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作品:《祖传手艺

    “少主,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你了。”
    “我知道,我也是。”
    “我……”
    河泽的告白还没完,顾临休息的院子外面就已经聚满神梦族的战士,为首的是他们新上任的大长老,一个狠厉聪明的男人,他在很早之前就想推翻顾氏一族,自己上位,现在抓到顾临的把柄,就是最佳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族长,河泽必须回到禁地,你私自带他出来,可有想过咱们的安危,请您把河泽交给我看管。”大长老已经听守卫说过河泽自杀一事,他现在的计划是拉下顾临,再把威胁他们安危的河泽弄死。
    顾临不喜欢这个大长老,但是对方说的并没有错,在所有人看来,河泽对他们最有危险。
    “他什么都没做,你着什么急?”顾临很清楚这位新上任的大长老的野心。
    大长老早已暗中和另外四位长老,以及战士头目,说过关于顾临和河泽的事情,料定他们会见面,他只要轻轻推一推,加点柴火,就会让大家心生戒备,站在他这一边。
    只要顾临一接近河泽,他的计划就达成了。
    顾临对大长老的阴谋诡计并不屑一顾,只是他并没有预料到河泽会来自杀这一出,打乱他的步骤,慌了心神。
    大长老眼下有机可趁,他不会放过自己,他手中握着象征他自身权力的权杖,傲然说道:“河泽与整个妖族敌对,我们负责关押他就要负责到底,还请族长将他交给我们带回禁地。”
    顾临嗤笑:“如果我不呢?”
    大长老挥挥手让战士们纷纷上前站一排:“那就不好意思了,族长,河泽的命必须留下,他必须得死,否则咱们整个妖族都不得安心。”
    将河泽打败并捉住后,几大种族商讨的结果是,河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顾临知道他们的意思,他就是想先将河泽带回来,再找个替身,以求瞒天过海,把河泽带走,没想到河泽却因自己的一句话一心求死,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身边有眼线,他不得不那样说。
    顾临望向战士头领,眼神十分阴冷:“什么意思?”
    战士头领拱手说道:“族长,我很抱歉,我们也是为了咱们神梦族的安危。”
    背叛,如鲠在喉。
    父亲曾经相信的人可以因为一个人花言巧语而改变初心,顾临也就无须再顾忌颜面和所谓的情分。
    族里的人背叛他,河泽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这一刻他觉得他的那份喜欢如此弥足珍贵,他很开心自己没有错,对于族人的背叛竟然没有多少怒气,只是替信任他们的前任族长他的父亲感到非常不值。
    妖族目前看似和谐也不过是因为河泽而已,如果河泽不在,几个种族又会恢复到过往你争我夺的局面,顾临对神梦族这个位置实在没有多少留恋,现在的他恨不得亲手毁掉,可是看到脸色苍白的河泽,他抛下这些没必要的怒气。
    躺在自家少主床上的河泽只是轻轻地闭着双眼,续命丸确实能够让他身体好受一些,可是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自己又发狠地补了一刀,他剩下的时间还是不多,他想叫住少主,不必为他的事和这些人闹掰,没必要的。
    只要顾临想带河泽离开,不可避免与背叛他的族人一战。
    顾临身边自然也有信得过的下属,数量不少,都是他父亲生前留给他的,还有一些是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跟河泽的关系也还不错,只不过这些的因为各种原因,消磨掉了他们对河泽的好感。
    有下属在前面开路,顾临自身实力也不差,他扶起河泽就准备离开这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决定下得仓促,却决无半丝悔意。
    河泽抬眼看顾临,声音弱了很多:“你真的舍得?”
    顾临给他一个安抚的浅笑:“没什么舍不得,我的亲人都被他们算计没了。”
    河泽喜欢顾少主对他笑,他总会心花怒放,任由对方在他身上动手揉来揉去。
    “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还是你的少主,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不用为我担心,别再犯傻,我可没有第二颗续命丸。”
    “嗯。”
    少主还是他的少主,没有不要他,这是他这些年独自在外头以来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
    不让自身的妖力流失过快,河泽选择靠在顾临胸前,不多说。
    他知道顾临和神梦族的人迟早会有一战,没想到他还成了诱因,帮他提前这场战争。
    大长老心思深沉,他并未让战士们下死手,而是让在场的神梦族战士们看到他们的族长带上一个带罪之妖——河泽离开。
    顾临的做法必然会引起公愤,不过,眼下他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带着河泽找个安静的地点疗伤才是重点。
    河泽压根儿不在乎神梦族族人对顾临的讨伐,他知道顾临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他们离开神梦族,年年征战,顾临在哪儿住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有一个能遮挡风雨之地就行。
    休憩之地距离神梦族不远,河泽也有了喘息的时间。
    他受的伤太重了。
    若非他留着一口气跟自家少主告别,他估计直接在几大妖族围攻他时就自爆妖珠,与所有对他有意见的妖同归于尽,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家伙应该感谢他家少主才是,居然像个得胜者一样高傲得不行,不知道自己曾经因被讨伐对象逃过一劫。
    顾临占了一座山头,这是他和河泽都熟悉的地方,他们来过。
    河泽身上的伤太重了,不是养一养就能好的。
    他们住下来没两天神梦族的大长老就带着所有的战士上山讨伐他们,这一次,他们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只要解决掉顾临,大长老就能推选自己可以掌控的同族上去。
    大长老带来的妖战士中不仅仅有神梦族的,还有羽族、海族。兽族早早离去没加入这次的联合对抗,他们是损失最重的种族,不想再树敌。
    此时,河泽病歪歪状靠在顾临怀里喝水,喝完后说道:“你自己小心点。”
    顾临说:“我知道,不用担心,大长老是冲我来的,他不过是借个由头想上位,我会把他们打发走。”
    顾临带着他的部下们去了,半天后,他们狼狈回来,顾临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
    续命丸被河泽吃了,他身上再没有护命的药丸。
    河泽捂着自己胸口半跪在顾临床前,轻抚着他滚烫的额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他的嘴唇太干了,吻不出什么味,但是碰一碰他就很满足:“少主,我答应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现在我可能要毁约了。”
    顾临喝下的药里面有安眠成分,他昏睡前还特地安慰河泽,说自己没事,可是河泽又不是没受过伤,同样作为病号,他能不知道病情的轻重吗?
