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金花不认识字, 自然不知道红包里的纸写的是什么东西, 赵大牛虽然也不认识几个字,但红包里东西是什么他看得明明白白。
    覃宏刚没说话, 苗金花看向自己的儿子,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大牛。”她有些吓到了, 瞅着情况不对劲, 忙一把把手里的红包塞回了司机的手里。
    “……覃先生, 你这是啥意思?”赵大牛笑道:“你包个红包里面放这东西, 没这么包的, 我不识字, 这是啥?”
    覃宏刚十分有耐心, 慢慢的说道:“赵二牛和娟儿不在了之后, 我每个月都会给赵卫东寄十块钱, 他当上生产队队长之后, 我涨了五块, 也就是十五块, 这些是近三年来我的汇款单,其他的一张没多一张没少我也带来了……只不过这些钱赵卫东一个子都没到手过,甚至不知道有这笔钱。”他的声音温温的, “我这次来是想知道这钱进了谁的口袋。”
    赵大牛闭嘴不说话。
    覃宏刚也不急, 朝身边的司机道:“去看看银行的人过来了没有, 过来了让他来认认, 每个月去他们那取钱的是谁。”
    司机点头出去了, 到门口和进门的赵来福小夫妻撞到了,赵来福新娶了媳妇,家里又要盖新房,村里人都说赵大牛家家底厚实,他脸上也很有面子,时不时就带着自己新媳妇上外面去逛一逛,这不这会才从县上逛街回来,手里拎着不少在供销社买的好东西,一进院子里赵来福见有生人,看他爹犯怂的站在那里,表情也不对,他愣住,把视线移到那个坐在院子里的男人,侧面轮廓让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赵卫东。
    “爹!”赵来福喊了一句。
    赵大牛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回屋去!”
    赵来福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自己的新媳妇走过去道:“咋了?这人是谁?怎么和赵卫东那个野种这么像。”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大,但足够覃宏刚听到了。
    赵大牛恨不得把自家儿子的嘴缝上,平时说说就算了,睁着那么大一双眼睛都看这人和赵卫东像了,还胡说八道些什么,想着赵大牛抬手往赵来福头上给了一把,“嘴里喷屎呢!别在这胡说八道。”还闲不够乱吗?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赵来福急了,这在外人面前,他爹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不说外人,就是自己的新媳妇也在,他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爹这是咋了。
    覃宏刚没有说话,把茶碗端了起来,喝了两口,司机已经把银行的人带进来了,赵大牛看到人,眼神立马闪闪躲躲的。
    “认识这个人吗?”覃宏刚问。
    银行的人知道面前的人,语气自然恭敬,实话实说道:“认识认识,每个月都上我们这来取钱来着,我有印象,就是他。”
    赵大牛忙道:“胡说八道,我就没上过银行。”
    “怎么可能,别睁眼说瞎话,虽然我不是每次都遇到你,但十次中有五次是我给你办的事,另外几次我也可以找人来认。”正红公社不大,来来回回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还是每个月都来取钱的“有钱人”他们能没印象吗?
