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作品:《吾家艳妾

    凤阳县主一仰下颚,脸上露出的嘲讽表情与陆霁斐那厮一模一样,“皇城里头的人,皆是如此不知规矩的吗?”
    沈宓上前接待。这位曾也名动皇城的才女,闺阁时期的傲气已荡然无存,画着精致面容的脸上显出的只有疲惫。她坐稳了郴王妃这个位置,可那又如何呢?她失去的更多。如今的她,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肩负着整个沈家的存亡。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会变成别人的靶子。
    “凤阳县主大驾光临,快请入座。”
    凤阳县主未理沈宓,只侧身上前,站到苏芩面前,趾高气扬道:“苏三,随本县主去坐。”
    苏芩叩了叩宴案面,没有动。
    众人屏息凝神,静待看笑话。凤阳县主虽只是一小小县主,但人家的父亲却是项城郡王。项城郡王何许人也?在众多藩王中,以燕、晋、宁、项城诸王势力最强,而其中,项城郡王更是在其中拔得头筹。
    项城郡王手中兵力强盛,传言其手下更是有一支精锐骑兵,直捣黄龙不在话下。因着项城郡王这颗定时炸弹,皇城内的人对其忌惮颇多,皆想将其收入麾下。
    因此,这次那项城郡王世子和凤阳县主前来皇城贺寿一事,颇受瞩目。
    凤阳县主一撇嘴,无奈道:“好吧,那我随你坐。”就这样,凤阳县主带着一副“你虽然信任,但是能怎么办,我只能宠你啊”的无奈表情提裙坐到了苏芩身边。
    众人怔怔看着那瞬时就妥协的凤阳县主,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这还是那个一进殿门,就一副日天日地表情的凤阳县主吗?
    凤阳县主的位置在最前头,夏达虽贵为首辅,但尚挨不上皇亲国戚那边。沈宓无奈,只得又让人在苏芩身边添了一张宴案。
    夏达和朱丽月落座。
    “陈姑娘,随本宫去看看太后吧。”沈宓与陈颖兰并不亲厚,至此只对其以“陈姑娘”相称。
    陈颖兰也不喜这个最喜装腔作势的沈宓,略略一点头就径直先去了。
    沈宓随在陈颖兰身后,脸上表情渐敛,眸中透出深深的疲惫。
    ……
    寿宴开场,众人期盼已久的项城郡王世子还没到。
    苏芩捧着酒杯,却不敢吃里头的琼浆玉露,她生恐今日瞧见的只是一场梦。
    “阿凤。”苏芩哑着嗓子开口。
    凤阳县主正盯着那精致的桃花糕发愣,被苏芩一唤,赶紧回神,“本县主对这桃花糕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芩斜睨人一眼,“那项城郡王世子是谁?”
    “嗯?是我哥哥呀。”凤阳县主奇怪道:“苏三,你怎么突然问这话?”
    苏芩静静盯着凤阳县主不做声。
    凤阳县主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与其对视。
    苏芩转头,道:“阿凤,他长什么样?”
    “嗯……”凤阳县主想了想,“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闭嘴。”苏芩面无表情的道。
    “哦。”凤阳县主乖巧闭嘴。
    殿门口,传来太监的说唱声:“陈太后,李太妃,郑太妃到……”
    众人起身,齐齐蹲身行礼。
    陈太后由沈宓和陈颖兰搀扶着,面带笑意的步入殿中。陈太后略一偏头,看到苏芩,脸上笑意渐淡,最后消失无踪。
    沈宓下意识往身旁的郴王看去,果然见人盯着苏芩,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毫不掩饰其痴态。
    “项城郡王世子前来贺寿……”突然,殿门口又传来说唱太监的声音。
    苏芩径直站直身子,抻着脖子往外看。
    天色已晚,殿门口挂两盏宫灯。氤氲灯色下,显出一个男子身形。穿锦袍,披鹤氅,带玉冠,蹬鹿靴。颀长身影被灯色拉的很长,风姿猎猎而来,手里还拿着根马鞭。
    男人渐近,显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是被身旁的沈宓扶住了。
    陈颖兰没见过陆霁斐,单看到眼前的项城郡王世子,立刻便芳心暗许,情难自抑。若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
    殿内一阵骚动,大多数人都见过陆霁斐的容貌。如今陡然再看到这项城郡王世子,只觉难道不是陆霁斐的鬼魂还阳了吗?
    “项城郡王府前来为陈太后贺寿。”男人径直走到陈太后面前,拱手行礼。
    陈太后精心绘制的妆容已显扭曲,她惨白着一张脸,若不是被身旁的沈宓扶着,怕是要直摔在地上。
    “你,你是,陆,陆……”陈太后被吓得口不能言。
    “在下斐济,项城郡王世子。”斐济一勾唇,表情邪肆。
    苏芩怔怔盯着人看,就觉眼前的男人像极了褪去清贵外皮的陆霁斐,男人骨子里的那股执拗疯狂,从里到外,发挥的淋漓尽致,比陆霁斐更像一只出匣的疯狗。
    “你是陆霁斐?”郴王惊道。
    斐济一挑眉,将手里的马鞭别到腰间,笑道:“这位王爷何出此言?本世子可不认得什么陆霁斐。”
    郴王冷静下来,细看面前的项城郡王世子。看久了,觉得似乎,好像也不是很像了……难道只是人有相似?可这世上的事真的有这么巧吗?
