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不可闻的几个字,瞬间让楚子阔的心理防线公然崩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破土而出,占据他的脑海,蹿到四肢百骸。
    待楚子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床边,将秦冕抱住了。
    很别扭的一个姿势,或者说,是靠在他怀里的秦冕很别扭,像是不太习惯被人拥抱,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楚子阔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轻哄:“乖。”
    秦冕逐渐安静下来,下巴搭在楚子阔的肩膀上,眯起雾蒙蒙的双眸,嘴里不饶人道:“楚子阔,你知道在我梦里,和你现实的形象很不一样吗?”
    “嗯?”楚子阔没听明白,冷冽的眉头蹙起,“什么?”
    “我知道,这是在我梦里。等天亮了,我从醉酒中醒过来,你就会不见了。”秦冕的情绪失落,音调是很容易听出来的低沉。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释放出孤独且脆弱的一面,不再强势且咄咄逼人。
    楚子阔奇怪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喝醉了。
    听完这番奇奇怪怪的话,楚子阔等了会儿都没等到下一句,偏头一看,发现秦冕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那双无时无刻都在勾人的眸子,收敛所有的艳丽,乖乖地伏在他肩头。
    楚子阔简直拿他没办法,哪怕那些伤人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清晰的如同昨日才说过。可他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心系在秦冕身上,随着他的情绪而起伏不定。
    将秦冕重新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子,楚子阔在床边坐了良久,一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时,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走得很决绝。
    有些情感,再怎么舍不得,终究还是得放下。
    否则,伤人也伤己。
    楚子阔离开前还特意清理过,没留下一丝一毫自己停留过的痕迹。
    睡梦中的秦冕,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在他跨出公寓的后一秒,突然惊醒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错过了外面的关门声。
    宿醉是很难受的体验,秦冕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喝水的间隙,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家的。
    但醉得太厉害了,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可能,大概是方凛找人送自己回来的吧。
    秦冕没有多想。
    喝完水后,他返回卧室,爬上床继续睡,一觉睡到下午。
    然后将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身为秦冕的助理,不仅要忙碌日常工作,而且还要有超级强大的心理,来应对老板的随时迟到早退,以及缺勤,甚至更为严重的情况,比如老板突然撂挑子不干。
    接到电话的时候,助理尤佳刚焦头烂额地处理完秦冕这几天罢工积压的事,她面无表情道:“老板,请直接吩咐。”
    秦冕穿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不修边幅地站在阳台里,淡声说:“帮我调查一下,楚子阔将要去国外哪一所大学留学。”
    “谁?”
    “楚子阔。”
    “没听过。”
    秦冕忍着想要将助理开除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让你去查。”
    “OK,明白。”助理很上道,知道boss可以惹,但千万不能惹得太过分,“所以,老板,我以后不仅要帮你处理公司琐事,还得帮你处理感情问题吗?”
    秦冕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电话挂了。
    不耐烦归不耐烦,他还是把楚子阔的学生信息给助理发了过去。
    消息返回的很快,两个小时后,秦冕掌握了想知道的一切。
    接下来的半个月,楚子阔和秦冕没有再联系过,像是各自从对方的生活里完完全全消失了。
    楚子阔出发去M国那天,林沅挺着大肚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地去送了他。
    为了不被安检人员当做危险人物抓起来,林沅没有进机场,站在街边,靠着炎霆的胸膛朝他挥手告别。
    楚子阔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林沅还蛮希望他能够幸福的,但在得知秦冕的恶劣行径之后,便觉得学长应该重新找一个更好的。
    至于秦冕那个不珍惜,还践踏两条船的,还是孤独终老吧。
    注视着楚子阔的身影消失在机场入口,林沅垂着脑袋咕哝了几句,被炎霆抱了起来,“在嘀咕什么?”
    林沅顺势抱着男人的脖子,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上满是不忿,“我在骂秦冕,他不配。”
    “嗯,不配。”炎霆一旦护起短来,偏心的厉害,是没有任何正误之分的,只要小家伙能够高兴,诋毁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学长怎么就看上了秦冕那个渣男呢?”林沅越说越忿忿不平,心里从前对秦冕那点儿的崇拜感,早就荡然无存了。
    “大概是秦冕的骗术高超?”炎霆回道。
    林沅同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已经半个月没酗酒了,秦冕近段时间都在辛勤工作,昨晚还熬夜加班了,一宿没睡。
    结果,早上刚洗完澡爬上床,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冕捏着鼻子,把苦涩难闻的感冒药灌进嘴巴里,心说肯定有人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