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玖哭完，才抽抽噎噎问道：“所以师父你到底有没有事情？”
    容予阳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唐玖看向容予阳。
    容予阳把自己的袖子从唐玖的手里抽了出来：“可能不太好看。”
    唐玖有些疑惑，不明白容予阳的意思。
    容予阳这次没有再犹豫，而是解开了自己的蒙眼的纱，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静静地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像是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似得。
    唐玖几乎屏住了呼气，赶紧站起来：“我先把灯和窗帘拉起来。”
    容予阳嗯了一声。
    唐玖快步过去把窗帘拉上又把屋中的灯给关了，病房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屋子里一下暗了起来。
    容予阳听着唐玖的脚步，说道：“角落的小台灯可以开着。”
    唐玖应了下来，过去把台灯打开，调到了最暗的那一档，还让台灯对着墙面，这才走回了容予阳的身边，她想到电话里，容予阳说的想第一个看到她，一时间心跳加速紧张却又有些害怕。
    容予阳主动握住了唐玖的手，一点点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珠颜色很浅，猛一看让人觉得有些恐怖，而且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睛也有些怕光，这也是为什么容予阳一直蒙着眼睛的原因。
    唐玖是早就见过的，只是她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挺好看的，说到底唐玖也是个傻大胆，更恐怖的东西她都见过，很小的时候被人带着下墓。
    有的时候下过很多次墓的人也会因为一些事情，坐立不安睡不着，而唐玖第一次下墓，还见到了几具别的盗墓贼半腐烂的尸体，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睡得很香，那时候老骗子都说唐玖是天生适合干这行的。
    不怕吗？
    唐玖其实已经记不起来那时候的想法了，只是一直知道，如果怕了哭了闹了，那么她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眼泪恐惧和害怕只有在乎你的人面前才有用的。
    久而久之，唐玖已经分不清那时候是真的不怕还是假的不怕了，可能比起那些尸体，她更怕自己变成尸体。
    容予阳看向了唐玖。
    唐玖仔细观察着容予阳，可是因为有些暗，她换了几个角度才勉强看清楚，说道：“师父，你的眼珠颜色是不是深了一点？”
    容予阳没有回答，手指轻轻描绘着唐玖眉眼的轮廓：“很好看。”
    唐玖整个人愣住了，目瞪口呆看着容予阳。
    容予阳嘴角微微上扬，本来清隽的容貌更加精致雍容：“我看不清楚，只是能看到轮廓。”
    现在的容予阳看任何东西都是模糊的，就好像不同光把人组合起来，用铅笔描绘的轮廓，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而且他的眼睛还很疼，但是他能看到了，这是最重要的，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看的是一团模糊的。
    唐玖的手颤抖着贴在了容予阳的脸上：“师父……”
    容予阳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到多久，所以格外珍惜这段时间，仔仔细细看着唐玖：“嗯。”
    唐玖却发现容予阳不自觉蹙起了眉，像是强忍着什么一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捂住了容予阳的眼睛：“师父，疼吗？”
    容予阳的声音有些轻：“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母亲给我讲过美人鱼的故事，我当时觉得美人鱼挺傻的，可是……现在忽然能了解她的心情了。”
    第27章 小哥哥的故事
    唐玖捂住容予阳的眼睛：“师父, 闭着眼睛还会疼吗？”
    容予阳刚想开口, 就听唐玖说道：“不许骗我。”
    “不舒服。”容予阳说道：“就好像两块冰一直按在眼睛周围。”
    如果只是短时间的，还算能忍受，可是一直这样的话，恐怕难受的不仅是眼睛, 还有头。
    唐玖问道：“不看呢？”
    容予阳不想骗唐玖：“会好一些。”
    唐玖换了一下手的位置，自己倾身上去轻轻吻了下容予阳的唇：“有我在呢。”
    哪怕刚才哭的再狼狈，唐玖也不是软弱的人：“师父别怕，有我呢。”
    容予阳抿了下唇, 像是在留恋刚才的触感，可是那样轻浅，就好像一根绒毛搔动着他心脏一样, 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唐玖的发：“好。”
    唐玖说道：“闭眼。”
    容予阳嗯了一声，唐玖感觉到容予阳闭上眼睛，她才松开了手, 拿起旁边蒙眼的纱重新给容予阳系上, 确定容予阳没有问题, 这才重新把床帘拉开, 灯都给打开，一时间唐玖也觉得有些刺眼, 闭了一会眼才缓和过来。
    唐玖重新回到床边刚想坐下就听见了敲门声。
    林哥拎着刚买回来的饭菜站在门口, 看见眼睛和鼻子还有些发红狼狈的唐玖, 只当没看到说道：“我去打包了点清淡的饭菜。”
    唐玖接过来说道：“医生说师父能吃东西了吗？”
    林哥说道：“能稍微吃点清淡的, 没关系的。”
    唐玖应了一声, 把饭菜摆出来，问道：“师父你要在床上吃吗？”
    容予阳说道：“不用，我可以下来。”
    唐玖放下手上的东西，先去把容予阳的鞋子摆好，这才扶着他下床，林哥已经把轮椅给推过来，帮着唐玖一起让容予阳坐在轮椅上。
    如果是在容予阳熟悉的地方，这些事情容予阳都是可以自己做的，但是在陌生的地方，唐玖还是不放心的。
    林哥去擦桌子，把饭菜给摆好。
    唐玖把容予阳推进了洗手间，把洗漱用品准备好了。
    容予阳说道：“你出去吧。”
    唐玖确定了下周围没能伤到容予阳的，这才说道：“那师父好了叫我。”
    容予阳点了下头，唐玖这才离开。
    等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容予阳却没有马上去洗漱，而是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最后解开了蒙眼的纱，挣扎着睁开了眼，可是刚睁开就因为洗手间的灯光而闭上了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睁开。
