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品:《病娇侯爷的童养媳

    白沂柠还不知自己那封信被截下的事情,欢欢喜喜地坐在床上逗弄着孩子,已经期待起哥儿找过来的那一日。
    第39章
    暑气渐散,又是一个凉秋,这厢白沂柠的皮肉之苦还在持续着,白府众人也不大好受。
    自柠姐儿失踪后,白沉柯如同变了一个人,不饮不食,脾气暴戾。
    空青苑死气沉沉的,那日洒扫的一个侍女,不小心打翻了白沂柠失踪前随意摆着的青瓷瓶。白沉柯竟直接让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对此,伺候的下人惶惶不可终日,愈发思念起柠姐儿还在的时候。
    玉桂也在私底下给他们放言,柠姐儿的东西谁都不许动,即使是脏的乱的,都须得维持原样,不然惹得哥儿不快,后果自负。
    白沉柯之前不肯吃饭,曾昏过去过一次。
    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老太太暗暗抹泪,既心疼又着急,最后没办法只好找人按住他,生灌进去一些汤汤水水,才不让他以几乎自尽的方式对待自己。
    白沉柯原是极嫌弃鸳鸯身上的味道的,白沂柠失踪后,一反常态地日日将它抱在怀中。
    又经常静坐于屋内临窗的书案边,目光隔着敞开的窗牖淡淡远望,似在思念着什么。
    他变得更加的寡言沉静,偶有低语,亦是缓缓抚着鸳鸯滚圆的脑袋,想从它身上找到些许白沂柠的影子,可是它也只会娇气地蹭蹭白沉柯的手掌,天真地呜叫不知发生了什么。
    得成比目何辞死,不羡鸳鸯不羡仙。
    他取“鸳鸯”的寓意不过是想与柠柠携手相伴共白首,哪知一朝分别,不知归期。
    玉桂早上同白芍说的无心之语点醒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找不到,明日继续找,今年找不到,明年继续找,余生漫长,总有一天,他的柠柠会回到他的身边。
    至于白画——
    他眯了眯眼,怀里的鸳鸯似被什么掐疼了,哀叫一声,跳到地上,委屈地看着他。
    老太太欣喜地发觉她的沉柯又如以前一般正常进食安寝了,话虽少了些,但好歹不用为了他的健康提心吊胆的。
    科举揭榜他是会元,又经了殿试,拿到榜眼,太子在官家跟前举荐,白沉柯最终还是应他做了枢密直学士,偶有进宫在太子府处理政务,兢兢业业泰然自若,浑然看不出白沂柠刚失踪时的枯形灰心。
    但熟悉白沉柯的人知晓,他整个人的状态如同暴风前的静海,冰凉浩瀚,深不可测,稍有不慎惊动了他心中的飓风,或许下一刻就会卷起滔天巨浪将人吞噬淹没。
    白沂柠在村里那座小木屋中等了一月又一月,她总是告诉自己,许是马车慢,堵在了路上,可能是天气不好,又或者信使生了场病,所以才迟迟不见哥儿的回信。
    她的腿慢慢地好些了,能下地正常地走路了,只是还不能走很远,每日杵着木棍从房门口来回练习。
    哥儿收不到信也是无碍的,等她的腿好了,顶多再有一两月,她便能回去了。白沂柠如此安慰自己,心不在焉的,手里的苋菜被她不小心折了几朵嫩叶下来。
    忽然听到房中幼儿哭闹,忙起身一颠一跛地快步走进屋内,抱起坐在榻上如团子一般的女娃娃。
    阿成给她取名为福儿,寓意她大难不死,是个有福的。想是福儿生身父母嫌弃她是个女儿身才将她弃下,不然如此粉雕玉琢的健壮小童,没有理由扔下不管。
    “凉……阿凉……抱。”阿福看到熟悉的人瞬间破涕为笑,伸着小胖手冲白沂柠撒娇。
    白沂柠的嗓子嘶哑无力,比最先时已好了许多,但依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纠正过阿福几次,自己不是她的娘亲,但是她们二人卧病在床时相处了好几月,在小阿福眼里实在是最亲近不过的娘亲了。
    阿成将粗盖的茅草屋整修了一番,添砖加瓦,又砌了泥,总算是能住,相处时也从未逾矩半分,白沂柠很是感激,总想着回去时要好好答谢。
    春日夜里山风清寒,小阿福睡在白沂柠怀里不大安分,可能是有些热,掀了被子钻到外头透气,一来二去醒来时昏昏沉沉的,得了热病,一早上便哭闹不止,阿成去请了陈大夫的徒弟来诊治。
    养了许久白沂柠对这孩子也颇为怜惜,想给她熬上一碗粥,却发现灶上的米用完了。
    “米。”白沂柠无声地发了一个单音,然后摆摆手,示意没有了。
    “俺一会儿去镇上买。”阿成立马接道。
    白沂柠摇头,又指指自己指指外面。
    我去。
    家中有大夫走不开,阿成只好应下。
    白沂柠杵着木棍,慢慢地往村外走,她走了约莫一炷香才走到下山的那条小径边。犹豫不决地来回徘徊,她一个人下山,怕是走到也天黑了,身上带的散钱原是用来去邻里换米的,若要在镇上停留一晚怕是不大够。
    忽然丛里蹿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白沂柠被吓了好大一跳,杵着木杖连连后退。
    “小娘子莫怕,在下是来探匪的,不是坏人。”侍卫见她生的好看,唐突了美人自己也十分过意不去。
    白沂柠缓了缓心绪,依然防备地看着他。
    “我好似在哪儿见过小娘子。”侍卫歪着脑袋细想,却记不起来。
    白沂柠皱了眉,这人真是轻薄,早年的话本都不这么写了。她现下更不敢下山了,转身往村内走。
    “小娘子可否告知前方是什么村?在下好回去复命,这几日山里匪患猖獗,朝中大人亲自坐镇剿匪,怕是不大太平,若是无事,小娘子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了。”侍卫好心提醒道。
    既是正事,白沂柠也不敢误他,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写道——映陇村。
