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作品:《不做包子好多年

    周益生的确是没掺和,可他作为姑奶奶的眼睛,恐怕金嘉城的事儿是早知道的,不过蒋少明猜测是一开始是好心,怕姑奶奶伤心,他开始没说,想要自己处理。结果后来金嘉城自己死了,他更没提这事儿。后来发现王律师的手脚的时候,他正好觉得蒋少明要对他取而代之,他于是就当作不知道,放任他们。
    他设想的是,就算成功了,西贝货也要奉养姑奶奶,姑奶奶不会受委屈。等着姑奶奶去了,他就可以将东西收回来了。这样,直接就将蒋少明剔除在了继承权之外。
    蒋少明想通了也不由摇头,“没想到我一来,倒是试出了他的本性。他虽然不想害姑奶奶,可终究心思不纯。怪不得姑奶奶这么伤心,这才是根本原因呢。”
    卓睿揽着他说,“这样也好,姑奶奶跟着咱们,日子可以过得更好呢。”
    蒋少明一听也是,点头说,“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是巴不得呢。睿哥,”他提议,“我们回去买房子吧,买连着的房子,既可以有私人空间,又算是住在一起,会很热闹的。”
    卓睿点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第111章
    蒋少明和卓睿最近颇有点老夫老夫的架势,两个人一聊天就晚了, 等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挺不好意思的在卓睿怀里挣扎起来, 瞧着卓睿睡得正熟,也没舍得叫他起床, 自己爬起来洗漱完毕下楼了。
    这会儿,昨夜的波涛汹涌已然结束, 阳光洒进屋子里,倒是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蒋少明站在窗外看了看,就瞧见姑奶奶正拿着把秀气的金色小剪刀, 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样子心情还可以,似乎没事了。
    姑奶奶没多久就进来了, 瞧见他在餐厅就说, “怎么这会才起。”蒋少明还想说起晚了呢,结果就听见姑奶奶说,“被昨天吓着了。”
    他俩昨天离开,就再也没出屋, 看样子是挺怂的,不过真不是躲避的意思。
    实在是这种事没办法掺和,尤其是周益生对他有防备。昨天姑奶奶既然点出来了,他肯定要忏悔的, 这怎么劝啊。
    所以这会儿,蒋少明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蒋少明也不解释, 就顺着她说,“就是吓坏了,什么都没干,你给我那么多钱,我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他是玩笑也是真心话,跟姑奶奶说,“这些东西我真不能要,上坟这是应该的事儿,我姥爷知道了,我为这个拿钱,等我下去的时候,会和我妈给我男女混打的。”
    姑奶奶这个年纪,恐怕早就学会了如何哄自己高兴,一晚上早已修整好了,再说蒋少明讲的又有意思,就跟着笑着说,“没事,那会儿我也在,我替你挡着。”
    蒋少明还想再拒绝,姑奶奶就严肃下来,问了他一句,“怎么?你是不准备养我这个老婆子,连这点东西都不要?我原本想着,这样我去京城打扰的也踏实,你不要我就不去了,干脆回老家好了,反正我也想那里了。”
    蒋少明彻底拿她没法,只能认了,“得了吧,那地方您都五六十年没生活过了,原先的那点印象全都拆没了,回去看着新建的高楼大厦回忆过往吗?您还是跟我吧。”
    姑奶奶这才笑了,说他,“这就对了。”
    蒋少明总以为,姑奶奶在香港住了大几十年,就算要搬到京城去,恐怕也得有段日子,所以他们恐怕要先回去,照顾一下生意,然后再来接人,哪里想到,姑奶奶下一句宣布的就是,“那就准备准备吧,也不麻烦你们两边跑了,明天,咱们就回京城吧。”
    蒋少明都愣了。
    姑奶奶慢悠悠的喝着她那碗燕窝,说道,“不用了,不待了,反正能收拾的有专人收拾,贵重的都在银行里,等我想起来再来收拾吧。”
    蒋少明自然不会有异议,但心里也是一沉,知道昨晚上,周益生跟姑奶奶八成没谈好。
    定了时间,姑奶奶就坐车出去忙了,卓睿这边无事,也答应了个朋友的见面邀约,蒋少明懒得去,自己在家里喝点茶,顺便为日后的日子做个规划。
    譬如这住就是件大事。
    卓二叔和姑奶奶都是单身的老人,他们既然一起了,两边的老人肯定都要照顾的。卓二叔喜欢郊外安静的环境,可姑奶奶却是喜欢繁华的人,而且他俩还有工作,这就需要协调,所以房子买在哪里就很麻烦,最重要的是,想找这么合适的,恐怕也难。
    他拿着手机在京城的地图上翻来覆去的看,结果一抬眼就看见眼前多了个人,周益生。明明他刚继承了大笔的财富,可此时看着确实颓废极了。