    外面或躺或坐着顾临的部下,河泽谁都不信,他看了一眼躲在暗处的小子,虚虚一笑。
    河泽回到屋内,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设置一时半会儿无人可以打破的结界,他快速将体内的妖珠从丹田处取出,泛着紫色光泽的妖珠刚出来就被他塞进顾临的嘴,掐着他的下颚,使妖珠顺利进入体内,并消化。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保全了他要保护的少主,脸色已至灰败,随时都会死去。
    至少他还有个收尸的。
    手指间温度如堕冰窟,他捏了捏顾临的手掌,将脸贴在上面,一滴泪珠滑落在掌心处。
    “真的很喜欢少主,我不想离开。”
    “少主答应再给我做一套布偶玩具,以后就看不到了。”
    “少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娶个比你更漂亮,更温柔的妻子,你们会生很多孩子。”
    河泽皱了皱眉。
    “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有妻子,反正你现在也听不见,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我走了哦,不要想我。”
    “可是,我又希望你想着我。”
    “真的走了,知道你还要我,就很开心。”
    “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一点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经历这一遭。”
    “我没有父母,可是我有少主……”
    河泽也不知道自己后面还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依依不舍,真的该走了。
    结界的时间有限。
    河泽走到门外,告诉过在外面的护卫:“少主的伤好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们最好准备点吃的、喝的。”
    护卫们涌入木屋内,众人在慌乱中不知道河泽消失在黑夜,也不知道他被一个涕泪横流的人类青年背下山。
    人类青年走到脚底都磨出血后,抱着尸体痛哭:“大人!”
    痛哭过后,人类青年想起当年父亲留下来的羊皮卷,他一定要救回全天下最好的大人。
    受了个重伤,一觉醒来全身上下伤口全部自愈的顾临再也找不到他的最珍惜的河泽了。
    受伤发高烧的过程中,隐约听到低低的告别声和哭声,他想抬手不让河泽哭,他想拉住远去的背影,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再次弄丢自己的最爱,他居然傻到把要命的妖珠喂给自己!
    这一通怒火不再是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可以承受的住的,如果没有他们赶尽杀决,河泽会继续和自己在一起,不会舍身到此地步,迫使他们天人永隔!
    内心悲切的顾临再无所顾忌,自身的修为就已是巅峰时期,再加上河泽的妖珠所蕴含的力量,他眼前那些可有可无的障碍不过就是他发泄的物件。
    妖族在顾临的怒火下再次遭遇大清洗,再不复往日的繁盛。
    神梦族没了。
    兽族没了。
    羽族没了。
    海族没了。
    至于人族,他们没那能力,连掺合进来的条件都不具备,在战争中求得了发展,直到万年后今日。
    再无人提起当年妖族的繁盛,那些战神们都成了传说,渐渐地,便不再有人提起拥有凶兽血统且能将整个妖族搅得天翻地覆的河泽,也不再有人说起那位神梦族有史以来生得最美的神梦族少主。
    ……
    顾临很久没有仔仔细细去挖掘内心深处的那点柔软。
    他不敢,因为掰开来之前他先要看到一片刺目的血淋淋。
    一人坐于屋顶,一个坐于屋内。
    他知道为什么拥有强大的能力身上却没有半点妖气,因为他的河泽万年前就把妖珠挖了出来,送给他保命。
    魏之禾走出木屋,来到屋前,眼眸从黑色变成了浅褐色,由黑发变回过腰白发,虽拥有众多不愉悦的过往,眼睛却依旧明亮,未被前事蒙尘。
    他抬头凝视坐在屋顶的男人,柔和的月光落在被称之为神梦一枝花的顾临的脸上,更衬得他的五官清晰。
    那是河泽最喜欢的少主。
    找了他万年之久。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眼中只有对方。
    道不清的思念,说不明的眷恋。
    魏之禾眼眶渐渐湿润,喉咙发紧,他说:“少主,不抱抱我吗?”
    再也坐不住的顾临飞身而下,一个迟到了万年的拥抱,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