    赵大牛还在咬死了,说他不知道覃宏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没事,上派出所一趟就知道了。”覃宏刚直接示意自己的司机去把赵大牛反拧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把人就这样带走了。
    “干什么!干什么!抓人啦!”苗金花一看急得嚎,怎么随随便便就抓人,还有没有理了,赵来福又打不过司机,没几下直接一脚被踹到了地上,覃宏刚带来的司机却不是一个只会开车的人,至于赵来福的新媳妇站在角落,面上有些被吓到了,但明显是不想过去惹麻烦。
    赵大牛是真的害怕了,“覃先生,这不怪我,是你太太让我尽管去取的,你要找事,不找她为难我一个泥腿子做什么,我都是听她的!你不敢找她,倒是来对付我这个庄稼汉,还有没有理了。”
    覃宏刚坐在凳子上,都没站起来,他确实拿向红没办法,只要他还在这个位子上就需要向家的支持,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今后也会是一样,他拿向红没办法,但却能惩制面前的人,一些从向红那得不到的事实,也能问面前的人,于是他继续道:“钱的事我先放一边,说说其他的吧,向红还让你干过什么。”
    赵大牛现在是自身难保,进了局子,家里就几个女人和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谁能去捞他,他倒豆子似的说道:“向姐没让我干什么,就是万一赵卫东要是上b市,让我给她说一声,递消息,可……自从找赵卫东干生产队长之后我就没再盯着了人,之前虽然盯着可一次也没递过,唯一一次就是他十岁的时候上b市,我报告过一次,就那么一次,其他的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他话音落地,一直安稳坐着的覃宏刚,忽的把脚边的茶碗掀到了赵大牛的脸上,“哐当”的一声,茶碗砸中赵大牛的头掉到了地上,丁零丁零的在地上转了一个圈才停下,赵大牛一头的茶水,还有不少茶叶零星的挂在他鼻梁上,人这次是被彻底的砸懵了。
    “他当时上b市,是没钱给家里的孩子看病买药,我已经问过,他找你借过钱,你每个月拿着该是他的钱,却连一毛钱都不借给他。”覃宏刚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却想把面前的人连带着b市的那个女人一起掐死。
    “吞了多少钱,你给我全部吐出来,一分钱都不能少。”家里儿子盖新房娶媳妇用的怕是大部分都是他口袋里的钱,别的不说,这么多年的钱必须全部还回来。
    覃宏刚话音落地,赵家没关上的门被一脚踹开了,吓到了在门口站着的赵来福的媳妇,赵卫东一脸的戾气的走了进来,看着赵大牛低沉的嗓子道:“吐出来都给我,都是我的。”
    霍笙拉着赵卫东后背的衣裳,垫起脚从赵卫东的后面冒出头来,“只接受现钱,不接受欠条。”
    第75章 075
    一个月如果按照十块来算, 差不多有十多年了,累计起来那可就是一笔大钱了, 被覃宏刚带来的银行职员此时发挥了他高超的计算能力, 把赵大牛应该要还多少钱算出来了。
    “一千七百四十块!”银行职员掷地有声的说出一串数字。
    一听到这个数字, 瞬间苗金花开始翻白眼了,啥, 一千七百多?那得多少钱, 平时她喜欢占便宜,见钱眼开, 但都是几块钱,这,一千多,她直接已经吓傻了,赵大牛更是, 这么多年的钱早就七七八八用了,而且, 儿子娶媳妇,还花了一大笔,房子盖了一半, 一些石料钱都已经付了, 他们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钱。
    但,没得商量, 不给钱, 就只能上派出所, 铁定是要劳改的,向红也帮不了他,而且就算能帮也不一定会帮,赵大牛这会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当时第一个月拿钱的时候,心里又怕又急还有些内疚,毕竟这钱是给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可十块钱,那么多,能买好多东西,他拿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也越来越心安理得,甚至于,每个月就等着汇款的钱过日子,这一下十多年的钱让他全都还上,他上哪拿这么多钱。
    “恩,只要现钱,不要欠条,赵大牛,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拿不出来,直接劳改。”赵卫东不想在这里多呆,赵大牛一家人真不是个东西,当初虎子生病,哪怕他们借一块或者五角钱给他,今天的事就算了,可他们明明有钱,他当时都下跪了,但赵大牛一分钱都不借给他,还拿着柴火棍把他赶了出去,他记不得那个时候柴火打到身上疼不疼,只记得他当时狠毒了这一家人,虎子是他爹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赵大牛的亲侄子,他当时从b市回来,想着要是虎子要是没活过来,他就用耗子药,把这一家人都药死。
