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品:《太后娘娘有喜了

    这一日早朝,连着数天沉默不语的内阁次辅顾祥贺终于有事起奏。
    他出列、上前一步位于殿中央,拱手道:“老臣听闻秦王率军攻打位于空灵山以南的当壁镇反贼时,受重伤后不知所踪。秦王乃是先帝唯一的哥哥、先祖爷仅存的皇子,所以老臣恳请太后出兵镇压反贼,营救秦王。”
    刑部尚书李琦乃是顾老的得意门生,为人精明,处事圆滑,与顾祥贺乃是八拜之交。
    他出列,拱手道:“臣附议!”
    户部尚书王展翼,顾祥贺的亲妹夫,出列道:“臣附议!”
    兵部尚书吴文青、光禄寺卿李宣......
    哗啦啦的站出来一堆人,皆是一句‘臣附议!’
    凤鸾之轻蔑一笑,呵,还真是好朋友一起走啊。
    她虽知晓哪些人为秦王派系,不过自打她接管朝政以来,还是第一次爆发这么整齐的一次站队行为。
    她镇定如斯的坐于珠帘之后,语气凉凉的,问:“依次辅大人看,该派何人前去营救最为稳妥?”
    顾祥贺张嘴就来,显然早已预先想好了台词。
    道:“老臣以为,骁骑参领凤翎为先锋营主帅,负责快速突进、探路搭桥等事宜,八旗护军统领张义忠为中军主帅,负责火力支援,两位将军皆是上过战场且是战功卓越之人,想必配合起来最为合适不过。”
    凤鸾之哑然一笑,感情瘪了这么久就瘪出来这么个大招?
    把凤翎从慕凉傾身边调走,这主意打的好。先不说凤翎做先锋一事,单说张义忠张将军,虽然体格健朗,但是已年过古稀,眼花的能生生把孙子认成儿子。他做火力支援,还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再者说,从京城大规模调兵,那京城的布防又该谁来管?
    国库空虚,经不住行军消耗,免不得又要征集粮草,增加百姓赋税。
    假.币事件还未完,若是强行增税,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她这太后也无需坐上十年,怕是起兵造.反的百姓比比皆是。
    这是要弄乱了天下,他好得以坐收渔翁之利?
    凤鸾之抿唇笑笑,小儿科,当真以为哀家是个无知的妇人?
    她又问:“众位大人仍旧附议?”
    李琦出列:“臣以为次辅大人言之有理,虽说岭南附近的几个要镇均有守卫军,但是岭南以东紧邻南晋,边关南晋守军时常蠢蠢欲动,大幅度调兵遣将,难恐边关不会有所变故。到那时,外忧内患,时局更难掌控。所以,臣以为,从京城调兵,一来可以威震四方,让南晋知晓我泱泱大国实力雄厚,二来可以让前朝反贼知晓我北凉灭反党的决心。”
    众人:“李大人所言极是。”
    凤鸾之质疑:“紧邻南晋?哀家若是没记错的话,岭南总督府距离边城白药城有三百二十七公里吧?当真是近,隔了十几个要镇。”
    李琦:“......”
    “太后娘娘见多识广,是老臣无知,说的夸张了些,但所言之事绝非虚造。南晋时常骚扰我边关百姓,打着什么心思,世人皆知。所以,万不能随意调遣地方官兵。”
    凤鸾之点头。
    “既然众爱卿皆无反对之意,那……”
    凤知名突然出列。
    “启禀太后,老臣以为不妥……”
    凤鸾之打断了凤知名的话。
    “哀家知晓首辅大人担心张将军有眼疾不能胜任此次出征,无碍,哀家自有主张。”
    说罢,看向隐隐笑着的顾祥贺,缓缓道:“次辅大人忧国忧民,实乃百姓之福,哀家心甚慰之。知晓哀家是个女人,不懂行军打仗那一套,连官职部署都替哀家想到了前头,如此劳心费力,得赏。既然次辅大人已官拜一品,不如将此行赏机会留给爱子顾麒麟如何?”
    顾祥贺:“......”
    坏菜!
    ☆、算计
    凤鸾之瞧着顾祥贺急急又往前迈了一步欲说话,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貌似也早打好了腹稿,张嘴就来。
    “哀家听闻顾麒麟已从太学肄业,男儿么,应为国为民,公忠体国。哀家就封顾麒麟为先锋营副帅,随同凤将军一同前往岭南镇压反贼。历练历练,立了功,哀家自然重重有赏。”
    “太后。”顾祥贺当真是急了,连声音都变了调。
    他手握成拳掩嘴清了下嗓子,又道:“太后,老臣膝下唯有一子,贱内宠的紧。犬子整日里不学无术,实在当不得此重任,怕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再拖了凤将军的后腿。”
    凤鸾之:“次辅大人自谦了,顾氏血脉的子孙再怎么不学无术,慧根仍在。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况且,时势造英雄,大好的机会何不出去闯荡一番?”说到此,凤鸾之顿了下,话锋徒然一转,本还和颜悦色的语气蓦然阴沉了几分。
    “难不成次辅大人是嫌弃哀家给令郎的官职太低?”
    顾祥贺:“……”
    倒打一耙的本事当真练的如火纯青。
    “老臣不敢!”
    凤鸾之见着顾祥贺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衰败样子,勾唇笑了笑。
    这还没完!
