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作品:《如意胭脂铺》 正文 第392章 沉香(10)
“老爷遇见兮儿的那一年,我刚刚怀上平儿。当时的罗家,还不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寻常的做买卖的小门小户,家中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人以及随着我陪嫁过来的丫鬟。与你和平儿一样,我与老爷当时的亲事,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那反对声并非来自于婆家,而是娘家。
我家,三代都是做买卖的,金银器皿均有涉猎,甚至有些买卖都做到了宫城里去,而老爷呢,当时还只是一个四处跑腿,看人脸色吃饭的小买卖人。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娘家自然不愿意。可我与你一样,固执,坚信自己选的男人就是最好的,寻死腻活的嫁了过来。
外头的那些传言,我估摸着你也听到了一些。我与云大夫,绝非他们所传的那样。云大夫或许对我有情,但我真正想要嫁的,至始至终只有老爷一人。
或许真应了旁人说的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太容易得到的,男人们反而不懂得珍惜。我与老爷相好的时光,竟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短暂。”
罗老夫人说着,看了看那床上的尸骨。
“因为怀上了平儿,我娘家也软了心思,帮老爷介绍了一个买卖,若是做成了,至少可保全家数十年的衣食无忧。老爷他也很争气,买卖做的很顺利,可就在返乡的途中,遇见了被人牙子捆着去贩卖的兮儿。
那个时候的兮儿,不过十二三岁,却已经相当的机灵。她看老爷一脸正派,穿戴又不像是一般的人家,竟带着绳索挣脱了人牙子,扑到老爷跟前,求着老爷将她买下。还说要做牛做马的报答老爷。老爷心软,就把她给买了下来。
谁知,这兮儿仗着自己长有几分姿色,居然痴心妄想,勾引老爷。我承认,我不如那兮儿会哄人,因为我的出身,我自幼的教养,都只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主母,一个贤良淑德的内助,却从未教过我如何讨好男人,如何魅惑男人。老爷年少冲动,又从未受过这种蛊惑,加上我当时怀有身孕,身子不便,竟被这兮儿得了手。
起初,我并未察觉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可随着那兮儿的年纪渐长,行事作风也越来越胆大,竟开始当着我的面与老爷眉来眼去,甚至还鼓动老爷来找我说情,让我允许她入门,当老爷的妾。
可笑吗?我觉得十分可笑!我抛弃一切,不顾娘家反对,嫁给了他!我不顾自己的脸面,私下求着我的叔伯暗中去帮他。我图什么?只不过图他能对我好一切,能早日做出一番成就,得到我娘家的认可,能让世人知道,我选的丈夫,自是不差。
结果,我的平儿尚在蹒跚学步,他竟求着我要纳妾,且还是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我伤心,我难过,我委屈,我自然不同意。本以为他能顾及着我的心情,将这忘恩负义,丝毫没有廉耻之心,一味勾引老爷的贱丫头赶出门去,谁知他竟拂袖而去,越发的宠爱那个兮儿。
未及一月,消息传来,那兮儿竟怀了个孽种。老爷他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理直气壮,不经我的同意,便要将她纳进房中。”
罗老夫人看着云曦的眼睛。
“我且问你,若是你,遇见这样的情形,又该如何?”
