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作品:《楼下住了个驱魔师

    姜珏微笑,又听郑珉道:“不过本官还在青山县时,任内曾发生过一件悬案,至今未解,令本官着实在意了好些年。”
    他抬眸看向姜珏,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冷得像覆了一层寒冰,“许家庄灭门案,不知姜大夫曾不曾听说过?”
    姜珏手指一顿,面上却半点神色不显,只淡淡道:“请恕在下寡闻,并不曾听说过。”
    “哦?”郑珉挑了挑眉,笑得令人心内发寒,“当年这桩案件几乎轰动了整个青山县,姜大夫身为青山县人,怎麽会没有听说过?”
    姜珏道:“当年在下不过是个半大孩童,整日只晓得在山林里野来野去,哪里会知道什麽灭门案?”
    郑珉闻言却是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本官可没有说这桩灭门案发生在什麽时候,不知姜大夫怎麽就笃定了案件发生时你只是个半大孩童呢?”
    他嗓音淡然,一双眼却如鹰般狠狠盯住了姜珏,彷佛一切的谎言都无法在他面前遁形。
    “在下记得不错的话,大人早在八年前就离开青山县转调别处了,而八年前,在下也不过才十岁,大人所说的灭门案,应该又是在更早以前吧。”
    姜珏淡淡地说完,随後抬眼与他对视,一双黑眸里平静无波,没有半丝动摇与涟漪。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後,郑珉先一步笑了,只听他道:“不知道便罢,如果姜大夫有兴趣的话,不如本官说给你听?”
    姜珏淡道:“郑大人请讲。”
    郑珉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诉起一件惨案:“那个案子发生在秋日的一个夜里,青山县有名的乡士豪绅许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一夜之间暴毙,可现场并无打斗痕迹,更奇怪的是,那一百二十六具尸体上没有半点伤痕,彷佛所有人都像是突然睡去似地,就这麽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姜珏点头,“是很奇怪。”
    郑珉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又问:“你觉得这些人会是怎麽死的?”
    姜珏想了一会,道:“尸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会是下毒吗?若将毒下在水源里,甚至是制成迷香,都有可能致使人突然大规模暴亡。”
    “本官也认为应是下毒。”郑珉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可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毒,无色无味,甚至查不出来,就像是没有半点踪迹。”
    “姜大夫,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杀人於无形的奇毒吗?”
    姜玨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应该是有的罢,毕竟天下之大,再如何奇怪的东西都会有,只是毒这一块在下并没有怎么涉略,大人想是问错人了。”
    郑珉闻言一顿,像是在思量什么,半晌补充道:“对了,当夜除了死去的许家一百二十六口人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事。”
    姜珏皱眉,“什麽?”
    郑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突然抬眼朝窗口看去,正好对上了窗外探过来的、一张雪白娇俏的小脸,“许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许平乐,消失了。”
    “凭空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番外里的人物们分别是谁的前世,应该蛮好猜的~
    ☆、第141章 番外:前生因(中)
    看见那个挂在窗头,正探头探脑好奇地往里头看, 却在触及他视线的当下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消失在窗口的小姑娘, 郑珉眼里的冷厉褪去不少,笑着问姜珏:“那是你妹妹?”
    姜珏自然也看到姜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 小丫头胆子小, 不敢自己待着, 我就带她过来了, 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何来冲撞?”郑珉又看了窗口一眼,见那小丫头又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他,不由兴味道:“像令妹这般,不怎麽惧怕本官的孩子,也是少见了。”
    姜珏闻言只是微笑,郑珉微微眯了下眼,道:“今日与姜大夫聊得很是愉快, 就到这吧, 本官待会还有事,姜大夫先回去吧。”
    姜珏低头应了声是, 便退出屋内。
    当他牵着姜玥回他们住的院子途中,姜玥突然问他:“哥哥,那位就是官老爷吗?”
    姜珏点点头,又听姜玥道:“我喜欢他。”
    这下姜珏终於停下脚步,低头错愕地看着自家妹妹。
    “你喜欢谁?郑知府?”
    姜玥点点头。
    姜珏惊奇地问:“为什麽?”
    姜玥看了看四周, 对姜珏招招手,示意他低头,姜珏照做弯下腰来,姜玥凑到他耳边说:“那些人不敢靠近那位官老爷的院子,他们都怕他。”
    那些人?怕他?姜珏一愣,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不由在心内道:没想到郑知府不只人见愁,连鬼也见愁,果真不愧是“郑阎罗”。
    “所以我喜欢他,有他的地方那些人就不会跟着了。”姜玥欢快地说着,说完又拉下小脸,苦恼道:“可有个奶奶说他是坏人,叫我别喜欢他。”
    奶奶?姜珏又是一愣,问道:“那个奶奶为什麽说他是坏人?”
    姜玥捧着脸道:“她说郑知府杀了她儿子,可她儿子是无辜的。”
    姜珏心道,看来郑知府手里还有不少冤魂。他沉吟了一会後,摸了摸姜玥的脸,笑道:“哥哥知道了。”
    姜玥仰头问他:“郑知府真的很坏吗?”
    姜珏想了想,歪头道:“哥哥也不知道,只知道郑知府的确杀了很多人,但也救了不少人。”
    姜玥点点头,“那也不算太坏。”
    姜珏见状微笑起来,起身牵住姜玥的手,“走吧,咱们回屋去,上回你不是要哥哥教你画画吗?”
    “嗯!哥哥最好啦!”