    赵卫东恨的牙痒痒的,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动手把赵大牛打死。
    赵卫东扭头走了,霍笙还呆在原地,狐假虎威恐吓赵大牛一家声音清脆道:“一天时间,带着一麻袋钱上我家来,不然——”
    “走了!说什么!”赵卫东走了几步,见霍笙还在那和赵大牛家的人说话,他走过去,牵起人,“回家!别和这些人废话,回头还得洗眼睛洗舌头。”明明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他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哥哥,和娘,赵卫东为赵二牛不值。
    “????”霍笙抬头看他,反应了好一会,瞬间懂了赵卫东此时的脑回路,她点点头,“哦。”
    赵大牛家一时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的,但不管拿不拿得出来,这钱少一分都不行,把不是他们该享受的提前享受了,该遭的报应一点也不能少。
    赵卫东是不打算带覃宏刚进家门的,而且阿婆也不会让他进门,但覃宏刚一路跟着,到门口的时候,赵卫东转身道:“你走吧,阿婆不会让你进门的。”就算覃宏刚每个月给他寄钱了又能怎么样,他抛弃了他的母亲是事实。
    覃宏刚没说话,屋里正在和王四宝说话的阿婆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可算回来了,快,东子,等着你做饭,我刚把家里的鸡抓——”她的话音在看到覃宏刚的时候嘎然而止,老人家手脚发抖了一会,拿起屋角的扫帚就跑到了门口打人。
    “烂心眼的玩意,竟然敢来!”几扫帚打到覃宏刚的身上,没留一点的力,似乎要把多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但挨打的覃宏刚眼都不眨一下,稳稳的站在门口,半响,开口。
    “婶——”
    “别叫我!”阿婆把是扫帚一丢,胸膛剧烈起伏,她“啪”的把门砸关上,这么多年,他都快忘记了覃宏刚的模样,有时候都有些记不起来了,但一看到了人,他立马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祸害了他女儿的男知青,一点样子都没变,打了人一顿,她还能怎么样,娟是被哄骗了,可要是她把闺女再教好一点,让她知道爱惜自己,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堆糟心的事情了,苦了大人也苦了孩子。
    虎子骑在王四宝的脖子上,抱着他的头,被阿婆有些吓到了,明明刚刚还在笑的。
    阿婆擦了下眼角,眼眶有些红了,她抬头朝赵卫东大声道:“看什么看,做饭!你王叔知道你们回来,刚刚就在这等着了,肚子饿,做饭吃饭!手脚麻利一点。”
    阿婆一发话,谁敢不听,一时,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带孩子玩的玩,做饭的做饭,没一点耽误的,霍笙跟在赵卫东的屁股后面,杀鸡的时候帮忙捏鸡脚,淘米的时候帮忙打水,等一家人香喷喷的吃完饭之后,阿婆拿了以前烧香用的钱纸还有一些刚刚特意留下的饭菜转到了后屋里的树林,其实刚刚的饭桌上,阿婆连小半碗饭都没吃下。
    后屋里是一块种的青菜葱蒜的地,面积不大,围着赵家的后屋,再往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阿婆拎着篮子直接钻进了树林。
    这边,赵卫东把锅碗瓢盆洗干净,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覃宏刚还站在门口,似乎和刚刚来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他看到赵卫东出来,半掀起眼帘,沉声道:“谈谈。”
    赵卫东点点头,从门口走出来几步,没走远,“要说什么在这说。”他已经戒掉的烟瘾似乎又犯了,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到东西,最后还是覃宏刚递给他一只烟,赵卫东一时忽的觉得躁动起来的烟瘾熄火了。
    他淡声道:“我戒了。”这烟不是好东西,他得戒了,有个好身体,才能照顾一家老小,霍笙也不喜欢烟味,早早戒了是好事。
    覃宏刚没勉强,自己拿了回来,点燃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他夹着烟,点了点烟头上的灰烬,慢慢的说道:“和于家的买卖没谈成?”
