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作品:《七十年代娇宠记

    这是从长辈手里买来的,哪能说推掉就退掉,秦保山顿时急了,“你这娃子,是不是假的还不一定,再说这是你婆卖给我的,咋能退回去。就是假的,买都买来了,咋退?而且她哪里还有五十块钱的药我没有拿哩。”
    秦丰眼神很冷,像是结了一层冰,声音更是冷到人心里,混杂着浓重的失望,“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得病吃药,我累死累活背着那么大的风险挣钱。你在用这些钱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我一点,你到底把我当着什么?就是一条狗,把它往死里坑的时候,你也该想它的一点好。”
    “那家人在你生病之后问过几句吗?哦,恐怕是问过的,不然也不能卖给你假药。我手里的每一分每一厘钱都不是白来的,你就这样上赶着孝敬给人家。真是好样的。”
    秦丰就像是气急了一样,一边说一边把屋檐下的水桶踢飞了出去,站着的几个人好像都叫他吓住了。秦琴不敢说一句话,因为秦丰的脸色很不好,眼底腥红,滔天的怒意。
    拳头捏的紧紧的,好像要杀人一样,秦丰深吸一口气,看着秦保山,“我真想我妈没跟过你,我也没出生,你这样的爹谁养得起。今天我把话撂这里,你爹妈、你儿子,二选一。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
    说完,秦丰就冲进了屋里,秦保山脸色铁青,气的浑身发抖。可是生气之间又有其他什么叫人难以琢磨的情绪。本以为秦丰只是说说而已,吓唬秦保山,谁知道他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家里发现不对才到他屋里去看,秦琴就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说是给秦保山考虑,药退了他就回来,不然其他的都免谈,至于他,他去找赵永青找工作去了。
    秦保山拿着信愣了好久,最后什么都没说,弯着腰出去了。他的背影沉重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前的轻快,秦琴看完信也是愣愣的,等秦保山出去,她问,“你知不知道我哥哪里去了?”
    傅眉眉毛一挑,下巴示意她,“不是说了嘛,找赵老师去了。”至于秦丰有没有跟她交代什么,傅眉不想说给秦琴知道,秦保山为了上头那一家人亏待秦丰许多,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
    家里突然少了个人,总感觉空荡荡的,秦保山闷了两天,终于还是想通了,儿子重要。于是背着一麻袋药材去找秦阿婆,秦阿婆概不认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退不换。
    秦保山好说歹说,秦丰挣钱不容易,这时候不肯回来,他先把药退回去,等秦丰回来了再买。秦阿婆冷哼,“我不管,你再买他又跑了咋办?不是我说你老二,你家丰娃子都是你惯的,你是他爹他还能真跑不成,时候到了他自己就回来的。”
    秦保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秦阿婆一样,觉得他妈熟悉的这张脸叫他有些陌生的害怕,这还是他一直想孝敬的母亲吗?即使在家里不受待见,他总也想着那一份亲情。
    不过是个缓冲的办法,秦丰回来了他再买,她就配合他先把儿子哄回来怎么了?秦保山突然就觉得好累,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儿子对他不离不弃。这么烧钱的病,秦丰从没说过一句不治的话,在怎么难秦丰都是自己扛着,没跟他抱怨一句。
    难怪这次他会这么生气,是他混蛋啊,秦丰骂的对,他根本不配为人爹。秦保山此刻心里悔恨交加,尤其秦阿婆的叫骂越衬托出他儿子的宝贵。
    秦阿婆叫秦保山气白了脸,“你想干啥哩,那是你舅舅。”秦保山道:“舅舅没有我儿子重要,你说我是你亲儿子不。要是真的续断也就算了,他明明卖给我的是仙鹤草,你真当我家眉女子看不出来?”
    秦阿婆心头一跳,干脆耍赖,“反正不退,你别想了,又吃不死人,你管它是啥草。”
    秦保山也不跟她理论,“你想好,明天还不给我退,我就到吴书记家里去了。”
    第69章
    秦保山态度这么强硬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秦阿婆想了又想还是不敢太冒险, 只能找来哥哥商量。谭有樟啪嗒啪嗒的吸了几口旱烟,“你看这事整的, 我就说不该卖给老二。”
    其实也是家里实在缺钱了,谭有樟才会捣鼓东西来买, 也是听人说现在药材紧缺。本来是想本本分分把东西都卖出去, 毕竟这事情一不小心是要吃牢饭的。
    秦阿婆知道他干这事之后,主动找他的,说是帮忙, 秦家老二得病吃药大家伙儿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原也想看能不能把药卖给外甥,谁知道秦保山要的续断他没有哩。
    还是秦阿婆出主意把续断换成仙鹤草, 两个药材长得一样,谁都看不出来的, 哪里知道傅眉一眼就看出来了。秦阿婆道:“我咋知道哩, 现在咋办?”