“我——”
云曦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回答。她只知道,若是罗平纳妾的话,她决计也是不同意的。要嘛她离开,要嘛对方离开,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另外一个女人共享罗平的宠爱,绝不允许。
见罗老夫人的目光半响都没有离开,云曦喉间涌动了一下说道:“倘若我不能改变对方的心意,而对方一心一意要纳妾的话,我会请他写一封休书给我,从此天涯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既不做妾,也绝对不允许我的夫君纳妾。
因为我见过我的母亲,因为府中的那些姨娘们伤了多少的心,落了多少的泪,度过了多少个难以入眠的深夜。若不能独得一人心,若不能彼此相伴到老,我云曦,宁可孤独一人,也不要为那种男人去伤心。”
罗老夫人微微一怔,跟着摇了摇头。
“你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话来,是因为你腹中的孩子尚未出生。若是这孩子生了下来,你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还会有那样的洒脱吗?孩子,不会成为男子的牵绊,却会成为女子脖颈上的绳索,勒着你,捆着你,让你在很多事情上只能做被动的选择。”
“也许吧!”云曦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那婆婆呢?当年的你,又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选择?当年的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我不同意,老爷也会将她纳入房中,我不同意,老爷也会让她生下腹中的孩子。况且,老爷他当时压根儿就没有给我选择。我在房中静坐了一夜,终于想明白,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甚至求什么,我与老爷都不可能回到过去。我所能做的选择,就是不让那颗沙子揉到自己的眼睛里,不让我的平儿受到委屈。
我并没有想要她的命,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孽种生下来,不想让她再有机会怀上老爷的孩子。我以松口,让她祭拜祖宗为由,将她骗进祠堂,然后让我身旁的人喂下她虎狼之药。那药,果然很好使,只那么小小的两口,居然就起了作用。”
罗老夫人瞥了一眼那桌上布满蛛丝的碗筷。
“也是老天有眼,不忍再看我心中难过,竟将她们母子都收了去。”
罗老夫人阴冷的笑声在暗室中回荡。
云曦下意识的,又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罗老夫人在一阵冷笑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云曦屏住呼吸,耐心的等着。
“记住,今夜的事情谁都不要说。你从未来过这间暗室,也从未见过兮儿。你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老老实实,平平安安的将你腹中平儿的孩子生下来。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再难为你。”
罗老夫人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是响在云曦的耳畔。她的身子猛然一颤,手中的灯笼又落在了地上。侧身,她看见了记忆中最为恐怖的一双眼,那眼中带着薄凉,带着冷意以及一丝阴毒。
云曦深吸几口气,用略颤着的声音问:“公公他,是不是不知道兮儿在这里?”
罗老夫人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隐入了黑暗当中,云曦只能够听见她的声音:“他不知道!他只隐约的猜想过是我将兮儿弄了出去,但却没有想到,我竟会将她困在这罗家祠堂的暗室里。对了,这罗家祠堂是我督建的。老爷他一心经商,府中一切均不在意,就连这罗府都是我一点一滴给建造出来的。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更没有想过,这祠堂当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处暗室。”
“公公他,难道就没有去找过?”
“哼!”罗老夫人发出一声冷笑:“他当然找过,甚至最初的几年,他从未放弃过从我的口中套出这个女人以及她腹中孽种的下落。甚至为了找到她们,不惜讨好我,哄着我。可惜,我的心已经冷了,我的这双眼也已经冷了。冷了的心和眼,看什么都是比较透彻的。
我也哄着他,说只要平儿长大成人,只要那女人及她腹中的孩子对我的平儿再无威胁,我便将她们的下落告诉给她。他当然不信,所以这些年,也总借口做生意在外面跑着。可他,到死都不会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这罗家祠堂里。
还有,你知道老爷他为何还要与我维持表面的恩爱吗?起初,是因为我的娘家,因为那桩生意做成之后,他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固然可爱,但事业更为重要。他既舍不得那个娇滴滴魅惑着他的兮儿,更舍不得我身后娘家的助力。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不在乎。因为罗家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我的平儿,他挣得再多,也只能落到我家平儿的手里。我已经失去了爱,失去了夫君,我不能再失掉自个儿的脸面,让我的娘家人在背后看我的笑话,说:看看,这就是你当初寻死腻活找的男人,结果呢,还不是一个负心汉。我不能,我总要给自己留下些什么。你说,对不对?”
云曦听着罗老夫人有些疯执的言语,却无法告诉她,对还是不对。同为女子,她相信,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时,她也一样,会有许多的疑惑,也一样会陷入疯执当中。因为爱的越深,伤的越重,也就越发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那我呢?婆婆刚刚说的八字又是什么?”
云曦的话刚刚问完,罗老夫人竟像是一股风似的扑到了她的跟前,两只手紧紧的卡在她的胳膊上,一双阴冷的眼睛则死死的盯住她的脸:“因为,你长着一张与那兮儿十分相似的脸,不仅是脸,就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与那个女人十分的相近。或者说,除了你的年份之外,余下的东西,都一模一样。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我怀疑,你就是她,是从地府里爬出来向我报复的冤魂!”
正文 第393章 沉香(11)
“我不是!”