    他站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那种矜贵,而变得贴地气起来,就像是……蒋少明能想到的,京城深夜里,大排档旁边喝醉了酒哭泣的失意人。
    蒋少明已经猜出昨天的结果了,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当不知道,冲着周益生叫了一声,“舅舅,喝茶吗?这茶叶可真不错。”
    周益生却没跟他寒暄的意思,反倒是直奔主题,冲着蒋少明一下子就跪下了,蒋少明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的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躲到了一边,然后问周益生,“你这是干什么,你是我长辈,你这样还让我做人吗?保姆们会看见的。”
    周益生就冲他说,“我心胸狭隘,既不相信养自己长大的义母,还对小辈没有慈爱之心,是我错了,我认错,你不用害怕。”
    蒋少明站在一旁就说,“那你跟姑奶奶说去,你又没对我怎么样。”
    一提这个,周益生眼中都是后悔,“义母她心里还是没有原谅我,她对我失望了。她一心想去京城住,我拦不下,只能来找你。义母她一辈子不容易,我这个当儿子的不争气,让她老了也不安心,希望你好好待她,让她过的快乐点。当然,我说这个不是说我不管了,我会经常去看义母的,只是我想,她不愿多见我,还要累着你了。”
    他后悔的说,“我这才知道,义母在金开霖去世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手握百亿财富却不如平常人家。”
    他这么说,蒋少明的态度倒是缓和起来,他也知道,那么大笔财富,周益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突然出来个人可能从他手中抢走,他不反抗才是奇了怪了。姑奶奶难过的点在于,他为了财富,而不顾姑奶奶。这才是让她伤心的。
    不过如今瞧来,他也是真后悔了,他也不想为难他,毕竟姑奶奶都还念着母子情分,没有为难他呢,他一个晚辈没这个立场。
    于是,蒋少明就点了头,“你不用这样,她是我亲姑奶奶,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会好好对她的。你有空就过来,四十年的母子情,既然这会儿没断,就还有修复的希望,你自己努力吧。”
    周益生哽咽的应了。
    姑奶奶要走,周益生劝不住,自然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第二天一早就包机送他们回了京城。那边蒋少明早就通知过了,王姨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卓二叔也带着菊花姨过来等着了,而且早早就预定了晚饭,说是又找到个听堂戏的好地方,带着姑奶奶去品鉴一下。
    姑奶奶在香港虽然看着不在意,终究心里还是不高兴,到了这里,却是真高兴了,冲着卓二叔说,“好啊,一起去看看。”
    蒋少明这才松口气。
    他们两位老的玩在了一起,姑奶奶还特别喜欢跟菊花姨聊天,按理说这两个人,一个是香港贵妇,一辈子跌宕起伏算是女中豪杰了,一个是内陆保姆,一辈子平平淡淡就是全职主妇,没见过什么风浪。是说不到一起去的,可两个人却聊得不错。
    蒋少明不明白,倒是卓二叔很明白,跟他说,“你不懂,菊花是很朴实纯粹的人,这种个性越往上越少见,聊得来很自然。”
    蒋少明就知道了,这也许就是返璞归真吧。终究人还是喜欢简单生活。
    除此之外,两位老的就开始忙着要宴客的名单了,用他们的话说,不是婚礼,就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告诉他们这件事。所以,这名单上的人就很慎重,关系不到一定程度,是绝对不会请客的。
    因此,规格就高大上的很,两个人研究起来,倒是忘了那堆糟烂事。
    不过蒋少明还偷偷担心呢,他俩请客,卓家人请不请?他其实是替卓睿担心,不请吧毕竟是亲戚,请了吧,不够糟心的。
    结果卓家就出事了。
    吴老太太终于油尽灯枯,走到了最后。
    她不好的时候是个中午,那天蒋少明和卓睿难得不忙,凑在一起吃了顿中午饭——最近姑奶奶和卓二叔都住在家里,所以早晚餐他们都一起吃,二人世界就少了很多。两个人又是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缠绵的时候,自然会想尽办法凑到一起——吃着饭的时候看看风景,顺便拉拉手亲亲嘴之类的。
    结果菜都没上齐,卓睿的手机就响了。
    蒋少明也没当回事,毕竟他俩都忙得很,手机时时刻刻有人找太正常了。结果卓睿看来电的号码,脸色就不太好,接起来就问了句,“怎么了?”