    “咋办?换回去嘛, 咋办。”本来秦保山就是他外甥,秦家不待见人家, 秦保山对两个老人却是没话说的。到底还是老实的庄稼人, 这样亏心的钱拿在手里也不安生。
    谭有樟决定把药材都换回来,大不了重新物色卖家, 秦阿婆双手抄进袖子里,黑着脸越想越不得劲儿, “不行, 等他把药换回来, 你就给退一半的钱就是了。好歹你是他舅舅,就是去告发你,他买东西的就没错了?”
    “这、好吧,就退一半。”谭有樟没犹豫多长时间就应下了。
    第二天下工之后,秦保山就扛着麻袋到秦阿婆家去了,谭有樟早等着了。两个人把药材过了称,秦保山点了点谭有樟给他的钱,眉毛一皱,“舅,这咋只有一半哩。”
    秦阿婆抢先道:“你舅舅家里也不容易,这一半还是借的,不是你反悔,能有这些事?”明明是他们先卖给他假药,到头来还是他的不是。
    谭有樟唯唯诺诺的不说话,一切都由秦阿婆做主,秦保山看了看他舅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背。叹了口气,到底亲人一场,这是最后一次。
    他默默把钱揣进衣裳里,烟锅背在后头走了,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哩,不想秦保山这么好说话。秦阿婆一喜,她这二儿子十年如一日的好说话。
    秦保山一路沉默的回了家,傅眉跟秦琴姐儿俩坐在桌前等他哩,他在上首落座,拿起筷子,“吃吧。”刨了两口饭,看了看秦丰以前坐的位置。
    明明很好吃的饭菜顿时有些食不下咽,味同嚼蜡,秦保山拿着筷子愣住。秦丰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也不知道在外头过的咋样,出门讨生活的人都不容易啊。
    他是十二岁就出了门的,跟着大人去矿场做零工,从早到晚累一天,才几毛钱的工资。还是因为他是亲戚带过去的,不然以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身板,哪个要他呀。
    那么小的年纪,个子还没大人的腰高,他大哥三弟都可以在父母身边吃饱穿暖,每天拎着书袋上学就好了。就他不受待见,连大姐的文化程度都比他高。
    秦丰今年都十九快二十了,出个门他心里都牵牵挂挂的,干什么都不得劲儿。他当初那么小就出门,他爹妈也不知道念过他没有,想来是没有念过的,不然就不会有最初的狠心。
    这什么事情都不能往深里想,更不能对比,如今他再看秦家人对他,越想越觉的心凉。秦保山盯着桌子上的菜发呆,秦琴瞄了他一眼,“爹,你想啥哩?”
    “在想你哥,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吃的怎么样。”秦保山叹口气摇头。秦琴安慰他道:“我哥那么聪明的人,还识字,肯定不会饿着他自己的。”
    秦保山道:“他都没出过远门,这突然之间去x市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咋整?”说话的语气带有一丝急切担心,秦琴不敢说话了。
    秦保山放下筷子,双手在裤腿上搓了搓,“那个,眉女子要不你给你哥写个信,药材我都换回去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说叫秦丰回来的话。
    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儿子出个门他还惦记的慌,倒像是他离不开人一样。傅眉答应下来,第二天骑上车去了镇上,秦丰早等在一处了,见她过来,顿时笑开了。
    他倒是没去找赵永青,家里那么大的摊子,没有他谁顶住。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他们一伙人接了大单子,需要人手时刻看着,也是为了叫秦保山急一急。
    傅眉在秦丰面前停下,仔细看了看他,眉眼仍是俊朗,身子骨硬朗,人也没见瘦。她问,“这几天你住哪里的,吃了吗?”
    秦丰拉着傅眉走到路边,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拍拍胸脯,“你甭担心我,我还能亏待自个不成?家里怎么样?”
    “叔把药都退了,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完啊?”其他的倒是其次,傅眉主要是怕秦丰干的事情有风险。毕竟自从接触这行业开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现在都敢进市里去拿货了。
    她拉住他小心嘱咐,“你小心一点,平时多长个心眼。”秦丰摸了摸她头发,连连保证知道了,“你吃饭了没有,今天过来干什么?”
