受到了宇宙规则的影响,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通过“门”才能进入,青木就是无意中在那个对的时间进入了“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被恶魔之王察觉了,然后被困在了这个小世界里。
    如果单比实力,恶魔之王根本不是青木的对手,但恶魔之王还拥有这个小世界的力量,逼急了却能和青木同归于尽,而,青木的目的却是找到“门”,并在正确的时间通过门,离开这里向自己所在的文明送出这个消息,凭借自己七级文明的实力掠夺这个小世界的资源。
    “所以,现在就是正确的时间?”苏颜问。
    青木目光柔和地看着残破的大门:“是。”
    苏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有点艰涩:“这里就是‘门’。”
    “是。”
    苏颜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完美无瑕的侧颜,万万年来,她和棺材板失去了记忆和意识,为了等待这个正确的时间,一个不断在人间轮回,一个在大地之下沉睡,被诅咒侵蚀,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和孤寂——不仅仅是她和棺材板,还有恶魔之王,他被镇压在‘门’所在的位置,万年孤独,还有星河大树一族,灵族……
    三大伴生种族,每一个人都背负在自己的使命,成为这一个大局的棋子,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为了不变成殖民文明。
    她抿着唇想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却到底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来掠夺我们?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我们有什么错,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青木轻轻一叹,伸手想要抚摸苏颜的头顶,却被苏颜冷漠地躲开。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是宇宙的天然法则,无关正义,在这个宇宙中,我所在的文明也仅仅只是小鱼而已,有大鱼要吃我们,我们为了活下去只能却吞噬虾米,如果我今日放过你们,他日又有谁来放过我的世界?”
    说到此处,青木的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漠然:“苏颜,就算这个世界被殖民,我可以保护你和你的朋友,我只能做到这些,对不起。”
    苏颜默然无语,隔了几秒才问出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保护我?”如果他有一点点的慈善,又为什么不放过这个世界?
    青木的脸色闪过一丝柔和:“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只是你忘记了。”
    苏颜一怔,此时青木抬腕将手里的思念酒液一饮而尽,起身站了起来。
    残破大门被鲜血浸染,变得诡异起来,一道道黑色的线以青木为中心呈放射状布满星空,他轻轻弹了弹手指上的一根黑线,残破大门中,兰斯逐日庞大的身体猛然一顿。
    “为什么……审查者……”
    随着这一声不甘的厉吼,兰斯逐日那庞大畸形的身躯如同烟花般炸裂,庞大的能量如龙卷风一般席卷门内的空间,星河大树的枝条疯狂的飞舞,灵族的棺材四分五裂,被锁链缠绕的尖塔土崩瓦解,轰鸣不断,一道光华四溢的门以兰斯逐日的血肉为基石飞快地凝聚了起来。
    “来。”青木朝苏颜伸出手。
    苏颜却朝他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微笑,无视了他伸出的手,一步踏入了大门。
    大门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大门内充斥着暴烈的能量波动,鲜血,枯枝,残骸,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唯有那道由血肉组成的门如同璀璨的星辰,光华灿烂,让人无法直视。
    苏颜无视了周围的情况,取出自己的伴生武器,直奔那道血肉大门。
    “我安菲琳娜以生命为引……”一缕鲜红的雾气从苏颜的身体里飞出,直奔血肉大门。
    同一时刻,暗宇宙的禁区,楚零曜神色虔诚地凝望着原始宇宙的中心:“我灵零以生命为引……”
    隔着万千遥远的距离,两个声音却融合在了一起,响彻天际。同样一缕鲜红的雾气从楚零曜的身体里飞出,直奔血肉大门。
    紧接着,暗宇宙的所有禁区,一个个光芒灿烂的恶魔文字汇聚成一个个诡秘的符号,突兀地出现在血肉大门之上。
    一根根苍翠的枝条从四面八方缠上了大门,星河大树中最古老的树,朝苏颜微微一笑,发出苍老的声音:“我树之祖以生命为引……”
    一柄天刀飞向大门,立在大门前嗡嗡作响:“我燕漠北以生命为引……”
    无数的人影从棺材中爬了起来,他们的声音仿佛一首遥远的歌谣:“我们以生命为引……”
    无数缕血色的雾气盘旋在大门之上。
    土崩瓦解的尖塔在烟尘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拔起插在自己脚边的长剑,小杰回首望了苏颜一眼,化作了一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了长剑之上。
    紧随苏颜之后踏入的青木早已察觉到了不妙,却只是冷冷一笑,嘲讽地看着一切,直到此时,他的脸色才微微一变,下一刻一颗绿色的宝石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上飞出,镶嵌在了长剑的另一侧。
    黑衣男人一剑挥出,斩向血肉大门。
    “我阿萨斯以世界之主号令天地……”
    “你们难道以为这样可以毁掉‘门’?”青木嘲讽地看着这一幕。
    “逆转阴阳……”暗宇宙禁区中,楚零曜的声音破空而来,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遍布血肉大门。
    “我们并非要毁掉这座门,只是……”
    由兰斯逐日血肉为基石组成的大门原本是光芒四溢的,可就在这一刻暗淡了下来,直到此时,青木终于感到了不妙,正要上前,一把长剑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李九思脚踏虚空,一剑挥出,青木冷哼了一声,只是挥手间就将李九思掀飞了出去。
    血肉大门上的光越来越暗淡,青木也终于来到门前,只是这一次阻拦他的变成了恶魔之王。
    “你不是我的对手。”青木冷冷道。
    “我知道,所以才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布置了这个局。”
    “就算你们暂时封印了门,也是毫无意义的。”
    “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阿萨斯淡淡一笑,强大的自信一览无遗,“就算是七级文明有如何?”