    等他挂了电话,就冲着蒋少明说,“我奶奶不行了,我得去医院。”
    蒋少明也有点诧异,他知道吴老太太身体不好,可有钱人家,病的再厉害,也有各种药物维持着,不该这么快才对。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蒋少明立时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卓睿倒是没反对,毕竟,他俩已经一起了,并不需要避人。
    两人紧赶慢赶,半个小时后到的,还好没晚。大概是回光返照,她这会儿看着倒是面色红润,比那些日子强多了。甚至,连话也能连续的说几句了,她身边围绕着不少人,也是匆忙赶来的卓二叔,一直不肯离开的吴家人,还有卓彦志和卓培杰两家人,当然还有律师。
    他们都在等着的,是遗嘱。或者没有遗嘱,按着法律分财产。
    吴家人更急迫,毕竟,他们不是法定继承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个蒋少明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在床前一直喊,“姐姐啊,你想想咱爸咱妈,你想想他们,你别忘了吴家啊。”
    吴老太太却没跟她说话,而是看向了卓睿,大概对于他的到来很满意,她说,“你来了就好了。”
    都这时候了,再说又签了合同,卓睿也不好不理会她,只能说,“我按照约定来了。”
    蒋少明知道,收购这事儿,虽然业内总有风传出来,但其实是一直保密的。尤其是在场三家,吴家压根就不是行内人,他们不可能知道。卓彦志家里就剩下妇孺了,也没地方打听去。至于老三卓培杰一家,更不成样子。所以他们应该都不知道。
    蒋少明以为,老太太要当着所有人面宣布收购这件事呢,哪里想到,老太太却问了句,“你爷爷去的时候跟我说,他先走,去那边把家收拾好了,再来接我,让我在家好好享受着子孙照应。你说,他还会来接我吗?他怎么还不来啊。”
    这话落,就连蒋少明这个不怎么喜欢吴老太太的人,也不得不说,这老太太感情方面,真的是无憾了。这天底下霸道总裁小娇妻的小说多,可真实事件哪里去找?大多是他姑奶奶这样的,貌合神离,背后不捅刀已然不错了。
    她看着卓睿,显然要等卓睿给她个回复。
    毕竟是亲奶奶,都到了弥留之际了,卓睿又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既然来了,自然就是要好好送她一程,就点头说,“会的。”
    老太太一听这个,终于笑了。冲着卓睿说,“你说得对,他来了。他来接我了。”
    她的眼睛就闪现出向往的样子,看着远方。吴家人显然没得到最终答案呢,哪里能让老太太这就走了啊,立时有人喊,“姨妈,你别忘了吴家啊。”
    卓家那边,卓彦志的老婆恐怕也怕老太太全然顾着吴家,也忍不住喊,“妈,你想想你重孙子,妈,你看看他们啊。”
    老太太显然对于,被接走的时候,这么多人打扰很是烦躁,她眉头骤然就皱起来,不悦地说,“都找卓睿吧。”
    等着这句说完,就听见机器上响起了长长的嗡名声,老太太真的走了。
    不过,蒋少明对老太太的观感又变回原样了,她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啊,虽然的确是收购了,可这不是立时将卓睿卖了吗?
