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作品:《金鱼入沼

    所有的谎都被戳穿,唯一能够付出的,也只剩一片真心了。
    万一她不要,如果她不要,就什么也没有了。
    江稚茵凝望着他的眼睛,所有的算计与阴翳因为自卑而消磨以后,只剩一片空寂。
    “你要证明的不是你有多适合当一个情夫吧。”她开口,“等我能看见你的好的那一天,我们才有机会复合。”
    历经了将近两个小时,雨终于停了,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一点雨水挂在玻璃窗上,汇聚成股,再流下。
    “我给你机会,但不会一直给你机会,如果你做不到这个,我觉得,也许我们不那么合适。”
    她的宽容也就到这里,不可能一直去等一个人改变。
    江稚茵还伏在床上,又长又直的头发洒开一片,晃一晃手腕,要求着:“如果谈得拢,就解开——”
    注意力被吸回来以后,江稚茵开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又踹他一脚:“差点忘记提……以后这样的事,”她抬起手腕,示意着手上的铁拷,闻祈的手也被她带了起来,“别再有下一次。”
    他还有些恍然,表情空白着,江稚茵问他要钥匙,闻祈还执着坚持:“我没有——”
    “不打开,你连情夫都没得做。”
    沉吟两秒后,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转开,铁块坠落在湿黏的床铺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就知道他不可能没后手。
    江稚茵撑着身子坐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澡,脚刚触到鞋就一软,身后的闻祈扯了她一把,她觉得难堪,甩开,靠自己站了起来,因为有点看不见,只能摸着墙走,还自顾自小声埋怨:
    “技术不怎么样,还当情夫呢……”
    “……”
    浑身都黏黏的,冲洗完以后才清爽,闻祈很自然地握住吹风机,让江稚茵靠坐在沙发上,他站在后面握住她一把头发,用热风细细吹干。
    屋子里只剩下吹风机“嗡嗡”的响声,柔软蓬松的头发从他指缝一点点滑落,江稚茵坐了一会儿,蓦然开口:“你胸口那块儿……”
    他的手顿一下,滚烫的热风灼烧着皮肤,闻祈关了吹风机,家里还有她以前用的护发精油,他抹在手上,往江稚茵头发上抓,答着:“止血了。”
    江稚茵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电视机也像是很久都没打开过了一样,桌子上干干净净,到处都空着,简直不像有人住过。
    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双手交握在一起,道:“你爸……那个男的,跟你打了一架以后,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闻祈答,“没再见过他。”
    他眼神颤动一下:“我们分手了,他也不知道你住哪儿,找不上你。”
    闻祈下意识觉得江稚茵是怕闻春山缠上她要钱,于是把她撇了个干净。
    实际上江稚茵考虑的不是这样的事:“我是说,你还住在这里,他不会再来找你吗?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像是恢复了力气,她又开始念念有词:“还有你的眼睛,今后要怎么治?有找医生聊过解决方案吗?奶奶给你的拆迁款还是不要动,毕竟这笔钱不属于——怎么了?”
    闻祈抹精油的动作停住,像是走了神,江稚茵问了他一句,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卓恪方说的有点用。”
    她侧了侧头:“说什么?”
    闻祈变坦诚了:“当晚就天雷勾地火,勾回来就好了。”
    江稚茵憋了一口气,把自己头发拽回来:“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所谓的‘服务’?”
    “砰嗵”一声,屋子里的窗户被风重重撞了一下,雨虽然停了,但风还是刮得挺狠。
    她穿上自己的拖鞋,“还好意思在日记里骂我是傻子,我觉得你也差不多。”
    “免得你又说你不懂,我像教小孩子一样教给你好嘛。”江稚茵转过身子跟他面对面,放慢了语速,“你眼睛的事,你爸爸的事,算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坦白,我们之间算是终于坦诚相待了。”
    “我最后最后问你,现在,是不是再也没有任何事瞒着我了。”
    他蹙眉想了好久,不太确定:“赵永伟闹事以后,我去找过他,报复过他,这算吗?”
    江稚茵心说,怪不得那时候赵永伟突然来医院跪下道歉。
    闻祈继续:“还有之前说自己被宿舍的人排挤出来,实际上是我主动搬出来的,是为了来找你。”
    “还有,在一起之前,你总觉得我穿着不合身的那套黑色的睡衣,是专门为了勾——”
    “打住!”江稚茵制止,“这种细枝末节的就算了……”
    她在心里怨了一声,当时真是年纪太小,色迷心窍,轻松就被勾到了……
    “重要的事,没有了。”
    江稚茵还是有一件事觉得奇怪:“那你怎么会在我们一见面就开始谋划着怎么钓我上钩?写日记的时候还那么讨厌我,后来我们也再没有见过,你怎么会喜欢我?”
    闻祈撩起眼皮,视线轻落在她身上,却又仿佛夹杂着复杂沉重的情绪,他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
    “其实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也见过面的,只是你忘记了。”他轻轻道。
    江稚茵以为的第一次重逢是她去往那片拆迁后的废墟,闻祈蹲在墙角埋葬自己被狗咬死的金鱼那天。天光阴暗,他举着自己那个摔碎的玻璃罐子,漆黑的眼底空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