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节

作品:《衣冠不南渡

    在曹睿新律的基础上,曹髦的甘露律显得格外严谨。
    先弄一个总篇章,定下整体律法的的性质和地位,对本律进行总结,然后将不同的罪行分开列表。
    《禁卫篇》,《婚户篇》,《擅兴篇》,《违制篇》等等。
    同时规定惩罚的等级,如死,流,刑,鞭等等,而对这些再次划分等级,从鞭挞的次数到流放的距离等等。
    就是一个字,严谨!
    内容不再混乱无章,明明白白,简简单单,哪怕是个刚刚当官的,都能按着律法来给人定下合适的罪名。
    律法一旦完善严谨,变得简练直接,那就少了很多的空子,就会减少冤假错案的出现,这将对整个大魏都产生极大的影响。
    曹髦对这律法非常的重视,一度将此律当作自己的第二大成果来对待。
    参与该律法编写的人也非常的多,曹髦要确保这个律法的完善,起码要在百余年内保持最领先的地位。
    往后即使是被淘汰了,也得给后世的律法留下一个先河和基础!!双方辩论了许久,却又谈定了一些事情。
    在钟会匆匆离开之后,其余几个人也相继离开,唯独裴秀却再次留了下来。看到连裴秀都要自愿的加班工作,曹髦眼神温柔,心里很是欣慰。这个世界,果然是变得不一样了啊。
    第149章确实不同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此事重大,故而不敢在群臣面前言语。”裴秀低声说道。
    曹髦好奇的问道:“是沙州的事情吗?你且直言。”
    裴秀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好浮屠者越来越多,臣在调查龙会等人的时候,发现当地的君王们已全部归浮屠,他们皆养着僧侣,逼迫自己的百姓们向僧侣提供钱财..
    “同时耗费大量的民力去修建佛塔,将大片耕地赏赐给借侣寺庙,还将百姓们送给他们作奴仆....”不只是沙州,当今如凉,雍,梁,乃至益等地,都出现了不少的僧侣,中原各地大族,更是常常邀请僧侣前来家中,好他们的经学...
    曹髦听着裴秀的讲述,眼里却没有半点的惊讶。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僧侣们是在前汉时就来到了中原的,经过了这多年的耕耘,当今势力愈发的庞大,当然,现在还不能说是庞大,只有在沙州那边比较庞大,在中原依旧还是劣势。
    可在往后,他们的发展速度将会越来越快,甚至能引起北方皇帝的忌惮。比如鼎鼎有名的“南北朝小作文爱好者”,北魏太武帝拓跋焘。
    这兄台就觉得佛门势力太大,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国力,一怒之下,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灭佛运动。
    结果就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直到他儿子上位,颁布了复佛法诏,佛门方才得以继续延续。至于在南边嘛,萧菩萨几次投身沙门,官员们还得花重金将他给捞出来,倒是延续了西晋以来的魔幻之风,不愧是我大晋正统。
    就连陈霸先都要干这样的事情,致敬一下传统。
    但是,就单论如今,曹髦并不觉得佛门能给大魏带来什么危害..发展个百余年,或许还有可能。不过,沙州那边疯狂的浪费民力耗费钱财,倒是该禁一禁了。曹髦此刻当即就有了不少的想法。
    如祭祀这类的事情,也可以列入律法之中,违背者处置就好。
    难得裴秀第一次这么积极,主动提出自己的看法,曹髦听的很是认真。直到裴秀说完,曹髦这才笑着说道:“裴卿所言有理啊!””这件事,确实不能轻视,朕这就责令刘颂前往处置!“曹髦随即又赏赐给裴秀两件华服,令人将他送了出去。
    等到这里只剩下了曹髦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依旧是美滋滋的。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似乎是终于成功将大魏从泥潭之中拽了出来。曹髦心情不错,连带着在教导曹温的时候,也没有过去那般的严肃。曹温毕恭毕敬的坐在父亲的面前,当今他正在学习《史记》。让曹髦欣慰的是,自家这竖子对历史展现出了极为浓郁的兴趣。曹髦觉得这很好,降低了很多的风险。
    “温啊,再过段时日,大司马就要来了,到时候,朕准备让大司马来教你..…他可就不会像我这般温和了,你得多用功,他可是会考校你的!
