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似的呢语仿佛和尚诵读经文似的在我脑海里面炸开,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个东西不是赵彧,对于我会随时化作菌丝的本性并不了解,一个不察便被我化作一摊溜走。
    我强忍着疼痛睁开自己的第三只眼睛,感受着额头上连接着眼球的经脉疯狂的跳动,灼烧似的疼痛催促着我闭上它,我强忍着那鲜血往下流时的异样感,横冲直撞地往前逃窜。
    离开这里,离开那个怪物……
    被他抓住,会被吃掉的……
    这是食物在遇到猎食者的警觉,也是兔羊在与虎狼相伴时的不安。
    万幸我在变成一摊乱七八糟的触须时,攒动的速度还算快,菌丝可以在几瞬便蔓延到十几米外,然后连带着将我累赘的、如同猪油一样的全身一起拖过去。
    因我那被种了邪祟的骨头,我修炼根本修不出名堂,哪怕是再怎么上进的人,在摊上这样一副躯体,在修行之事上都是难免倦怠的。
    修真之人修不来仙,总需要找些旁的什么事来做,我除了吃饭睡觉,便就只剩下看些乱七八糟的志怪本子了,那本子上说,鬼打墙便是有小鬼缠在你的脖子上,用手捂住了你的眼睛。
    让你以为自己在走着正确的路,实际上已经被不知不觉地绕进了死胡同里面。
    小鬼是没有的,但这白雾有古怪,许是会干扰人的感知,让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修真之人五感敏锐,光封住眼睛是没用的,这雾干扰的是全身上下的感知,就比如我刚才,若不是知道赵彧身上不会没有佩剑,估计根本发现不了身边早已换了人。
    可能是变成了邪祟,我又横冲乱撞一气,这迷雾对我的干扰便弱了,竟然真给我蹿出了迷障。
    眼前倏然一清,连眼睛上那灼烧的痛感都被缓解了些许。
    这里……是哪里。
    我有些痴怔。
    眼前四面环山,高山流水,但脚下的路蜿蜒奇诡,峭壁倾斜,呈压倒之势而来,看似山清水秀,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滞涩之感。
    我感觉自己便是那志怪故事里面勿入诡城的书生。
    觉察到已经脱离危险的境地,我脚下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路过那清澈的溪水时,我看到了自己此时猪油一样肥胖的本体。
    我很少打量自己化为邪祟时的尊容,因为我知道肯定不会好看。
    也确实不大好看,我心下尴尬,脚上动作又快了些,边怕边化作人的模样。
    我的衣服在刚才逃命的时候全掉了,之余下一头披散下来的青丝遮挡,四周也没有旁人,我便就这样走着。
    继续往前走着,眼前的陡峭的幽径变得笔直开阔,我再次走进了一个小村。
    如果说在进入西沙村时,那村口吆喝的混子奸细的嗓音让人头皮发麻,那么这个村子就是寂静得令人恐惧。
    连犬吠声都没有。
    就在我以为着村子里面没有活人的时候,不远处一间屋子的门便自动打开了。
    我脚下动作一顿,纠结着要不要再重新化作触须,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沉云望……
    这个人是一袭白衣的沉云望。
    他腰间别着软鞭,在脚踏出房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他用手扶住门框,捂着胸口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沉云望这个人,一直给我些不对劲,和尹千雪一样,这人用自己的丹田养蛊虫,他一靠近我,我就会感到毛骨悚然。
    但这个人不同,我打开天眼,他丹田空荡荡的,没有盘旋在里面的恶心蠕虫。
    一会不见,沉云望是被谁制裁了吗?
    见他爬半天爬不起来,一直在咳嗽,我好奇地走了过去,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沉道友。”
    他像是看不见人似的,先是耳朵动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像是尝试分辨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捕捉到声音的方向后他才向我的方向偏了一下头:“阁下是?”
    他没有听出我的声音。
    这人再初见的时候调戏我,那时候我技不如人,不敢那他怎么样,此时他这样一副半残不废的样子,我起了戏弄的心思。
    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变细,邪祟的身体让我在模仿他儿声音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
    我学着那玉玲珑的样子,冷声道:“师兄可真健忘,我的声音居然都听不出来。”
    他似是有些错愕:“师妹?!”
    然后他像是急于抓住什么似的,挣扎着想要站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快走!走!”他语气焦急得近乎破音。
    我任由他的手摸到我的身体。
    他的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师妹…你怎么,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