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品:《南北南北

    大概人都有很多面,苏北起初觉得陆崇南是那种看起来冷冷的,实际却很温暖的那种人,后来才发现,陆崇南是个坏脾气的资本家,他训斥下属的时候,总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以至于很多人看见他都会莫名皮紧,明明和大家年龄差不多,甚至比一些员工还要年轻些,却总是让人生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发现他是个很腹黑的人,表面看上去冷冷的,实际却一肚子坏水,总是一本正经地逗她,她还每次都相信。
    苏北记得有一次他打电话过来,是晚上,他在电话里低声说:“宝贝,来救我。”
    以前他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有大胆的女孩子去搭讪,大多是学校的,他是个原则感很强的人,一点儿暧昧都容不得,以前在商场,碰上这样的事情,他往往可以一句两句话给打发了,毕竟他身份和脾气摆在那里,别人不会那么不识趣。
    但在学校就不太一样了,很多都是小姑娘,年纪还很小,他不大懂得怎么委婉去表达拒绝,所以每次都会交给苏北来解决。
    苏北很乐意,一把慧剑斩情丝,人称灭绝师太。
    其实大多女孩子都是抱着对美丽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而陆崇南,除了年龄大些,很符合一大部分女孩子的审美,英俊,高大,话少,专情,最关键的是,他在专业上还很厉害。
    女孩子喜欢他,就像喜欢任何一件美好的事情,其实很多时候达不到爱的地步,想要靠近也是人之常情,普通的接触苏北也不会很反感,但总归也不会太开心就对了。
    只是有些女孩子很固执,喜欢一样东西就想要得到,不管那件东西属于谁,这就让苏北很不开心了。
    苏北接到电话就颠儿颠儿地去了,去之前还化了个妆,穿了一件新衣服,寒冬腊月天,她咬咬牙,穿了一件大衣,踩着一双长筒靴就去了。
    陆崇南给的地址是一个私房菜馆,苏北还纳闷,聚餐怎么选这种地方。
    结果一到那里,十几个学院老师坐在桌子前,目光汹汹地看着她,苏北却打扮的跟花蝴蝶似的,顿时石化当地,“教……教授好!”
    陆崇南扯着她笑着跟周围人介绍,“这是我太太,苏北。”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领了证,几个教过苏北的教授还很惊讶,“崇南,你这很贼啊,这么早就把人小姑娘拐回家了?”
    陆崇南笑着:“趁着她小,赶紧骗走,不然长大就不好骗了。”
    几个老师哈哈大笑,一个女老师对苏北说:“诶,小姑娘不要穿这么少啦,冻坏了,多心疼人。”
    “我……”苏北也解释不清,最后只好受教地点点头,“我下次一定多穿点儿。”
    他们只是普通出来吃个饭,主要是聊事情,学校筹建新的研究室,想要陆崇南跟着做。
    苏北也插不上嘴,全程只埋头吃。
    吃完饭,陆崇南带着她回去,出去餐厅的门,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目光真诚地看着她,“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苏北踢他,“你还说,我都快被我们学院教授的目光给烧着了,那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啊!完了,以后全学院的老师都知道我是你老婆了。”
    “不好吗?”他笑。
    苏北撇撇嘴,“一点都不好,你那么变态,老师知道你是我老公,一定会拿我和你比的!”
    “这么没自信?”
    “才不是。”苏北别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意难平,掐着他的腰说,“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你和学院老师在吃饭?”
    他笑意更深,告诉她了,她还能来吗?
    “这么多老师在,我紧张。”他笑得真诚。
    苏北白了他一眼,“编,接着编。”
    他会紧张才有鬼了。
    苏北不知道,那时候因为他太优秀,学校不少老师会有意无意地介绍家里的晚辈给他认识,他不胜其烦,索性一劳永逸地解决。
    他希望,给她最纯粹的爱,不要掺杂任何让人不愉快的因素,为此,他可以毕生去努力。
    第44章 她不知道的十件事(四)
    (六)
    岑墨来找过陆崇南, 他还没考去燕大读博士的时候。
    “崇南,我不赞同你卖掉公司。”
    “这和你无关。”
    “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岑墨温柔的眼神里写满痛楚, “你忘了我们为了它付出多少了?”没日没夜呕心沥血,那些艰难地在地上爬的日子, 依旧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陆崇南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眼前这个女人曾是他的爱人,曾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可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 她撒手就不要了,造成的创伤很长时间内都无法修复,可她如今还在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
    可他最后只是冷静地告诉她,“你卖掉它的时候, 也该想想, 这里有你的心血。”
    岑墨眼眶发红,“我那时候没有办法,我妈妈逼我结婚, 可是我们那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些,你那时候太拼命了, 我想你休息一下,可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
    “所以你就把它卖了?”陆崇南蹙着眉看她,“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公司百来号人的意见吗?你没有,你不敢问,因为那是无数人的心血和夜以继日的辛劳堆积出来的。岑墨,人不能太自私。”
    所有的欠下的债, 总有偿还的时候。
    她后悔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人只能往前走,水不会往回流,碎掉的镜片,不会重圆。
    岑墨垂目:“崇南,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知道我活该,我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我在偿还,那次和辰光的合作,是我一力促成的,我知道我能做的很少,但我真的在弥补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陆崇南淡声说着。
    她从后面抱住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请自重。”
    “苏北不适合你,她太年轻,心性不稳,很容易变心。你已经三十岁了,不适合这样不稳定的爱情。”
    “那是以后的事。而且,无论适不适合,她都是我女朋友,至少现在是,请你尊重她。”
    “你就那么喜欢她?”