    曹温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我能带上良嘛?”“你带上他作甚?!”
    “良也很喜欢学习,我每次从阿父这里出来,都去找他讲学,他听的很是认真....”曹髦哭笑不得。
    他小儿子才一岁几个月啊,连话都不会说,还听你讲学??曹温是甘露元年所生的,今年即将六岁。
    当初确实没有取错名字,曹温为人温和,虽然还年幼,却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还折腾,明明是最爱闹的年纪,却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与沉稳。
    他对父母都很孝顺,听话,对弟弟也很关爱。
    在皇宫里与诸多近臣侍卫们相处的也很好,对那些人也是礼貌周全。这个太子虽然还没有长大,名声却已经是被打出去了。知道太子的人都说,这定然会是個宽厚仁义之君。
    他的名声在外很大,曹髦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名声太差,导致大家对太子的期待感拉满。不过,名声好点也无碍,往后太子身边定然是不会缺乏簇拥和支持者的。
    但是吧,这些所谓的支持者,曹髦还是要略微在意的,不然很容易就被这些人给带歪。
    如今,在曹髦的治下,这些人几乎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他们唯一所能翻盘的点,就是在太子身边下手,将太子变成他们的人。
    因此曹髦到现在都是亲自来教导曹温。
    这下毌丘俭返回庙堂,倒是可以暂时让他来教了。
    曹髦今日心情还算是不错,在讲完学之后,当即就领着曹温前往后宫。这段时日里,皇后不太好带孩子。因为皇后第二次有了身孕。
    故而两个孩子都是司马妜在照看,司马妜看的还不错,这也能看出郑娴对她的信任。当到达这里的时候,曹良还在睡觉。
    他几乎整日整日的睡觉,他跟兄长不太一样,闹腾的很,晚上总是嚎啕大哭,白天却很喜欢睡觉。
    曹髦也不知道兄弟俩的性格为什么会差这么大。
    就以这家伙的闹腾劲来看,往后曹温这个兄长怕不是要遭大罪。此刻,钟会正在府内接见龙会。
    在到达府内之前,龙会已经听官吏说了很多关于钟会的事情。
    这官吏一直都在警告龙会,让他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激怒钟会,并且教他要如何与这位尚书令相处。
    龙会对钟会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这是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大臣,也知道此人权势无人可比。但是他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召见自己。他想起装秀的话,心里便有些惶恐。
    该不会这位就是那个想要处死自己的大臣吧?两人刚刚见面,龙会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钟会坐在上位,仰起头来,脸上充满了敌意,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龙会赶忙行礼拜见。
    倘若两人是在几天前相见,定然会闹得很不愉快,毕竟钟会不能忍受别人的无礼。但是此刻的龙会,这毕恭毕敬的样子,倒是很让钟会受用。“嗯,你便是那焉耆王,不错,确实不错。““你还算是聪明,知道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钟会这句夸赞,在龙会耳边,却是犹如威胁。
    龙会连忙说道:“我虽然是为父复仇,却也是犯下了大错,理当被处置,并非自保..”钟会这才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又令刘渊上茶。
    钟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开口问道:“伱的才能不错,我想要举荐你…你愿不愿意前往太学读书啊?
    龙会当即皱眉,他苦笑着说道:“钟令君,我实在是不好读书,平日里唯好骑射,哪怕是进了太学,以我的资质,只怕也是一事无成啊。”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愿意为将啊?”
    “马隆身边,就缺几个年轻将领来辅佐...你可愿前往?”
    钟会是谈话的高手,只是两句话,便将“你是否愿意当官”变成了“你是去太学还是去地方当将”。而龙会当然是愿意前往马隆那边做将领的。这人最喜欢骑马作战,乃是个彻底的武夫。
    钟会过去是最看不起这些不读书的武夫的,但是以他如今的地位,倒也变得能容纳这些人了,这些人毕竟也是有所用处的。
    当今各地,唯独马隆的职责最重。
    他的防区实在是太大了,要负责的地区很多。
    而沙州这里,也需要马隆出力,钟会觉得,龙会这么一个熟悉当地,又比较能打,为人还算忠义的家伙,是能担当大任的。
    在马隆手里肯定是有用的。
    钟会这个人最厌恶浪费了,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龙会还觉得是自己通过了考验,满脸欢喜的接受了钟会的善意。在送走了这家伙后,刘渊收起了给他准备的茶,眼里多是不屑。“老师,这样的莽夫,全无半点才学,怎么也值得您亲自召见呢?
