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作品:《残喘》 余庆生不认同,“那种男人就该打一顿,长长记性,要不然继续祸害他人。”
林海棠扒口饭,夸她,“庆生哥,你真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仗义的。”
余庆生被林海棠这么一喊,摸着后脑勺笑。
“以后有啥事,就找我和聚哥,我们专打坏人,想当年,我俩去报名考军校,被暗地里塞钱的给挤了下来,要是真上了,保不准现在正替人民伸张正义,**除恶。”
程聚拿筷子敲他脑袋,“吃饭堵不上你的嘴,老子瞧你才是那个最该被打的。”
林海棠抱着饭碗,看着两个男人笑。
女人畅快的笑起来,眉眼柔和,脸上两个梨涡盛了酒似的,醉人。
余庆生抱头,“聚哥,过了啊,在大美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林海棠在后头吃了很多肉,两个男人的食量大,六碗肉被消灭了三分之二。
林海棠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余庆生洗碗,程聚在捣腾大头电视机,很老的电视机,现在市场上卖的都是液晶电视,算是个老物件。
林海棠打了个饱嗝,“看不出来,你还会修东西。”
“以前干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学精进。”程聚回她。
男人挽起袖子,露出胳膊肘,旋动扳手,肌肉紧绷,一弯流畅的线条。
林海棠没话找话聊,“这么多瓶子,谁捡的啊。”
程聚拆下电视机的屏幕,“庆生攒的老婆本,每次出去拉货,在路上见到瓶子就捡回来堆起。”
林海棠捶着老腰笑,“这怕是要攒一辈子才够。”
程聚把螺丝一颗颗卸下来,“他找个贤惠持家的,用不着一辈子挣钱,后半辈子对老婆好就成。”
“而且他最痛恨女人骗他,谁要是骗他,他让她吃不了兜子走。”
这句话,直指林海棠刚才瞎编的话。
林海棠看他,“我这不是维护你我的形象,有些事毕竟见不得光。”
程聚侧头,眼神那玩意儿有点刺。
林海棠转移话题,问他,“你呢,你也想找个顾家的女人。”
男人喜欢顾家的,毕竟回到家里,看见桌上摆着热汤热菜,不管多累,往饭桌前一坐,苦累抛在脑后,喝点汤,暖和胃肚,驱散了大部分疲劳,明天又有动力继续养家糊口。
程聚逆着光,思考半响,“她只负责给我传宗接代,我挣钱养她和孩子。”
得了,传宗接代,还不是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男人。
“做我的老婆,不用干全部的家务活,她带孩子们去逛公园,我来洗衣,做饭,拖地。”
她看见他宽阔的后背,太阳光聚焦,亮的刺眼,像座山,巍峨森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冷的大多数人不喜欢看,我也被冷得瑟瑟发抖。
第9章 黑夜
算程聚有良心,没让她把衣服洗完,林海棠蹭了顿晚饭才走,程聚送她到楼下。
两人走不到同一水平线,永远是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后头。
程聚回头看她一眼,林海棠双手按着肚子,慢摇摇的晃悠,像极了肥硕的鹌鹑。
程聚挑眉,“吃撑了。”
林海棠笑,接着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特突兀,“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改天我去照顾你烧烤摊的生意。”
程聚笑了笑,“缺你一个吗?要你照顾我生意。”
“换个法子,以身相许。”林海棠皮不臊脸不燥,她直勾勾盯着他,风吹起她的红裙和长发,露出莹白的小脸,眼睛晶亮,含着涟漪,裙边向上翻飞,显出裹了珍珠粉粉似的大腿。
越看红裙越不顺眼,程聚把烟一掐,按住她双肩,扳正,将她大衣一合,“不冷吗。”
林海棠被他这举动给吓楞在原地,瞧着一个大男人给她系扣子,指腹嵌一层厚茧,穿针引线似的。
一股奇妙的暖流淌过四肢百骸,直抵心尖上,林海棠盯着他认真的样子,笑,“喜欢我啊!怕我着凉。”
程聚手一滞,斜一下唇角,“昨晚有个人非要往我身上凑,推也推不开,那人起来上厕所,还上到我床上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了。”林海棠身子前倾,伸手勾住他脖子,很近的距离,她能透过他的眼睛,清清楚楚看见自己。
风俏皮的立起她头顶的几根发,程聚任她勾着,一手盖上她头顶,压那几根倔强的头发。
“真话?”