    容予阳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没有任何防护站在冰天雪地里，冷风直接吹着眼睛一样，哪怕闭上眼睛也没有丝毫缓解，看了一会，容予阳看向镜子的方向，和以前一样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有光亮。
    就好像刚才看到的东西只是他的幻想，一场梦似得。
    其实容予阳知道这股冷意是有问题的，但是能看到唐玖，哪怕只是很模糊的甚至看不清楚容貌，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林哥买的都是粥，其实唐玖和林哥是吃完早饭的，可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是填饱肚子，所以林哥此时买的多了一些，摆出来也挺丰盛的，只是林哥发现，唐玖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甚至没有了开门时候眼神中的喜悦。
    只是等容予阳从洗手间出来，唐玖神色又变得轻松了起来，推着容予阳到了桌子前，把一碗小米粥摆在他面前，把菜的位置大致说了一遍，自己就坐在了容予阳的身边给他夹菜。
    不知道是因为刚清醒还是旁的原因，容予阳吃的并不多，甚至比原来的饭量还要少一些，就连菜都只吃唐玖给他夹到碗里的，吃了几口后，就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吃了。
    唐玖问道：“师父要休息会吗？”
    容予阳说道：“你没怎么吃菜。”
    唐玖递了纸巾给容予阳，笑道：“我是吃了早饭才出门的，并不饿啊。”
    容予阳嗯了一声：“那你推我去阳台，我和你说几句话。”
    唐玖应了下来，推着容予阳去了阳台，她知道容予阳有话要说，所以把阳台门给关上了。
    容予阳说道：“你要对金家下手。”
    唐玖没有否认，那个时候她用大哭一场一边是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一边也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容予阳的声音温和：“我不是在责怪你。”
    唐玖蹲了下来，趴在容予阳的腿上。
    容予阳的手指插在她的发间：“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唐玖小声说道：“师父，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容予阳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你……你从金家那里回来后，就一直管我叫师父。”
    一次小哥哥都没有叫过。
    容予阳虽然嘴上一直拒绝唐玖这样的称呼，可是心里蛮喜欢唐玖甜甜地叫他小哥哥的，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一样。
    唐玖愣了下，她也反应过来，当她准备做坏事或者心虚的时候，都是格外正经的。
    容予阳缓缓叹了口气：“只是有些仇我想自己报。”
    唐玖抿了下唇说道：“这件事，不行。”
    容予阳没有因为被拒绝生气，他早就猜到了唐玖的回答，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呢？”
    唐玖这次没有再隐瞒：“一个人最在乎什么，就让他失去什么。”
    容予阳也猜到了唐玖的做法：“用风水吗？”
    唐玖没有否认：“就算没有我，他们当初用邪门歪道来的不义之财，如今也是到了该有报应的时候了。”
    “狡辩。”容予阳的口气带着宠溺，倒不像是在生气：“人的底线是不能打破的，不管因为什么事情。”
    唐玖想到当初容予阳收她入师门，只提了一个要求，永远不要用风水作恶。
    容予阳心疼自己的小姑娘，更知道小姑娘会这样完全为了自己：“他们家的那块地虽然是吉地，却不是无懈可击的。”
    唐玖其实也想从那块地下手，只是他不单单想要破坏金家的风水，更想让他们家破人亡的。
    容予阳自然猜到了唐玖的心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清醒的第一时间给唐玖打电话叫她回来的：“永远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唐玖做了怕是不久后，就会被人知道，这件事虽然是有原因的，可是唐玖怎么办？她的名声她的未来要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她？
    容予阳哪里舍得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承受这些。
    更何况用风水行恶事，以后难免会有报应的。
    唐玖没有吭声。
    容予阳并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说道：“记得我当初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吗？”
    唐玖说道：“小哥哥讲了这么多故事，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容予阳轻轻敲了下唐玖的头，不疼更多的是宠溺：“很多地师在接受别人家聘请之前，都会先观察一下户主的面相，看是不是有福泽的人或者是不是缺德行的人，如果是这两者，便会婉言相拒。”
    唐玖也想起来了，说道：“因为没有福泽的人勉强葬在吉穴，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折福。而缺德行的人葬在福地，算是风水师助纣为虐。”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地师也擅长看人面相的原因。
    容予阳嗯了一声：“当初有一位地师看走了眼，他帮着一户人家找到了风水佳穴，只是没想到这户人家靠着风水发达后，就变得残暴鱼肉乡里。“
    “地师知道这件事后很是愧疚，所以他再次找到了那户主，说推测出因为环境的原因，使得佳穴发生了变化，如果不迁移，会发生凶祸。”容予阳的声音很轻缓：“地师又装作贪财的模样，要了一大笔钱，让那户人家安心后，指点他们打开墓穴改葬，只是没想到佳穴的灵气便因此而散尽，那户人家从此家道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