    秦丰推上自行车,带傅眉到大食堂去吃饭,他来了镇上两天已经把这里都给摸熟悉了。现在的建筑还大多是砖房,一条长长的大街道,两边全是住户。
    一路过去不仅有理发店还有照相馆,路面是裸露的土地,踩在上头格外踏实。有人家把家里的废水泼到路面上,露出一块深色。
    五月份的天气,空气中浮现了一丝燥热,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下班时间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赶着回家。还挺热闹,傅眉打量大家的穿着打扮。
    “我来给你‘送信’,叔叫我给你写封信,他也是很担心你的。”
    秦丰微微垂头,“他就是操心太多,咱们快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神秘兮兮的模样,傅眉跟着秦丰走进国营大饭店。
    里面人不少,有一男一女一起吃饭的,也有一家人坐成一桌的,氛围热闹。空气中飘浮着饭菜的香气,不饿的人都隐隐觉得饿。
    秦丰花了一块五一张一斤的饭票,点了两个荤菜一个汤,外加两碗饭。傅眉拉住他,“你点这么多,咱们吃不完的。”
    “没事,吃不完我带回去晚上吃。”他是这样想的,也如实告诉傅眉,现在日子不富裕他身上的钱用的精打细算。傅眉知道他穷,他从来也没有掩饰过,因为根本藏不住,他也从没有要在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虽然跟眉眉承认他穷,确实很不好意思又不自在,但是这只是一时的。秦丰半大的小子,胃口从来都不小,傅眉饭吃了一半,他一碗已经见底,“我想你做的饭了,外头的虽然香,但还是没有你做叫人吃的踏实安心。”
    “等你忙完回去,我做好吃的等你。”
    吃完饭时间还早,傅眉真去邮局寄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傅守堂的,还有一封是给陈思齐的。秦丰站在拐角处树下等她,一会儿一个哈欠。
    这几天晚上都要出去送东西,路途又远又要小心行事,一忙就是一晚上。秦丰从来都是白天睡觉,今天还是跟傅眉约好了她或许会来,他就提早等着。
    没想到她真来了,不然这个时候正是他睡觉的时候,傅眉买来邮票贴上去,填完信息。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打哈欠。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也回去睡觉吧,不要太辛苦,还是身体要紧。”她看他累的眼底都有血丝了,也有些心疼他。
    秦丰摇摇头,脑袋混混涨涨的,拍拍脸保持清醒,眼睛还是黑漆漆的,声音有些哑,“先跟我去个地方,很快的。”
    沿着刚才来的路往回去走,大概不远的地方有个照相馆,秦丰拉着她停下。傅眉诧异,“你拉我来照相?”他定定的看她,“我得有段日子不回去了,你给我留张照片吧。”
    傅眉无奈,“走吧。”
    这个照相馆设施挺齐全的,还有各种好看的衣裳,租一套的话得要五毛钱。他俩都没要衣裳,傅眉今天是换了干净的衣裳来的,上头是一件小翠花白色的衬衣,裤子是藏蓝色的直筒裤,一身都很得体。
    秦丰早计划这事,来的时候就穿了一身好衣裳,老板看看他俩,点点头,笑眯眯道:“你两个长的是俊哩,不换衣裳也好看,夫妻?”
    傅眉脸有些红,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摇头。不是夫妻恐怕也是对象哩,老板如是想。坐在红布前头,老板站在黑箱子后面,秦丰不自觉眼神就飘到傅眉身上去。
    “诶,小伙子看我这里,不要看人家姑娘噻。”一句话说的傅眉脸又红了,她推开秦丰的脸,“看镜头。”秦丰傻笑,这才跟她肩并肩,视线老实的看向前头。
    老板满意的看着照下来的相片,笑道:“得了,明天来取哈。”
    出了照相馆,傅眉觉得有些遗憾,竟然不能现在就看到,她还蛮好奇来着。秦丰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带给你看。”
    傅眉看他一眼,“那我回去了。”秦丰有些舍不得,牵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快速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傅眉惊着了,连忙往四周看,还好没人注意他们,捶了秦丰一下,“你干什么呀?”