    果不其然,一群人里,为老太太去世哭的,也就三个人,一个是卓培杰这个真孝子,一个是吴家那边的一个女性长辈,应该是她的姐姐,还一个是卓二叔,他比较含蓄,眼里泪光闪烁,不过不似卓培杰一样嚎啕痛哭而已。
    其他的人,顿时就把目光都转到了卓睿这里,他们质问,“为什么找你,你吞了卓氏的钱?你怎么忽悠老太太的?”
    卓睿都觉得自己被坑了,这种事有很多种宣布方法,明明可以更平和的,毕竟他不是没给真金白银,可现在弄的,他跟白拿了一样。
    卓家人还好,毕竟没什么战斗力,也知道他的厉害,吴家人都疯了。尤其是吴伟,已经一口一个骗子了,“你爸爸早就被逐出卓家了,你就不是卓家的人。让你来这儿都是多余的,你凭什么拿卓家的东西,你肯定给老太太灌迷魂汤了,老太太这是糊涂了,才给你的。我告诉你,赶快交出来,否则我要告你!”
    他们步步紧逼,往这边围过来,显然想动手了。
    卓睿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又瞧着他们居然准备对他爸和蒋少明动手,当即就喝住了,“我收购了老太太手中的股份,卓氏自此与吴老太太没有任何关系。可钱都在吴老太太那里,怎么分配听他的遗嘱,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要。”
    一句话,终于将他们镇住了。
    旁边着急的律师,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卓董不是继承,是收购。是花钱买的股份,老太太糊涂了,他不管这事儿,遗嘱在我这里。”他大概是怕真伤了卓睿和蒋少明,他可不愿意得罪这两个人,立时就将遗嘱的内容说了出来,“老太太将所有的财产分了三份,卓家大房占八成,二房占一成,剩下一成捐了。”
    这遗嘱一出来,别说吴家人,就连卓睿都愣了。
    这是什么操作?
    第112章
    这个遗嘱显然出人意料,没人相信, 吴老太太居然会这样分配。
    吴家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立时就闹腾了起来, 吴伟冲着律师就喊,“不可能, 姑姑怎么可能将财产都给卓彦志,他们父子俩都是赌鬼, 难不成都让他们赌光了吗?还有,怎么可能分给卓骏亚,他都被赶出去了, 谁不知道他们和卓家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姑姑怎么可能给他们?是不是你收了钱,做的假遗嘱?”
    他说着就扑过去, “我要看原件!”
    律师也被吓坏了, 毕竟有钱人立遗嘱是很多,死后为了财产勾心斗角的也很多,这么直接上来要吃人的,却是少得很。
    他直接后退了一步, 手中的遗嘱就被吴伟抢到了,吴伟站那儿上下打量了一眼,遗嘱的内容很简单的,他自然一眼就瞧见了, 律师说的都是真的。
    这简直是让他愤怒异常,不管怎么说, 老太太被孙女快弄死的时候,是吴家给她出的头,那时候,老大家里在干什么,老二家里又在干什么。他们可都没施以援手。
    虽然后来吴家对于财产也是逼得有点厉害,可终究有恩于老太太吧,再说,他们也没对老太太不好啊,最多是说的多点,限制她自由,可比卓舒强多了,凭什么,二房都有,他们没有。
    要知道,吴家原本就是靠着卓家发的家,后来老太太和吴家闹得不愉快了,吴家就断了财路,这些年已经油尽灯枯,面上都不好看了。他们就指着这一次,再次翻身呢。
    可眼睁睁的断了念想,吴伟直接就气得把那张纸撕了。
    倒是律师推到了个安全的位置,还知道提醒他一句,“那是复印件,你撕毁无效的。”他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拿着原件过来。
    吴家人这么闹腾,而另一个一文不得的,则是老三卓培杰一家。卓培杰原本还在痛哭着,这会儿是愕然的抬起了头,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这么愕然中带着悲痛的表情,瞧着挺让人不忍心的。
    卓舒心思活络,可三房为什么一分钱都没有,都是因她而起,她虽然不甘,却知道不能说什么,只能忍着,叫了声爸爸。
    卓培杰就动了动,眼泪也顺着脸流了下来,然后这个男人什么也没说,就叹气似的叫了一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