    “我们阿玥也最好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珏每日都会去为郑珉把脉,他发现郑珉的脉动虽然很淡,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只要找对方法,还是能知道他的脉象。
    他把了一会脉,问道:“郑大人夜里没有休息好吗?”
    郑珉嗯了一声,淡道:“本官睡觉一向浅眠,且夜里总会被扰得惊醒几次。”
    姜珏闻言皱眉,被扰得惊醒几次?这院子只有他住,谁能扰他?
    可他也没有多问,只道:“那在下给您开一些安神药吧。”
    郑珉点头,“有劳了。”
    姜珏发现郑珉虽然脉象有些奇怪,脸色也比常人苍白阴沉了些,可几日观诊下来,虽然有些地方需得调理,却并不像有什麽大病,也不晓得为何他非要大老远致信给他师父。
    而在姜珏替郑珉诊治的过程中,郑珉最常与他聊起的就是那桩许家庄灭门案,且言谈间还每每抛出一些问题试探他的反应,彷佛他请他来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案子。
    除此之外,郑珉偶尔也会带他和姜玥去城内晃晃,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打扮成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拿着把摇扇在街头走着,而城内人虽然万分惧怕他,却甚少有人能认出这翩翩佳公子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郑阎罗”。
    姜珏牵着姜玥的手站在一家米铺的门口,看着郑珉伪装成游手好閒的富家少爷进米粮探听米价,心内不由对他生出了另类的看法。
    郑珉的确是个手段残忍的酷吏,可不能否认的是他同时也是个关心民生的好官。
    离开米铺後,郑珉在街边买了串糖葫芦给姜玥,姜玥笑眯眯地接了:“谢谢郑哥哥。”
    姜玥这段时日偶尔会替姜珏送药去给郑珉,还出乎意料的和郑珉处得蛮好,瞧,这都叫起他郑哥哥了。
    明明他长了她十几岁。
    “哥哥要吃吗?”姜玥拉了拉姜珏的衣袖,笑盈盈地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姜珏笑着咬掉一颗,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爆开,接着他抬眼看向走在前头的郑珉,却见他虽依旧拿着折扇摇着,脸上神情却蓦然冷肃下来。
    姜珏还来不及细思,忽然听见“啪嗒”一声,紧接着腰上一紧,是姜玥忽然扔下糖葫芦抱住了他。
    只见她将小脑袋埋进他怀里,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姜珏见状一愣,连忙反抱住她,一边安抚一边问:“阿玥,怎麽了?”
    姜玥将脸埋进他胸膛,带着哭腔的嗓音抽抽噎噎地说:“我又看到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了。”
    姜珏一愣,“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姜玥点点头,终於从他怀里出来,一双晶亮的大眼满是泪光,她害怕地说:“他们前几天把屋檐下的哥哥带走了,我怕他们也会把我抓走。”
    姜珏闻言手上一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他将姜玥抱得更紧,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事了,有哥哥在,谁都不能带走阿玥。”
    姜玥紧紧抓着姜珏的衣袖,在他怀里闷声道:“嗯……”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珉仍旧摇着摇扇,一双黑眸却探究地看着姜玥,彷佛在思量着什麽。
    等姜珏终於安抚好姜玥後,就见郑珉又买了串糖葫芦回来,递给姜玥,嘱咐道:“可别再弄掉了。”
    姜玥点点头,终於破涕为笑。
    之後三人便准备打道回府,可在路过一个算面摊时,忽然被摊主喊住。只见那留着花白胡子的摊主眯着眼打量了三人一会後,忽然低了头叹息:“尚如此年少却已犯下大恶之事,即便後半生做尽好事,怕也无法偿还了,可惜啊可惜。”
    郑珉闻言眯起眼,脸上满是不在乎,“那又如何?”
    对他来说,生是生前事,死是死後事,反正他又不是不曾见过死後世界,故而更无须惧怕了。
    “咱们走吧。”
    说完,郑珉便领着姜珏姜玥走了,留下摊主看着三人背影若有所思。
    “都是孽缘啊……”
    ……
    这日夜里,姜珏怕姜玥夜里惧怕,便留在她屋子里陪她,原先想等她睡着再回自己屋的,可姜珏後来也不小心睡着了,当他再惊醒时,却见床榻上已没了姜玥的身影。
    他摸了摸被褥,发现已经不暖了,代表姜玥离开已有段时间。
    可这大半夜的,她能去哪?
    窗外黑得很,更是静得吓人,姜珏莫名地非常不安,於是披了外衫又取了灯後便急忙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连忙出了院子,可走没多远就遇上了门房老伯。
    门房老伯手里也提着灯,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为原先本就阴沉的模样更添上几许诡异。
    “这麽晚了,姜公子要上哪去?”
    姜珏急急道:“我妹妹突然不见了,我要去找她,不知老伯有没有看见她?”
    老伯摇摇头,又道:“夜深了,公子还是别在这宅子内乱走的好。”
    姜珏心下一沉,却佯装不解道:“为何?”
    老伯却没有回答,而是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东院。”
    东院?姜珏一愣,一颗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难道……
    “言尽於此,告辞。”老伯朝姜珏点头,这边转身离去。
    姜珏见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拿起灯来照了照四周,找准了方向便匆忙奔去。
    愈往东院的方向靠近,姜珏便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愈低,寒风吹得他脸上像被刀刮伤似地疼,手里的灯火也愈来愈弱,一闪一闪的,彷佛随时都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