    赵卫东以为他要说的是赵大牛的事情,再不济也是他娘和爹的事情,一听姓于,赵卫东立马皮都绷紧了一些,“你不是知道吗。”于家和覃家是熟人,没谈成,覃宏刚会不知道?怕是在他才和于家谈完的下一秒就知道了清楚。
    覃宏刚吸了口烟,“于家只有一个姑娘,那姑娘,身世学识不错,关键是性子也恬淡,不跋扈,是个好的,她中意你,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文秋他爸和我说了,只要我把你认回来,改个姓,他同意自家女儿和你交往。”改了名字就是覃家正儿八经的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于文秋的爸也不会再计较其他,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眼巴巴的喜欢人家,而且赵卫东的能力也不差,除了出身真没什么可挑的,而出身这些,覃宏刚可以给,他和向红现在貌合神离,向红爱面子,是不会和他离婚的,而他也需要向家的助力继续坐稳这个位子,把赵卫东认回来虽然有些麻烦,但不是不行。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赵卫东的眉毛随着覃宏刚的话拧的越来越紧,他口气有些不可置信,“我有对象了,是霍笙,你应该知道……你想让我吃于家的软饭?”覃宏刚果然就是覃宏刚,一切都以利益为先,其他的都是靠后的,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就没变过一丝一毫。
    “这不是吃软饭,我只是告诉你更好的选择,于家远比你想象的有钱,但怎么选在你。”在覃宏刚看来于家是赵卫东最好的选择,而且于家的姑娘秉性是真的好,两个人性格也合适。
    赵卫东眉慢慢舒展开,对覃宏刚仅有的那一丝淡漠的感情也没了,他嗤笑了一声,说道:“不用了,霍笙有钱,我对象有钱。”他对象才买了一所四合院,而且人说了,她是对象,这事有优先的权利。
    覃宏刚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霍笙可能是有一点钱,但这都是一些小钱,于家露露指缝的量,他儿子眼见太浅了,看的不长远,他得把利弊都给人说清楚,“我知道她在黑市上做一些买卖,但,这些只是小钱,东子,你是我儿子,我希望的是你好,于家的女儿性子确实不错,人也善良——”
    “你啥意思?我闺女就不善良了?”王四宝从门口窜了出来,他本来在院子里和虎子玩,他给虎子买了个皮球,弹力很好,拍在地上能弹起来,虎子拍了下皮球,皮球弹了几下就滚到了门口,王四宝跑过去捡,结果过去一听外面人说的,老实人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可不管面前这个衣裳整齐的人是谁,这人啥意思,看不上他闺女?他还看不上赵卫东呢,王四宝绷着脸,“要不是我闺女喜欢,你以为我乐意?”这人怎么说话的,他闺女哪不好了,人水灵,心眼还好,又是城里识字的知青,这还不乐意?还挑?奶奶的,鸡蛋里挑骨头,找茬的!
    王四宝对于赵卫东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之前那一个是后娘,趾高气昂的,他教训了一下,这会外面那个,一瞅着长得和赵卫东忒像了,他也能猜到外面的那个人和赵卫东是什么关系,有这么说话的吗?
