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品:《顾先生,我劝你善良

    第25章 chapter 25
    这种人, 根本就是害群之马?
    尤玮就站在起居室的门口, 靠着墙,双手环着胸。
    听到这话时,她笑了。
    今天晚上, 企划部要连夜加班, 重新讨论出一份可行性的企划方案, 既要防止一线员工们因为裁员的事而抗议罢工, 甚至向有关部门举报, 令酒店名声和业绩一落千丈,又要在保证一线预算可以有效缩减。
    尤玮甚至相信,如果耀威集团真的能拿出二十四个月的薪水补偿给每一个裁员员工, 那么这笔账算下来, 一定会让那些高层们重新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笔钱到底花得值不值得。
    花钱是为了给遣散费, 但是这么高的遣散费,这次改革真的值得吗?
    高层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受到多大的伤害,能否在未来的改革中赚回来, 至于详细的数据和具体实行的办法,这些事都是底下人干的, 比如企划部。
    所以娄小轩此时一定正处于两难境地,不仅头疼而且生气,因为方副总已经被逼急了, 还将锅甩给她。
    娄小轩接住了这个锅, 就得背, 还得防止自己不要被这个锅砸死。
    尤玮在笑,也是在得意。
    她刚才在会议室里如何殊死搏斗,同样的苦也得让对手尝一尝。
    所有人都想动行政部,所有人都视行政部的领头羊为眼中钉,她特么的就是不让人宰割,怎么着!
    这时,尤玮又听到了顾丞的声音:“又出了什么事,惹你这么生气。”
    顾丞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小到大,他都是这么应付娄小轩的。
    娄小轩没有点名指性,顾丞自然也不能点。
    娄小轩索性挑明:“还能是谁,刚才我们中级管理层都上楼去开会了,讨论接下来改革的事,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只有尤玮不依不饶,还用行政部的所有组长以上级别的员工,今天会一起辞职来表明态度,要挟上头更改决定。结果,方副总反过来怪我们企划部办事不利。”
    说到这里,娄小轩灌了一口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顾丞接过杯子,又给她蓄满,折回来时,说道:“与其生气,还不如反过来想想,如果今天是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会怎么做?任人宰割,还是奋力一搏。偏见,有时候会蒙蔽你的双眼。”
    顾丞的声音很淡,淡的几乎没有温度,但娄小轩却毫无觉察。
    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发泄:“我就是换位思考过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把工作看的这么重,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她自己的部门面临危机,她解决不了,就甩锅给我们,这样像话么?这不就是一份工作吗,东家不做做西家,犯的着鱼死网破吗!”
    娄小轩气得够呛,又喝了半杯水,连眼眶都气红了。
    可是不管她喝再多的水,也压不下往上拱的火儿。
    顾丞就坐在旁边,漠然的望着一切,半晌才问:“你这样气冲冲的跑上来,崔圳怎么说?”
    娄小轩一怔,显然没想到顾丞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阿圳?他能怎么说?”
    顾丞淡淡道:“你们结婚四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受了委屈,难道不该和自己最亲密的丈夫诉苦么?你就这样跑来我这里,不怕他有想法?”
    娄小轩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件事,事情发展的太急了,也太突然,她第一时间就来找顾丞,这都是从十几岁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更何况,崔圳和尤玮还有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
    娄小轩低下头,渐渐冷静下来,说:“我在外面受气,可以和阿圳说,可要是这件事和尤玮有关,我就没法说。”
    顾丞问:“为什么?”
    娄小轩:“我们是夫妻,但你也知道,阿圳和尤玮的情分,我只有在阿圳面前表现的我和尤玮关系好,他和他爸才能喜欢我。反过来,我要是针对尤玮,不管这件事是谁的错,他爸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我。阿圳就算嘴上帮我,可他心里也是重视和尤玮的关系的。这四年来,我为了阿圳努力和尤玮成为朋友,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她计较,她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我要学着喜欢她,欣赏她。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我和阿圳结婚四年,我依然会想,当初如果不是尤玮的母亲介入阿圳父母的婚姻,恐怕现在和阿圳结婚的是尤玮才对。论手段、心机,我根本玩不过她……”
    听到这里,立在门里的尤玮缓缓走出门口,就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娄小轩。
    娄小轩是背对着门口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顾丞侧身而坐,和尤玮的目光轻轻对上。
    那一刻,他们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争,为什么抢?这是这世间万物的生存本能。
    哪怕是植物也要向阳生长,伸长根茎,哪怕是动物也要在生物链中力争上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人类历史更是如此。
    只是这个道理,早已被驯化成家养的娄小轩是不懂的。
    顾丞和尤玮虽然懂,但顾丞碍于身份无法说的太白,毕竟在“麻痹”娄小轩的生存本能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是帮凶。
    他的每一次出手帮忙,都是在害她。
    而他从来不点破。
    他只需要帮娄小轩解决问题,只需要沉默地倾听,就足够了。
    尤玮甚至记得他曾这样说过:“娄小轩变成什么样,与我无关。”
    ……
    这时,娄小轩突然问:“顾丞哥,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连你都向着她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当初抢走了阿圳,所以她现在才不放过我。那么,要是当初和阿圳结婚的人是她,是不是你也不会被她抢走了?”
