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多的洗礼,让许怀笙成熟了很多,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碎发遮在眼前,低垂着眉眼,一双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在许诺把他推进屋子以后,也没抬起头看他一眼。
    许是因为自己一直没说话,他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抬起了脸,对视上的时候,程之瑾呼吸都是一滞。
    那双含情的双眼幽深灰暗,好像蕴含着一抹旋涡,深深的吸引着他。
    许怀笙有些焦躁,他累的很,强撑着精神买了车票过来,也就是在火车上才能休息了一下,终于到了宋应星生产队,程之瑾插队的地方。
    一肚子的话想说,一堆的问题想问,可见着人了以后,他却满是心酸。
    程之瑾过的在他看来显然是不好的,不光身上穿的衣服,鞋子,整个人都瘦了很多,鼻梁上的眼睛都差点挂不住,离开自己这些年,许怀笙不敢想他过的什么日子。
    从前一双袜子都懒得洗的人,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现在他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木头似的站着,许怀笙摸了一下口袋的烟,想想这是许诺的屋子,晚上还有孩子要睡觉,只能压下心绪,把摸到的烟又揣回了口袋里。
    他把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哑着嗓子道:“怎么,不认识了?”
    程之瑾好像被他的话烫到了一样,整个人都是一颤,脑海里都是曾经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吵的闹得,混乱的,最终纠结成一句招呼,那句“好久不见”他是怎么都张不开嘴去说。
    嘴唇抖了好几次,才僵着脸看着许怀笙道:“许...许秘。”
    好多年了,许怀笙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可却恨的牙都在痒痒。
    呵,枉自己这些年不要命的去训练,去成长,去往上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他却生疏的叫他“许秘。”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和他划清距离,还是这次托许诺来找自己,只是为了哪个所谓的什么要事,而不是为了自己。
    是了,他要是心里想着自己,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来找自己,就连只言片语都不给自己带,他其实心里明白,程之瑾不可能不和身在羊城的程为民和关文秀联系,更不可能不联系催润生。
    这些人都是在他心里很重要的人,哪怕胡秋晨恐怕不能收到他的信。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是那个不重要的人。
    “许秘,呵,我记得你以前叫我阿笙。”
    许怀笙带着些许讥笑看着程之瑾,预料之中的看到他抖了一下,可心里却更加的酸涩了。
    他咬咬牙,心知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反正人都已经在他面前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放开这个人,不然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隐忍和拼搏,是为了什么?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程之瑾低头借着推眼镜框的动作,掩下心头的苦涩,许怀笙对他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有怨恨,愤怒,讥讽,现在还带着点公事公办。
    可独独没有以前那样浓烈的感情,那种,他只要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对他的浓烈到满眼都要溢出来的感情。
    程之瑾抿抿嘴,想着不着急,既然已经决定找他,那就慢慢的来,他会听话,会好好的,再也不离开他的。
    “我...我老师你知道的,这些年他的研究一直没有停过,之前他身边都是胡先生派人保护的,可这半年我很少收到我老师的信,记录的研究也中断了,还差最后一点数据,我想应该是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什么人,他不放心把东西交给任何人,想让我过去一趟,前段时间来信说身体不好,恐怕没多少日子了,我得去把东西拿过来,交给上京值得信赖的人。”
    想想许怀笙和胡先生的关系,再加上之前对崔老师研究的重视程度,程之瑾以为自己说了这个事情以后,许怀笙会立马准备和他一起去蒙省,可他无波无澜的样子,好像自己刚刚说的话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这样的举动让程之瑾心里一梗。
    “我为什么要帮你?与我有什么好处?”
    程之瑾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怀笙,他居然问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不知道这些数据多重要吗?
    还是这么多年以后,他已经被资本腐蚀了,这是程之瑾最怕的事情,因为这个他之前和胡先生强调很多次。
    他决不能让许怀笙在朝上走的路途上,失去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怎么能自私的要好处?”
    程之瑾不知道许怀笙是随口这么一说,还是真的想要好处,只能试探的这么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我以前倒是不自私,有的人还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跑到山沟沟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的地方躲着,生怕我能抓到他一样。”
    程之瑾:“......”
    果然,他就知道是心里憋着气,想要讽刺他!!!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的把爱人伺候了一夜,辛辛苦苦的又去收拾欺负自己的人,劳累了一天回家瞧见心上人早就提着裤子收拾东西麻溜跑了,无影无踪的。
    一跑这么多年,一点音信没有,突然一找人,还是为了使唤他。
    哪个许久未叫的名字,在舌尖上滚了好一次,最终叫了出来。
    “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