    霍笙在水井边洗阿婆放在草篓里的瓜,瓜是才摘回来的,嫩得很,一不小心就能留个瓜瓤上留个指甲印,一会洗干净,片了烤着吃,放点辣椒,又嫩又香的,结果瓜才放到沥水的筛子里,就听到门口王四宝略高的声音,霍笙以为以为怎么了,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水,刚站起来就看到王四宝直挺挺的进来了,然后走到她的屋子,从屋子里拎出一个烟灰色的麻袋,气冲冲就又往外走。
    “爸。”霍笙喊了一声,但王四宝像是没听到一样,几步走到了门口,他把手里的麻袋“丢到”覃宏刚的面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不知道你和东子具体啥关系,但他们小年轻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以后日子也是他们在一起过,不是我们,我们都老了,不该插手管这些,但我有钱……将来会更多,霍笙家也是有钱的,这些钱,给你,离开你儿子。”
    覃宏刚这会微拧了眉,低头看麻袋口露出的边角,里面都是钱,零零散散的不知道有多少。
    赵卫东,“……”
    跑到门口手还带着潮气的霍笙,“……”
    第76章 076
    覃宏刚走了, 没要王四宝的一麻袋钱,也没再说什么话, 霍笙知道王四宝在养猪场赚钱了,可这一麻袋,是上银行抢的吗?再说哪有人拿麻袋装钱,还就这么拿出来了?也不怕丢了或者是被偷了。
    赵卫东很快反应过来, 默默的弯腰把一麻袋钱捡起扎好麻袋口, 递给王四宝,“王叔, 你留好。”
    霍笙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覃宏刚已经远去的背影, 转头问:“爸, 你哪来这么多钱?”这是拎出来吓人的吗?霍笙才走过来, 只听到了王四宝那句, 这些钱,给你,离开你儿子。
    “这是我拿来收猪崽的钱。”养猪场里扩大了,就打算扩大了干, 钱也会挣的多, 王四宝这次来顺道还揣了钱, 原本是打算在河沟村看看,要是有合适的, 就买几窝猪崽回去的, 没想到倒是豪气了一把, 不然自己闺女岂不是被人看扁了。
    “东子,我闺女是我捧手心的,你得给我接好了。”他是爹看闺女,越看越喜欢,而且要是赵卫东真爱钱爱到了眼睛和心都瞎了,就算闺女喜欢,他也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
    霍笙有些顿住,他知道王四宝疼她,但这会是真的暖到了心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已经不重要了,总归王四宝是为了她好。
    “王叔,你放心,我姓赵不姓覃,你捧手心里的人,我捧心里,过段时间我就打算和霍笙把婚定了。”山上的棉花摘了换了钱,还有果园里苹果的钱,再加上赵大牛家的那一笔,足够他给霍笙办一次体面的定婚宴了。
    他不是覃宏刚,虽然他也想往上爬,赚很多的钱,但他有了霍笙照样可以把日子过的好,而且劲头更足,因为他想让这个女人过好日子。
    王四宝不怎么满意的点了点头,恰时阿婆回来了,她拎着手里的篮子,里面的钱纸已经没了,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这会回来听见东子说要订婚了,也跟着高兴,念念叨叨的说道:“好好好,我去请人看看哪天日子好,得选个好日子。”过去的都会过去,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一把年纪了,就操心着孙子的事情,如今孙子找个合适的对象,她也满意,霍笙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什么脾气性格阿婆都知道,就是以后她不在了,虎子也能过的好。
    赵卫东走到霍笙身边,握着她的微湿的手,轻声道:“霍笙,我不是覃宏刚,对你,我不坏……恩,我得去买喜糖。”有喜糖吃才热闹,才喜气,别人才知道他赵卫东要有媳妇了。
    “订亲事要买喜糖吗?”霍笙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下有些顿住,没弄清楚情况,“喜糖不是结婚的时候才吃的吗?”这人是不是又想忽悠她,真是坏蛋。
    赵卫东闷声道:“一样的,不管啥糖,吃起来都是甜的,意头好。”
    霍笙笑出声,被忽悠成功了,“好像挺有道理的。”
    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下乡的知青都沸腾了,在村里干活的知青们猛的想起自己是读书的人,一时纷纷捡起了书本,拿起了笔杆,而提前一天的夜里,赵卫东去收了书,以偏高的价格卖个了那些因为恢复高考而激动的知青们。
    天气冷了,赵卫东脚下蹬着自行车,书不剩多少了,都是旧课本,虽然不是新的,但现在这些课本可不好买,乡下的知青都想要,再去一个村差不多就能兜售完,够小赚一笔了,天气有些转凉了,自行车骑快一点风就呼呼的吹,刮到脸上生疼,赵卫东哈出一口气,把自行车停了,从挂在自行车上的袋子里掏出围巾拿出来给后座上的人围上,他动作粗鲁细致,把人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让你不要跟着出来,偏要跟。”赵卫东絮絮叨叨的把霍笙露出的手踹她自己的兜里,“冷不冷,傻婆娘,我出来卖个书,又不会跑了,一会要是感冒了,得上医院打针吃药,难受死你,回去煮碗姜汤给你喝。”
    围巾包住了霍笙大半的脸,她眉梢带着笑意,伸手抱住赵卫东宽厚的腰,“好久没出来了,我出来转转。”天天不是在家就是在b市的四合院,都没到其他的地方逛过了,正好出来转一转,反正她只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不用花什么力气,而且前面有人给她了大半的风也没有多冷。
    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但赵卫东明显还是有些稍微的不习惯,虽然亲事是定了,但还没打结婚证明,这样,他每次都不有两分钟不知道自己的手往哪里放,半响,憋出一句,“……你啥时候嫁我?”