云曦挣扎了一下,回看着罗老夫人的眼睛。
“我从不相信什么冤魂复仇之说。倘若这世间真的有冤魂复仇,那些作恶的坏人又怎么能逍遥自如?这世上有怎么会有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说完,云曦弯腰提起落在地上的灯笼,快速的从暗室中冲了出去。才到门口,便看见一束冷光朝着自己的腹部刺过来,她下意识的用手中的灯笼挡了一下,灯笼扫到了那个人的胳膊,跟着烛火燃了灯笼,再燃了那人的衣袖。
火光中,云曦看到那个人竟是罗老夫人跟前的嬷嬷,而她手中拿着的则是一把匕首。好在,那把匕首并不长,嬷嬷也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否则她难以逃脱她刚刚的暗袭。
罗老夫人听见声音,也从暗室中走了出来,看见被大火燃着衣袖的嬷嬷,只冷冷的问了句:“你为何会在这里?”
嬷嬷一边拍打着胳膊上的火苗,一边对罗老夫人说:“只要她腹中的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只要她死在这里,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我说过!”罗老夫人死死盯着嬷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她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生下腹中的孩子。还有,我不喜欢旁人随便帮我拿主意,你是我身边的老人,最是应该清楚我的脾气。若是觉得罗家容不下你了,尽管可以跟我开口。”
嬷嬷拍灭了手臂上的烛火,赶紧冲着罗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您知道的,老奴并不是那个意思。老奴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老夫人您考虑。老奴……老奴实在不忍心看着老夫人您再为难自己,委屈自己。少爷他不能体会您的心思,但是老奴心里清楚,老奴只是心疼您。”
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曦抿了抿嘴,对罗老夫人说道:“在暗室之中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媳妇的本心之言。倘若日后婆婆不再难为媳妇,今夜之事,媳妇全当做没有发生。日后也会与夫君一起,尽孝于婆婆跟前。”
罗老夫人看了眼祠堂外头的夜色,说了句:“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将搁在墙角的一只灯笼点燃,交到了云曦的手上。
待到刑如意他们下山,已经是三日之后。服药与疗伤过程均是有惊无险,至于结果如何,还需要观察上一段时间才能确定。眼下,单从刑如意的脉息来看,一切比预想的还要顺利。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体内那些乱窜的气流总算是控制住了。
如意胭脂铺中只有阿牛一人,见刑如意他们回来,先问了如意的病情,跟着絮絮叨叨的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就在三天之前,也就是如意他们出门看诊的当夜,罗家老夫人在自家祠堂里上吊了。这第一个发现罗老夫人尸身的是罗家负责打扫祠堂的仆人。据这名仆人所说,他每隔一天,便要去祠堂中清扫一回,当天正好是清扫的日子,他一大早就起来了。走到祠堂门前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因为祠堂的门有半扇是开着的。
他走到门前,便看见门槛儿上沾着一些东西,循着那些痕迹望进门内,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个被燃着的灯笼,在灯笼的旁边,还有一些零碎的被火烧过的碎片。
就在他挤着身子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另外的那半扇门也被他给撞开了。接着,他就看见了被悬挂在梁上的罗老夫人。
“好端端的,这罗老夫人为何要在祠堂里上吊?”
刚从山上下来,就有如此离奇的故事可听,且还是跟罗家有关的,刑如意就算想不打起精神都难。好在,她只是身体虚弱,思考能力仍在。这会儿,正靠在狐狸身上,微蹙着眉峰看向阿牛。
“常大哥呢?自我们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他出来,铁定是不在胭脂铺里。难不成是被府衙里的人给喊到罗家去了?若是常大哥被喊去了罗家,就说明这罗老夫人的死不单纯。”
“掌柜的如何知晓?”
阿牛饶有兴致的问着。
“很简单啊,如果是上吊自杀的话,罗老夫人只需要在自个儿的房中即可,为何偏要趁着夜色跑到祠堂里去?难不成,她是怕她死了之后,罗老爷不会将她的牌位给放进去,所以生前就跑去先占个位子?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这祠堂里藏了些什么东西或者罗老夫人对其特别偏爱的话,倒是也有可能跑去祠堂上吊。前者,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提醒旁人这祠堂不寻常,后者则是因为自己的某种执念。但问题是,好端端的,这罗老夫人为何要自杀?”
“掌柜的就是掌柜的,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说到了不少的点上。难怪,常大哥会说,掌柜的你是个天生的破案高手。”
阿牛说着,冲刑如意伸出一根大拇指来。
“少拍我马屁,你倒是说说看,我刚刚的那些话,都有哪些说到点子上了?”