    阿萨斯的话音未落,长剑挟着那些诡异的符文,绿色的枝条,以及悬浮在大门之上的伴生三族的血色雾气朝着青木如潮水般涌来,青木刚要动弹,却发现自己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这叫情人泪,据说是由眼泪酿成的。”
    青木恍然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喝下的一杯酒。
    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随后他便被无数的血雾包裹,起初他还能挣扎反抗,但很快无数的血雾从原始宇宙中汇聚而来,那是整个小世界所有生灵对生命的渴望,血雾一层一层叠加,蚕茧一般包裹着青木,将他封印在了血肉大门之中。
    苏颜怔怔地看着那座血肉大门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心里有些恍惚。
    “该不是后悔了吧?”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钻入她的耳朵。
    苏颜侧头,小杰满身鲜血,脸色苍白的靠着一截断掉的星河大树枝干,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苏颜默了一会儿,有点无语:“我后悔什么,这是最好的结果。”
    是的,最好的结果。
    青木被封印,门被彻底封闭,直到阿萨斯,李九思,楚零曜强大起来,强大到再无惧青木所在的文明时,门终将会有打开的一天。
    这是最好的结果,所有人都活着。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尽管所有人因为献祭都伤势颇重,但至少悬挂着这个宇宙头顶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走吧,危机还在,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阿萨斯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朝那棵老树和灵族的老族长点了点头,便向着那扇已经崩塌的大门走去。
    所有恶魔无声的跟随他的脚步,苏颜瞅了瞅众人有些踌躇,她也跟着回去?可是她至少还得见见棺材板呢,再说和小杰分开那么久,她还得和他说点什么吧。
    小杰似乎看出苏颜的犹豫,挑了挑眉,朗声道:“她跟我走。”
    阿萨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神色莫测地看了一眼苏颜和小杰,苏颜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最终恶魔之王一个字没说,转身走了。
    小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把抓着她的手,语气不怎么好:“走吧。”
    “那个……我还有点事。”触及小杰的目光,苏颜越发心虚起来。
    小杰哼了一声:“要么跟我走,要么绝交,你选一个。”
    苏颜:“……”
    最终,苏颜还是妥协了,小杰带着她回到了多美星她曾经居住过的那座城堡,并在之后有一场单方面的谈话。
    “你不是很好奇我和恶魔之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某种程度上,我和他可以算作一个人,以你的智商恐怕很难理解,你就把我当做他的一个□□吧,只不过我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
    “至于我为什么会存在?”
    “呵呵,你仔细想想……”
    “哦,看样子,你是想不起来的。”
    随后一幅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场震惊整个宇宙的婚礼之前,她还是安菲琳娜,他是恶魔之王阿萨斯。
    他面对着她,问:“你后悔吗?”
    “不后悔。”
    他:“我可以让你更换一下交易的条件。”
    “什么?”
    王:“我可以娶你为妻,不是交易。”
    安菲琳娜急忙摇了摇头:“我希望王能遵守一开始的承诺,娶我姐姐为妻。”
    沉默良久之后,他问:“你拒绝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安菲琳娜的表情有点诧异:“没有。”
    王:“如果……”
    安菲琳娜:“什么?”
    “没什么。”
    小杰一抬手,画面化为流光,“他想说的如果是,如果换一个身份,换一个环境,你不是安菲琳娜,他也不是恶魔之王的话……所以,世间有了我,也有了失忆的你。”
    小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苏颜。
    她感觉脑子有点乱,便站在阳台上看着那盏路灯有些出神,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当她从莫拉哥特种监狱来到这里,刚刚从三年的昏迷中苏醒时,也是这样茫然地站在阳台上,看着路灯,然后看到了路灯边站着的棺材板。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等她收回胡思乱想时,路灯边赫然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