    真是莫名的一句,霍笙愣住,然后噗嗤的笑开了,假装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赵卫东,你这是求婚啊,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说大钻戒,连朵野花也没有,没你这样的,太磕碜了,都说讨媳妇,看男方给的彩礼有多重就知道男方在意女方的程度,你这样,啥都没有?”不说彩礼,但好歹得有朵花啊,这么干巴巴的求婚,都没一点征兆,真是赵卫东会干的事情,真寒碜。
    赵卫东抿着嘴角,这会也找不到花,真是连朵野花都没有,恩,什么时候这么光秃秃 ,不过没有就没有,他亲了一下怀里女人的发旋,“我把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诶?人啊。”霍笙笑眯了眼,“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结婚证明,我最近胖了,不知道做的漂亮衣裳还能不能穿上。”虽然不能穿太新潮的,但结婚只有一次,霍笙还是希望能穿的漂漂亮亮的,霍笙说出一大串,赵卫东直接把人抱离了自行车后座,“我他娘的怎么这么稀罕你。”
    霍笙惊呼一声,眉眼弯弯,整个人挂在赵卫东的身上,她身量单薄纤细,挂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上颇有种艳丽的感觉,霍笙小着声音道:“……赵卫东,我们这样有点影响不好。”搂搂抱抱的,还是在外面的,虽然现在男女关系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但霍笙还是觉得应该注意一点。
    赵卫东把人搂紧,彻底都不想松开了手了,“没合法,但合适,没有影响不好。”
    恢复了高考,那些旧课本可值钱多了,卖完了书,赵卫东蹬着自行车拉着霍笙回家,沿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人,都和他们打招呼,之前两人在河沟村办的那场订婚宴可是让人到现在都在津津乐道。
    办的热闹不算,而且每桌上都有三道肉,还有平时吃不到的新鲜水鬼,喜糖一把一把的,都吃不完的,办的真是河沟村独一茬的体面,更别提,订婚的两人,那时候穿的真是用女的漂亮,男的精神,这些年邻里邻居都瞅着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出双入对的,和赵大牛那一家真是不能比的了。
    赵大牛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了,新娶的媳妇是个厉害的,嫁到家里之后,好像就是她说了算,还以为之前要盖新房,结果盖了一半,突然全拆了,把那些好料石都卖了,不但如此还朝人借钱,要不是看他家有两个壮劳动力,还真没人敢接给他们,如今赵家的金孙子赵来福,每天也是要辛辛苦苦的到地里干活,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赵大牛一家和赵二牛一家,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赵大牛家欠赵卫东那么一大笔钱一时肯定是还不上的,赵卫东也懒得把人逼狠了,分三次还,三次不还,没得商量,就这样赵大牛也是还了一年才全部把钱还齐了。
    现在他们家过的落魄,几乎是看到赵卫东立马绕道走,就怕被人冷嘲热讽。
    赵卫东把自行车在门口停稳,家里的房子都重新捯饬过了一遍,算得上是翻新了,阿婆不喜欢那些大地方就愿意呆在这里,虎子已经上学了,霍笙的意思是把人送到b市,教学环境交通这些好一点,但赵卫东说让他自己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决定,于是虎子还是留在里河沟村,说是舍不得阿婆,而且上学走路就走路,村里同龄的小伙伴都是这样去的,这会人还在学堂,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