    她眉眼含笑的继续又道:“哀家也是做母亲的人,知晓次辅大人为人父母对子女的担忧。这样吧,哀家再赏你个恩典,允你随着顾麒麟一同前往。一来,可以督促他上进,二来,张将军有眼疾,身边需得有个得力的军师。
    哀家见你对于行军打仗一事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懂的甚多,且祖籍又恰巧在岭南,熟悉地势,不如就给张将军当一次慧眼。
    三来,你是秦王的亲舅舅,十余年未曾见过,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巧来朝中也无大事,机会难得。”
    顾祥贺:“......”
    为人父母?你算哪门子父母?
    再者说,把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头子送到前线去,安的什么心思?莫不是要将我顾氏男丁一网打尽?
    小小年纪,怎就如此毒蝎心肠?
    凤鸾之见着他厉目如寒冰般瞪着自己,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等有本事抗旨再来瞪哀家吧!
    随即,她眸光又落在了刑部尚书李琦身上。
    不是好朋友么?哀家送你们一起走。
    她声音冷凝了几分,带着斥责的意味,道:“李大人官拜三品,竟连岭南总督府距白药城的距离都不得知,还不如哀家一个妇人,委实说不过去。哀家允你休沐月余,跟随大军一同前往岭南,将岭南下属的六城二十四镇的舆图手绘一遍,待回京后呈上来由哀家过目。”
    李琦:“......”
    傻眼了!
    他拱手上前,刚欲辩解,谁料凤鸾之直接阻了他的退路。
    “李大人莫要担忧刑部的事,哀家会重新派个得力的人前去盯着,你就放心上路吧。”
    ‘上路’俩字被她咬的紧了些,李琦听的一身毛骨悚然。
    他阖了阖嘴,到底是说不出替自己求个恩典的话。
    因为他错了!
    李琦怕是忘记了凤鸾之不单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有过目不忘之本领。这些年看过的各类书卷不计其数,别说岭南督府与白药城两地之间的具体距离,就是哪座城墙有多少块砖,只要记录过,只要她看过,她都可以清楚的说出来。
    朝中突然走了两位重臣,空缺的职位自当需有人替代。
    凤鸾之当即宣布了顶替的人,不由分说,自然是皇帝派系的老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想动秦王的人已经很久了,一直苦于没有足够的理由。
    临散朝前,凤鸾之还不忘叮嘱顾祥贺,道是国库空虚,拿不出大肆兴兵的银子。而今也不是收成时节,百姓们本就疾苦,莫要再去征粮,让他自己想法子弄。
    还体恤的将自己的嫁妆全部拿了出来,说是回头让人送到他府上。剩下不够的,就当是自己欠他的,回头国库富裕了,再还他。
    最后还不忘给他提个醒儿,上次朝中重臣募捐上了的银子委实不少,言外之意是让他继续跟大臣们要。
    众大臣:“……”
    上个早朝碍着谁了?
    这官再当几年怕是得沿街乞讨了啊!
    顾祥贺刚刚抵达府中,凤鸾之的懿旨便送到了,连着十几箱的嫁妆。
    他挨个箱子翻了翻,预估了下总值,别说行军打仗,就连抵达岭南途中的全军粮草都不够!
    “这个恶毒的女人,摆明让我跟众大臣撕破脸皮去要银子。”他气的狠狠的踹了几脚嫁妆箱子,捧了把金银珠宝全摔在了地上也不解气。
    不多时,顾麒麟在外花天酒地够了回家后,得知自己被派去了前方打仗,当即大吵大闹的死活不去。
    “爹,你求求姑母,我不想去送死啊。”
    顾祥贺坐在正堂的首椅上,一手搭着椅子扶手,一手手臂横在旁边的立桌上,手边的茶水早已凉透却未见他动半口。
    他神色凝重,似是想着什么大事,奈何身边的顾夫人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实在嫌烦,索性直接去了李琦的府上。
    谁料李家境况也没好多少,死气沉沉。
    俩人在书房静坐了半响,还是李琦先开了头。
    “太皇太后可是知晓秦王去了何处?”
    顾祥贺:“不知。太皇太后出宫之际便已料到凤鸾之会派人跟着她,所以故意将视线引去了岭南,依着秦王的性子,知道太皇太后去寻他,定会躲起来。太皇太后打算将计就计,借着秦王失踪之名将凤翎骗去岭南,俩军交战之际借机除掉他,先断了她凤家的根基。
    剩下凤知名那个老匹夫,回头随便寻个由头扳倒他,到那时,凤鸾之只剩下老贤王一个外祖做靠山,而老贤王从不过问朝中事,她孤身一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说到此,叹了口气,“哎,谁料竟被她反将了一军。”
    李琦沉思了一会,又问:“秦王到底是如何思量的?为何我们三番四次的请他回来,他都置之不理,若不是顾兄与太皇太后一直撑着,我们这帮老臣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口吻里带着些许抱怨的意味。
    若是以往被太后呵斥几句倒也无妨,这次可是干系到了身家性命,怎能没有怨言?
    顾祥贺又叹了口气,道:“秦王的心思,实在难猜。自打当年他弄坏了自己身子,一意孤行的退去储君之位开始,我就已经猜不透他了。”
    李琦:“这些年,秦王也养足了精神,培养出了那么多自己的势力,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岭南附近的百姓均以他为君。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假借凤鸾之无知妇孺不懂朝政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举旗策反,拥护秦王上位。单凭着凤家那一股子势力,不足为惧。”
    顾祥贺摇了摇头:“造反?臭名永流传啊。”
    李琦凝眉,有些气燥的问:“那就这么干等着?再这么下去,我看我是等不到秦王登基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