    “不是喜欢,是爱。”
    岑墨总觉得自己很优秀,她有着很好的学历,不俗的相貌和谈吐,她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不能得到的,也会有更好的等着她。
    可后来很久之后她再来回忆,这辈子,她再也没遇上比陆崇南更好的男人。
    她很羡慕苏北,甚至嫉妒,她有时候甚至想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恶毒女人一样,设计陆崇南,然后拍张所有妻子都会愤怒的照片给她,然后狠狠出一口恶气。
    可是不是她不敢,是她没有机会,陆崇南就像个虔诚教徒一样,只信奉苏北一个神,其余的妖魔鬼怪没有机会入他眼过他心,他清心寡欲,只为她欲火滔天。
    很久之后岑墨还和苏北有联系,她有时候会和苏北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苏北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恶意和提防,就算是岑墨,她也没有多少防备心。
    岑墨有时候会暗暗觉得她傻的天真,可又觉得心酸。
    因为这天真都是陆崇南惯出来的,他给她的安全感太多,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顾虑。
    (七)
    苏北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但是陆崇南不同意,怎么都不肯要二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苏北在床上抱着他脖子,恶意勾引挑逗他。
    他被她撩拨得倒吸气,却还是不忘做好安全措施,他说:“过几天我去做个结扎手术。”
    “难道你不想要个小公主吗?”
    “万一又是个小男孩呢?”
    苏北想了想,那家里就四个小男孩了啊,好可怕,“可万一是个小公主了呢!”
    “生男生女都一样。”陆崇南板着脸教训她,“什么年代了,怎么能有性别偏见呢!三个宝宝已经够操心了,再多一个,会很累的。”
    苏北嘟囔着,“好像是哦!”
    陆崇南才不会告诉她,从她进待产室到出来,他经受了多少煎熬,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承认,她害怕。
    陆崇南比陆行敏小了近二十岁,爸妈生完陆行敏之后,其实还怀过一胎,也是三胞胎,最后生的时候难产,一个都没保住。
    之后他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释怀这件事,每每想起都会痛哭失声,怀胎十月,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祝愿在一瞬间碎裂的感觉,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痛。
    所以两个人近四十岁高龄才又有勇气生陆崇南。
    他知道苏北怀孕的时候就紧张,后来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更加紧张,再后来知道是三胞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昏厥过去了,一边是欣喜如狂,一边是紧张害怕,每天晚上都会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她安安稳稳睡在身边,然后才能再次入睡。
    她进产房的时候,他在外面坐立难安。
    他申请进产房陪着,但苏北不愿意,她说太丑了,威胁他如果他进去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最后没有进去,站在外面,漫长而难捱的等待。
    她生产很不顺利,医生几次拿着单子要他签字。
    苏北永远也不知道,他那一刻是何等的揪心,眼眶瞬间变红,他第一次哭得那么狼狈又无助。
    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八)
    苏北坚定地扛着科学主义大旗,但骨子里还是有着小小的小女生情节的迷信。
    相信星座,相信流星会帮她实现愿望。
    那年狮子座流星雨,每小时天顶流星数达到100,他耐不住她磨,托人去向专业人士打听,找了最佳观看地点,在山上,两个人开着越野车,带了帐篷和相机就过去了。
    苏北等得都要睡着了,一遍遍问他,“会有流星雨吧?”
    他也不清楚,“可能吧!”
    等啊等,最后真的来了,起初只有一两颗,优雅地划过夜空,然后慢慢多起来,苏北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啊地乱叫着,激动地跳起来手舞足蹈,“流星,真的有流星雨诶!”
    她合上掌,低下头,虔诚地许愿。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忍不住微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乱他心。
    苏北许完愿,过来扯住他,“快来许愿呀!”
    他摇摇头,“不要,我是科学主义接班人。”
    苏北冲他撇嘴,“真煞风景!你就不能哄我开心呀,许愿让我越来越漂亮。”
    “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还是不要许了。”
    “滚滚滚!”
    他忍不住笑。
    苏北没看见,她摆弄相机的时候,他在她身后,虔诚地合上掌,郑重许愿,“希望我们白头到老,我可以死在她之后。”
    她那么爱哭鼻子,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