    夏达从宴案后疾奔而出,走到斐济面前。
    不可能的,陆霁斐是他亲自监斩的,他分明看到他人头落地,溅起三尺热血。
    “这位是……”斐济偏头看向夏达,双眸幽深暗沉。
    “在下夏达。”夏达拱手,眸色定定的看向斐济,满是探究。
    斐济拍了拍宽袖,拱手,露出一口锋利白牙道:“久闻大名。”
    夏达上下打量人。眼前的男子身量极高,身形劲瘦,虽穿锦袍宽袖,但却撇不去一股古蒙人的感觉。那股子邪肆狷狂扑面而来,气势凛凛犹如恶兽豺狼,与陆霁斐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内敛清贵,一个外放张狂,除了一副皮囊,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兴许,真是他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阳县主:日天日地???那你怕是没见过我亲哥(微笑)。
    第71章
    宴正盛, 众人的心思却早已飘远。
    陈太后身子不适,提早离宴。陈太后一去, 原本略拘谨的众人稍放开了些。殿外百花竞盛,一小众人移步去外头赏花。
    苏芩一口饮尽手里的桃花酒, 提裙起身,白腻面颊两侧带酒晕,细腻粉嫩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水雾雾的浸珠润泪, 波光流转间, 惹人怜惜。
    她踩着脚上的白绫高底儿鞋儿,一步一步的往殿外挪去。
    宫灯氤氲间, 桃灼灼, 柳鬖鬖。满殿春色,桃杏妩媚,瘦枝嫩叶间,尚残留寒冬腊月之际的那股子孤瘦雪霜姿。桃花树上,桃花层层带浓露, 桃花树下, 男人容华若桃李。
    苏芩径直过去, 目光灼灼的盯住面前的项城郡王世子。
    斐济垂眸, 看向面前的美人,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美人勾唇轻笑, 伸出纤纤素手,慵懒随性。
    男人伸手,一把扣住苏芩的腕子, 捻在指尖轻触。苏芩的肌肤如凝脂般细滑,入手绵软无骨,纤细到一折就断。
    苏芩歪头,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细哑,“让我摸摸你。”话落,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顺着那白瓷肌肤没入粉颈内,只疼的人心尖都颤了。
    男人神色一怔,缓慢松开了握着苏芩的手。
    苏芩稍踮脚,终于抚到男人的脸。
    俊美如俦,棱角分明,温润微凉,带着春日的湿气。
    粉嫩指尖顺着那修长眉眼往下滑,滑过挺翘鼻尖,滑到那细薄唇角,最后留恋似得抚上男人带着青涩胡茬的白皙下颚。
    “苏三,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在做什么?”陈颖兰原本正欲寻机会跟项城郡王世子攀谈,却不防被苏芩横插了一杠。她气呼呼的跺脚,“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了?”
    一个女子,竟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事!
    苏芩未理她,只一心一意的抚着面前的这张脸,然后突然扬手,猛地一下就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震天响,苏芩的手掌有半刻麻木。男人被打的偏过了头,面颊上瞬时浮起一个掌印,印在白皙肌肤上,尤其深刻明显。
    “啊……”陈颖兰捂着嘴,惊声尖叫。
    这边动静太大,惹得一众人过来围观。
    夏达扯开使劲攀住他的朱丽月,疾步走到苏芩身边,压低声音道:“姀姀,你在做什么?他是项城郡王世子,不是陆霁斐。”
    苏芩粲然一笑,姿色容盛,几乎夺去了那一树桃花艳色,众人看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却不防呼吸到满鼻甜腻的桃花香,更为沉醉。
    “我知道啊。”美人慢条斯理的抚了抚钝痛的掌心,眸色轻动,声音绵软。
    “世子,你没事吧?”陈颖兰焦急的看一眼项城郡王世子脸上的伤,满眼心疼的转头看向苏芩,一副气急败坏模样,“苏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芩斜睨了陈颖兰一眼,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说完,苏芩又转向斐济,娇笑道:“世子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男人舔了舔唇角沁出的血珠子,右唇勾起,笑容邪肆,“美人就是美人,这打招呼的方式都与旁人不一般。”
    “呵。”苏芩冷笑一声,突然甩袖就走。
    夏达欲跟上来,却被苏芩冷呵一声道:“别跟着我。”说完,苏芩转身便去,那袅袅娜娜的背影衬在琉璃宫灯下,就像影子戏里头走出来的美人图。
    苏芩一口气走的太远,等她回神的时候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走的累了,苏芩蹲下身子歇息。她看一眼四周无状的假山石块和青葱密林,摇摇曳曳树影婆娑,寂静犹如鬼魅。
    “咔嚓”一声响,前头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苏芩霍然抬眸,看到那拎着一盏红纱笼灯朝自己行来的男人。
    男人脚蹬鹿皮靴,迈步过来,风举衣袂翻,犹如龙在渊。
    苏芩起身,直视他,嗤笑道:“世子也是走岔了路?”
    男人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喉咙里低哼一声,不置可否。
    苏芩眼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放。男人上前来,将手里的红纱笼灯递给她,声音清冷道:“往前走,到那棵芭蕉树下左转。”
    苏芩攥着手里的红纱笼灯,咬牙道:“世子与我素不相识,何故如此关怀,实在是让苏三受宠若惊。”咬着“素不相识”四字,苏芩的眼底又泛起水雾。她硬生生的将其压下,双眸粉腻,鸦羽色的眼睫轻颤,眼尾如桃花瓣般散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留恋的摸了摸小姑娘攥着红纱笼灯的小手,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香软细滑。
    说完,他转身,往前去。
    苏芩扔掉手里的红纱笼灯,提裙抬脚,褪下那只白绫高底儿鞋儿,狠狠的朝男人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