刑如意揉了揉脑壳,一双眼可怜巴巴的扫向鹿大娘。
“鹿大娘,能先给我做口吃的吗?这旁人闭关是怎么闭的我不晓得,但我这三天,可是粒米未进,再不吃点东西,我就要成为这云家集上的另外一桩悬案了。可供旁人扩散的标题我都想好了:盛世大唐,如意胭脂铺女掌柜竟将自己活活饿死!”
“咚!”狐狸伸手在刑如意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许胡说,更不许随便说出那个死字。”
刑如意吐了吐舌头,鹿大娘摇摇头,去了小厨房。老乞丐自然跟了过去。
殷元呢,倒是没有亏待自己,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袋子的干果,这会儿俨然是一副要继续听故事的架势。
刑如意冲殷元伸手,殷元却笑着摇了摇头:“娘亲大病初愈,这干果还是少吃的好。”
刑如意无力的趴在了狐狸怀中,眼尾挑了挑:“阿牛,请继续你的故事吧?否则,你家掌柜我,只会觉得这腹中越发的空虚寂寞。”
阿牛想笑来着,可在刑如意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的注视下,只能硬生生的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掌柜的刚刚说,这罗家老夫人倘若想要上吊的话,在自个儿的卧房,甚至自己的院子里都可以,根本没有必要选择祠堂。她之所以选择了祠堂,是因为祠堂里藏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是罗老夫人特别偏爱的。
阿牛私下里也打听了一下,这罗家老夫人似乎没有什么旁的爱好,倒是特别喜欢这座祠堂。就算不是祭祀的时节,也常常带着随身的嬷嬷在里头坐上大半天。”
“你不说我还没有想起来。之前与罗敷和云曦谈话时,好像也听她们提到过。在罗家,倘若是被罗老夫人训斥,选的地方通常都会是这个祠堂。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大户人家规矩多。祠堂那种地方除了阴森可怖之外,也比较严肃,适合给小辈们立规矩。如今,联想到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倒真觉得是这罗老夫人的喜好有些与众不同了。”
“那掌柜的想不想知道,这罗老夫人的喜好为何与众不同?”
“为何?”刑如意瞟了阿牛一眼:“好你个小阿牛,不过是过了一个年,竟也学会跟掌柜的卖关子了。赶紧说,你家掌柜饿的时候,通常都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但脾气却大的很。”
“罗家老夫人之所以特别喜欢那座祠堂,是因为在祠堂里藏了东西,一间暗室。”
“暗室?这大户人家,有几个暗室、暗格的好像也挺正常。尤其这种经商做买卖的人家,不光家里头值钱的东西多,这现银和银票也会备很多,为了防止被人偷窃、私拿,藏起来也很正常嘛。毕竟不是所有做生意的人都能像我这么心大,银票随随便便的就放在桌上。”
“娘亲那不是心大,而是忘性大。”
殷元丝毫不顾及母子之情,一语就戳破了她。
刑如意轻哼了一声,催着阿牛道:“赶紧说说,那罗家祠堂的暗室中都藏了些什么?金银珠宝,还是满满的银票?”
“掌柜的可真财迷!”阿牛说着,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刑如意虽看的认真,却愣是没有瞧出他比划的是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就听阿牛说道:“若那罗家祠堂里藏着的是金银珠宝和满满的银票就用不着咱们家常爷出面了。在罗家祠堂的暗室里藏着一个女人,且还是一个死了十年以上的女人。听看热闹回来的人说,府衙里的仵作当场就验证了,说那个女人死时,已身怀六甲。在暗室的茶碗中,还发现了一些黑色的污垢,据猜测着应该是某种毒药。因为那女人虽然已经死了,但尸身并未腐烂,仵作在其身上,也并未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依照推测,被毒死的可能性较大。”
“那死者是谁,可查出来了?”
“根本就不用查。”阿牛摆了摆手:“那仵作老爷刚刚说出暗室内死的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时,罗家老爷瞬间就蒙了,身子摇摇摆摆的。若非罗少爷与少夫人在一旁扶着,人都要扑到地上去了。不等府衙里头的人问话,罗老爷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暗室内,只一眼,就哭着叫出一个名字来——兮儿!掌柜的猜猜看,这兮儿又是何人?”
“能让罗老爷哭着喊出名字的人,不是他的亲人,就是他的心爱之人。此人,身怀六甲死在暗室之中,且罗家老夫人又特别钟爱这间祠堂,由此可以推论,这死者,一定是罗老爷的爱妾!”
正文 第394章 沉香(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