    娄小轩越说越气,她端起水杯胡乱喝了一口,放下时,不小心洒出来一点,立刻低头去擦衣服。
    那水杯里的水激荡着,撒了一桌。
    然后,它被一只纤细的手拿了起来,被带到角落的小桌上,蓄满,再拿回来重新放在娄小轩的手边。
    娄小轩擦完衣服,余光瞄到水杯蓄满,随手拿起来说了一句:“谢谢……”
    可这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顾丞哥一直没有起身,那这杯水是谁倒的?
    娄小轩倏地转头,那神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露出震惊和不可思议。
    娄小轩放下杯子,站起身。
    她看看尤玮,又看看顾丞。
    尤玮目光冰冷,倨傲的看着她,顾丞则一言不发,置身事外的坐在那儿。
    这一刻,娄小轩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她只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和出卖。
    但这还不算完。
    尤玮已经绕过桌子,来到娄小轩面前,微微扬着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与其问别人,不如直接问我。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娄小轩瞪大了眼,没说话,她一时还缓不过来,只有眼圈是泛红的,表示她的愤怒和憋屈。
    尤玮说:“这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份工作,但对我来说却是生存机会。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生存是第一法则。因为你自小什么都有,即使没有只要你撒撒娇耍耍赖,也会有人拿到你面前。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懂何谓生存。娄小轩,你问问自己,那些巴结你的人到底是因为你是娄小轩呢,还是因为你是娄副总的女儿?我拿走了你的东西,你想过怎么抢回去吗,抢得到是你的本事,你会赢得敌人的欣赏,抢不到也不要像是一个小屁孩跑来哭诉、吵架,那只会让人看不起。在这间屋子里,我和顾丞都不算是你的亲人,没有义务惯着你,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崔圳,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哄着你玩么?”
    娄小轩的眼角已经湿了,她是气的
    即便到了这一刻,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顾丞,都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事,顾丞一定会帮她,保护她的。
    思及此,娄小轩哽咽出声:“顾丞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爸,你就不会理我了?”
    尤玮没有看向顾丞,她只是望着娄小轩。
    她看着娄小轩如何掉眼泪,如何委屈,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会不会为这样一个女人而心碎?
    到了这一刻,尤玮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在情感上输给娄小轩。
    两个女人对峙,哪一方先示弱,就等于掌握先机。
    娄小轩一向比她更懂得用柔弱做武器。
    只是尤玮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顾丞的嗓音:“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等你冷静下来了咱们再谈。我希望到时候你会有不一样的看法,而不是意气用事的指责。”
    那样的语气不冷不热,甚至没有攻击性,却透着冷漠。
    这在过去顾丞对待娄小轩的态度里,是最重的话了。
    尤玮下意识侧头看他,她很惊讶。
    顾丞的侧脸坚毅而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上有一小块不逊的弧度,那是他的鼻骨,薄薄的唇和下巴的弧度线条都透着不近人情,和一丝不耐。
    哦,是了,这个男人和崔圳不同,他最烦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尤其是当那个哭啼的女人还是别有用心,用眼泪当武器的时候,他一眼就能识别其婊性。
    娄小轩叫道:“我很冷静,反正今天都把话说开了,为什么不一次说清楚!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不需要你们哄着我!”
    娄小轩直勾勾地看向顾丞:“现在我爸不管我,崔圳我依靠不了,那么顾丞哥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来找你,你却容忍这个女人躲起来偷听我讲话?”
    顾丞站得笔直,即便是被娄小轩这样当面指责,也没有一丝表情。
    他只是说:“我从没有变过。”
    娄小轩逼问:“那你就是还记得咱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了,还有娄家对你的恩惠。”
    顾丞扯扯唇角,只有四个字:“从不敢忘。”
    娄小轩:“那好,如果我现在让你和她划清界限,你做得到吗?”
    一阵沉默。
    在场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尤玮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她和娄小轩一样,在等,虽然她知道,等待的结果并不会太意外,也深知顾丞的性格,只是娄小轩不了解罢了。
    尤其是,刚刚顾丞和她才立下盟约。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人性与人性之间的碰撞,这里面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啊,偏偏这里天真的只有娄小轩一个。
    可即便如此笃定,当顾丞开口时,尤玮还是怔住了。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是“不能”,而不是“无法”。
    尤玮下意识看过去。
    顾丞竟然在笑。
    娄小轩一下子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