“假话。”
楼边拐出一道影子,是李婧,她拎着袋子,踩着小高跟,一看见她和程聚保持的暧昧姿势,笑容僵在面上。
颇有捉‖奸在床的场面感,林海棠首先松了手,拉开二人的距离,朝着李婧的方向凑上去,向她拎的口袋里看,“真巧,在这碰上了,你拎的啥呀。”
李婧攥着口袋,咬着唇,“买的水果。”
四个字仿佛是咬牙切齿后蹦出来的。
“给男人买的呀,没看出来,你福分不浅啊,”林海棠说完,朝程聚瞥一眼。
程聚没接话,站着没动。
“不介意我拿一个苹果吧。”林海棠脸皮厚,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你随便拿。”李婧瘪唇。
林海棠把苹果抛了抛,看见她的视线随着苹果起落,不高兴露在脸上,好似她拿走的不是一个苹果,而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谢了。”
“没事。”嘴上说着没事,脸上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林海棠用袖子擦了擦苹果表皮,咬下一大口,心里犯嘀咕,她只是拿了她一个苹果,再说又没把她喜欢的男人抢走,男人不是在那杵着吗。
每次见着她的苦瓜脸,好像自己欠了她钱没还似的。
“我先走了,你俩聊。”林海棠嚼着果肉,转身走了。
***
苹果特甜,她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个核儿。
沿着一条道走到底,路过发廊,门口站着三个少女,年龄不大,裙边到膝盖,露出半截光生的小腿,抵在风口上吹,到底是年轻,不怕冷。
对面是个小卖部,吊着一个黄色灯泡,几个混混翘着二郎腿在斗地主,脖颈上盘着张牙舞爪的刺青,刺的是飞龙,斧头,骷髅头的样式,十足的混混痞子形象。
林海棠屈起指头敲敲玻璃柜,“拿包烟。”
打得火热朝天,谁也没空理她,“自己拿。”
林海棠自个儿打开柜门,拿了包最便宜的,把钱往牌桌子一丢,谁也没看她手里拿的眼是什么牌子,早知道就拿包中华了,但这店卖的烟不正宗,假烟居多。
后头有人叫她,发廊的老板娘认识林海棠,打过几次交道,见她路过,招呼她进去坐。
林海棠走进发廊,屋里的空调开的热风,男人女人缺氧似的,个个脸通红,有两个男人在洗头,女人就把胸贴在男人脑袋上,男人的手还不规矩。
老板娘四十多岁,化浓妆,身宽体胖,脸上起褶子,鱼尾纹能捏出四道,以前干多了,衰老的速度就很快。
老板娘给她倒了杯水,把瓜子盘往她跟前一推,“海棠,很少见你来后街逛,今个儿路过,也不进来坐坐,要不是我眼尖,你怕是要装作不认识我,闷头就走了。”
林海棠打哈哈,“宝姨,瞧你说的,我这不是两手空空,啥也没带,不好意思直接进来。”
宝姨是她的外号,林海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姓啥,宝姨收中间费,以前林海棠挣两张,她要抽一半出来“孝敬”她。
面善心黑,一张嘴能说会道,发廊里的小姑娘大多是她诳来的,没人敢跑,刚刚小卖部打牌的那几个就是她雇的打手,以前有人跑出去了,被抓住打断了腿,反正这娘们特心狠。
后街被查了,宝姨今儿还敢明目张胆的开门,她拐着弯问,“我只敢晚上出来溜达,这天冷地冻的,等半天也没人影,哪像宝姨有个门面,白天的客人源源不断的,生意好。”
宝姨把手里的瓜子壳往外头一抛,“海棠,你要是来我这做,不用担惊受怕的。”说到后面,声压低下来,“派出所里有人给我盯梢呢,一有动静,我就带上姑娘撤了。”
原来底气足是这由头,成功打到敌方内部去了,还真没人想到这步棋,“宝姨,这招高明,后街谁敢和你抢生意,这不找死嘛。”
林海棠明面上夸她棋高一步,心里把这她骂了个转,老奸巨猾,没地方是安全的,警察都不可靠。
发廊不仅洗头,里头用帘子隔出三个空间,摆了三张单人床,是用来按摩的,突然其中一个帘子被扯开一角,滚轮老旧,男人冒火的扯了几下,骂咧咧的,“老板娘,这女人会不会按摩。”
林海棠看过去,男人的裤子拉链是解开的,露出蓝色的内裤,四五十岁,按摩床旁站了个姑娘,模样清丽,颤巍巍的站着,手足无措,泪水止不住的流。
“新来的,大哥别生气,她不懂事,我给你换个,包你满意。”宝姨从外头叫来一个浓妆的姑娘,替下新来的。
帘子重新拉上,洗头的继续洗头,站街的继续站街。
宝姨指着她鼻头骂,“你再哭,老娘让你今晚接客。”
一下子没声了,新来的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宝姨的裤脚,抖成了筛糠,“你让我回家,我不做这个,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求求你,放过我。”
坐在椅子上的林海棠顿感呼吸困难,觉得这地空气灼热。
宝姨下脚狠,往姑娘膝盖踢,人重重摔在地上,“让你先学按摩,学好了就有钱挣,你妈治病不要钱了。”
“我不学按摩,我能做其他的,我不想做这个,求求你帮帮我。”姑娘转过来抱住林海棠的脚,一阵猛摇。
林海棠只能任由她摇晃,话都堵在嗓子眼,她看见姑娘眼里的绝望和恐惧,可林海棠做不了浮木,当不了英雄,她半只脚陷在泥里,无能为力。
“把她给我关进小黑屋,饿她几天,我就不信她不按了。”宝姨让人把她捞起来,连拖带拽的拉到对面小卖部去。
林海棠走出发廊,吸两口冷空气,瞧了眼对面的小卖部,一切归于平静,刚才啥事也没发生。
宝姨让她慢走,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应付。
走到出租屋楼下,市政的人提了个油漆桶,红色的刷子涂墙壁,已经完成拆字的最后一点,房东家两口子很满意,看到的不是一个字,而是一叠叠从银行取出来的新钱。
女人见到林海棠回来,心情好,招呼她,“妹子,记得交房租,你欠了两个月。”
头一次没凶巴巴的央她还租,林海棠看了一眼墙上的拆字,应了声好。
她回到出租屋,换下皱巴巴的裙子,去厕所洗澡,洗到一半,停电了,一片漆黑。
没办法,硬着头皮洗,她洗完澡,摸出柜子里仅剩的半截蜡烛,点亮,一捧黄光幽幽的飘着,窗外也黑,月亮和星子隐在幕布后,每一样东西都覆了一层黑膜。
她睡不着,闭上眼,看见程聚眼里的自己,还有那姑娘惊惧的眼神,一半沉溺,一半溺毙。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个封面,换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