    “多谢多谢。”侍卫拱手作揖。
    白沂柠受了他的礼,转身离开。
    “是个美人,可惜了可惜了,竟是个哑巴。”侍卫目送她的背影,啧啧自语道。
    绕了大半个山崖,准备往回走时,侍卫一敲脑袋,他终于想起来了是在哪里见过方才那位小娘子了。
    是前些年在忠义侯府。
    他跟着太子去白府做客,略略瞥见过那位的美貌,不过也只是一眼,府中那个小世子阎王,哦不,现在该唤他白小侯爷了,将她看得极紧,不时常见外客。
    说来白府这一年算是天翻地覆,二房长子白罗昇,被人检举科举时徇私舞弊触犯了王法,定罪后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照理有白府这棵大树在,不该受这么大的责罚,打个马虎眼想必官家也不会追究,但事发后不仅吏部咬着他的罪责穷追猛打,他们家中竟无一人为其发声求情,像是故意安排似的。
    而那位一向不理世事,在江南做散官的老侯爷,忽然将爵位传给了唯一的儿子白沉柯,至此忠义侯府算是改朝换代了。
    后来几日,也不知是不是白沂柠的错觉,村里中总有陌生人来回走动。她想起那日遇见的那个小侍卫,还以为是官府为了剿匪派的兵,便也没放在心上,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事实上是来探查自己生活的。
    *
    烛影在地上不安地摇曳摆动,映在白沉柯苍白俊挺的侧脸明明灭灭。
    孩子?
    成家?
    呵。
    他听闻消息骤然大怒,掀翻了身前的整张桌子,紧握成拳的手过于用力以致于轻颤不已。
    玉桂听到屋内的动静赶忙推门而入,地上书籍散落一地,墨也打翻了淌得如小溪一般,最近有传闻说柠姐儿在别处嫁了人,还生了孩子,想必哥儿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白沉柯心中的风浪还是被刮起来了,猝不及防,气势逼人。
    他闭上眼,滚动了下喉结,沉默良久。
    也不知他思索了些什么,再睁眼时眸光清亮,竟松了拳头,轻笑出声。
    那笑容如暖阳融雪,春风拂面,是极致的温柔和煦,玉桂双腿发软,艰难地扶住门上的凹槽。
    他眼里黝黑沉寂,咋看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细察下,眸光深处正萦绕着浓烈的阴戾之气,带着满身的压抑,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向啊鼻祖地狱。
    他心中最珍视爱护的那抹光源被人夺走了。
    纵使来日阳光明媚无邪,于他而言,世间光明再无意义。
    那便沉沦吧,去往最黑暗处,就不会痛了。
    第40章
    翌日一早,白沉柯剃须净面,换了一身玄衣,面朝回廊负手而立,他往常白色居多,今日这身缁色长衫衬得他愈发的面若晈玉。
    “哥儿是要去接姐儿了吗?”玉桂躬身递上他的佩剑小心问道。
    今年的海棠花开的晚,将将到了四月中旬才开第一支。
    白沉柯伸手折下,放在鼻尖轻嗅。
    纵使海棠无香,只要喜爱,无香又如何,牢牢握在手中便是。
    “备马。”白沉柯小心将折下来那支放在花瓶中,淡言道。
    “是。”玉桂不敢耽搁。
    *
    春日正是农忙时节,又恰好碰上李嫂子的郎君在外头寻了份活计,两人腾不开手带孩子,就托了白沂柠在他们家看顾一二。
    哪知他们家的娃娃像讨债的小魔头似的,片刻见不着娘亲哇哇大哭,白沂柠没法子只好牵着他们去田地上找李嫂子。
    “白小娘子!!!出大事了!!”来人是村头的赵麻子,黑黢黢的脸上跑得都是汗,他急的舌头打结,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们家……啊呸!阿成被人打了,来了一群人,好大的阵仗,小娃娃都快被掐死了。”
    “谁?”白沂柠哑声问道,顾不上拍去裙裾后面地上带起来的干草,快步往家里走。
    她此时恨极了自己没用的双腿,心里担心是不是土匪进了村子,要抢家里的东西。
    别的便罢了,阿福那孩子命苦,如何也不能被他们夺了性命,还有阿成,照顾自己这么多时日,可千万不能出事。
    赵麻子手脚利索,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白沂柠气喘吁吁跑到村口,愣住了。
    这几一年来在她心头徘徊的少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肩膀宽了,也瘦了,好似比去年更成熟了,唯独那份冷郁淡雅的气质没有变。
    她刚抬了脚,咧开一个笑容,瞬间凝住。
    他的剑上怎么滴着血?
    白沂柠踉跄往前,门口早上刚拿出来晾的咸菜翻在地上,烧火的凳子也被劈成了两截,屋内狼藉满地。
    阿成背靠墙壁歪斜瘫倒,胸口破了一个洞,血从里面汩汩流出,如一汪红色的泉水,看得出他受伤前经过激烈的打斗,身上的麻布外衫断了几截,是被剑划出来的。
    “柠柠是因为他哭吗?”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轻拭去她的泪痕。
    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离开前给我做的荷包,我日日戴在身上,好看吗?”他笑得像一个孩子,邀宠般晃了晃荷包上的流苏。
    “可是你为何也给别人做了?”他笑容一顿,从袖中拎出一个香囊,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