    秦丰笑嘻嘻的,“好了,你回去吧。”
    他把人送出了镇子,看着傅眉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拐角处,默默盯了一会儿转身回去。秦丰来镇上是早有计划的,就是没有秦保山的事情,他也会来。
    上次他去市里取回的电动剃须刀很受欢迎,他们合作的人都赚了一百来块。这次大家计划去进电子手表,不过手表得到南边比较发达的城市去拿货。
    去的那人已经有过出门的经验,秦丰这几天都在跟人联系买家,有时候也会送其他货。房子是队里一个单身汉的,他这几天就跟着那人住,那人也是干投机倒把的。
    他没有成家,挣来的钱都抽烟喝酒去了,秦丰回来的时候,那老汉提了一瓶高粱酒进门。一张圆脸喝的通红,“怎?丰娃你见心上人去啦。”
    秦丰嗯了一声,锋利的眉眼都温柔了不少,老汉打了个酒嗝,眯着眼唱歌,“情妹妹哟,红红的脸蛋儿,眼睛是月亮……”
    听他发酒疯,秦丰直接爬上了床,今晚他还得出门哩,没空跟人瞎聊。老汉也躺到自己床上,跟秦丰搭话,“小伙儿,莫要沉迷情情爱爱哟,那些个东西都是虚的咧,有钱什么女人没有哦。”
    秦丰不理会他,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灰扑扑的床帐子,想傅眉今天跟他说话的情景。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慢慢陷入黑甜的梦乡。
    傅眉把自行车推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秦保山背着烟锅过来问,“咋样,信寄出去了?”傅眉点头,得到肯定的回答,秦保山慢慢踱回屋子。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快要进入六月份,古塔山旁边的大河因为最近雨季的到来,河岸线上涨漫过了河堤。许多村里的孩子们喜欢过来洗澡,有时候还能摸些鱼回去。
    秦琴跟秦桑下工回家的时候从这里经过,秦琴看着河边被风吹起的杨柳,摸了摸手上的茧子,“我想回家了,啥时才能回去。”
    其实她的学习不是很好,以前在秦家的时候倒是很喜欢上学,因为那样就不用下地。如今她都是傅家人了,家里那么好过,根本就不用她挣钱,可是傅国华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她上大学。
    农村人的思想都很老旧,大多人认为学习没什么用处,到了年纪还不是下地干活的料。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喜欢上学。
    秦桑摸了一把额头的汗,虽然都是下午了,但是太阳还没有下山,地面上余温犹浓。她哼了一声,“乡下的日子这么苦,你想家也是应该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
    秦琴瞪她一眼,“你可别乱说,什么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还有大小姐。”秦桑道:“我开玩笑嘛,你还当真。你家亏待你了,二爹家日子还是好过的好不。”
    秦保山家因为秦丰老实肯卖力气,在刘小萍去世之后日子还是很好过的。秦琴嘴巴翕了翕,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秦桑道:“我二爹身体咋样了啊,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哩。”
    秦保山得病的事情秦家很多人知道,但是严重程度却没啥人清楚。
    第70章
    “他的病看着倒是不觉得有多严重, 只是挺花钱的,每个月都得吃几十块钱的药。”秦琴回答的漫不经心,家里事她一般不怎么留意, 之所以知道秦保山的病花钱还是一次无意听他说的。
    她从z市来的时候其实也带了些钱, 现在没钱用了家里还给她寄呢, 但是她生活过的精致。有空就去镇上或县里买核桃粉、麦乳精这些东西来养身子,没有多余的钱交给秦保山。
    再说她那一点也不够干什么, 而且亲生父母给她的钱要是给了养父也觉得对不起人家的心意。秦桑啊了一声, “这么贵啊, 那不是欠了很多钱?”
    农村大队里的人工分收入就那么多, 秦保山吃药那么花钱, 肯定朝外头借了好多钱了。现在这时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她爷爷前些日子天天感叹;庄稼地里刨食的日子敷不住一大家子的嘴了。
    秦琴微微瘪嘴, 她觉得家里有秦丰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不是事儿了, “借钱倒是没有, 我哥会赚钱。”
    秦桑不相信, 现在出个门都要介绍信,在外面工作的人不出三个月就得回来补证件,还不如家里呢。秦琴真以为秦丰是神仙不成, 啥都盲目相信。
    秦琴撇见秦桑脸上的不相信,朝周围看了一眼, “你爱信不信, 反正我哥出门一趟挣的钱是你一年收入哩。”
    “他干啥呢, 这几天还真没看见他。”秦桑追问。
    秦琴觉得秦丰在投机倒把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好, 毕竟不是什么正当的工作。结果秦桑死缠难打,一定要秦琴解释秦丰到底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