    钟会瞪了他一眼,“如今我是群臣之首,辅佐圣人,治理天下,难道天下皆是我这样的贤人吗?对这样的莽夫便弃而不用吗?”
    “我不许你跟那些莽夫往来,是怕他们影响到你,不是让你如此轻视这些人的!“刘渊当即低头认罪。
    反正,他在老师这里就没对过。
    无论他说什么,钟会都会批判他,都会否定他,他都已经习惯了。当今的刘渊正在为往后的考试做准备。
    一直都没有学习经典的他,如今才开始正式的学习经典,当然,不是跟钟会,而是自学....
    刘渊最初还觉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当他用如今的思维来阅读那些经学,尝试着去理解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原来经典是这般的轻松。
    尽管刘渊对经学的理解可能不会有什么人认可,完全算得上是离经叛道的,但是钟会却告诉他,这就是学经典的真正办法,重要的不是别人如何诠释经典,而是自己如何从经典上学到有用的东西
    刘渊有着充足的信心,甘露七年的夏考,他定然要一鸣惊人,名扬海内,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第150章 说不出的变化
    羊祜骑着骏马,纵马前进。
    官道平坦,沿路能看到诸多的临时茅屋,这些屋子都是修建在耕地边上的,很是简陋,却能为农民们提供一个耕作后暂且休息的临时之处。
    偶尔能看到孩子们正在耕地里跑来跑去,伴随着大人们的呵斥声。
    官道两旁绿树成荫,高大的护路林跟随着官道一路延伸,似乎是没有尽头。偶尔能看到从远处前来的商队,看到这一行人,也是主动让开道路。
    马车上堆满了各类的货物,几个短衣的糙汉驾车,以好奇且敬畏的目光打量着羊祜这一行人。毌丘俭是个很低调的人,为了不惊动沿路的官员百姓,毌丘俭甚至都没有用自己专属的马车,只是骑着骏马,领着二十多个骑兵赶路。
    随便一個县令出行,都跟他这规模差不多。
    毌丘俭很不喜欢坐车,哪怕是这个年纪,还是喜欢纵马,羊祜也只好跟着他一同骑马。羊祜已经很久不曾返回中原。
    这沿路的景象,让羊枯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也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在哪里。
    只是道路变得更加平坦?还是耕地边多了些民居?路上多了些商贾?似乎都不是。
    毌丘俭看着沉思的羊祜,以一种惬意的语气说道:“耕地里能听到孩童的嬉笑声,能看到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茅屋,沿路的商贾看到陌生的骑兵不再惊恐,护路林没有再被随意砍伐偷取...”
    “这是过去几代明君都不曾做到的啊~-”听到毌丘俭的话,羊祜这才惊醒。
    变化不是在这些表象之上,而是隐藏在这些小变化之下的。作为真正经历了乱世的老人,毌丘俭在这方面看的更加透彻。
    羊祜偷偷瞥了一眼毌丘俭,这位大司马,自从完成了大一统的壮举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像裴秀。
    他总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总是悠然自得的模样,很是惬意。
    羊祜知道,人家这是功成名就,已经没有其余的追求了,完成了自己一生的抱负。羊祜忽然有些羡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这么一天。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在尚书台担任重臣,羊祜心里就隐隐有些惧怕。羊祜怕的是钟会。
    钟会太过受宠,性格又恶劣,嫉贤妒能,而陛下对自己向来看重,若是被他恶意针对,往后在书台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好过。
    可若是低调做事,不肯出力,那又对不起皇帝的重视提拔。羊枯心里颇为纠结。
    不过,羊祜早已不是当初刚刚出仕的年轻人,如今他也成长了许多,纵然对钟会有些惧怕,却也不像从前那样只想要躲避了。
    钟会虽然不当人,但是如今的局势跟过去不同,这家伙好歹是个司徒,怎么也不至于跟自己的麾下过不去吧?
    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尊重,或许就不会让他针对吧。他们距离洛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