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嘴,“不出事我就不能过来?我来看看我的儿子女儿不行吗?”
    “行啊,进来坐吧,我给你倒茶。”
    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墙壁上母子三人的合照,感觉分外刺眼,很想把以前四人拍得全家福换上去。
    阮苏给他倒了杯茶,随口问:“厂里最近怎么样?”
    “还行,正在做一批欧洲的订单。”
    “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回去帮忙。”
    赵祝升白了她一眼,“你太小瞧我了,这点事至于忙不过来?”
    阮苏笑笑,低头喝自己杯子里的茶。
    茶是英国来的红茶,装在描金印花瓷杯里,水面倒映着她的脸。
    她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处多了一根细纹。
    很轻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以前确实是没有的。
    她老了,谁也抵挡不住时光。
    再看赵祝升,天天开车在公司与工厂之间跑来跑去,也比当年黑了些许。
    赵祝升看着她的眼睛,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耳中突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叫声。
    “爸爸!”
    接着音音就扑进了他怀里。@一秒记住杰米.哒x s63点看
    他迅速与她玩闹起来。
    “想不想爸爸?”
    “想!”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哇!是嘉宝的写真集!”
    “还有她代言的口红哦。”
    “爸爸我爱你!”音音扑过去亲了他一口,拿着那些东西说:“我要上楼给哥哥看!”
    蹬蹬蹬的脚步声消失后,阮苏不太赞同地说:“她这个年纪接触化妆品太早了。”
    “是么?”赵祝升挑了挑眉毛,“她已经十岁了,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嫁了人,穿旗袍穿高跟鞋,戴钻石耳环,梳妆台上的口红有几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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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阮苏败下阵来,“我总感觉他们还很小,只会牵着我的手喊妈妈。”
    赵祝升笑而不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永远都看不够。
    音音很快把安安也推了下来,缠着赵祝升说话。阮苏见他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于是做晚饭时多做了一份。
    晚餐桌上格外热闹,三人甚至约定好明年夏天去夏威夷度假。
    阮苏微笑地看着他们,听见厨房里水壶响了,赶紧去关火。
    一转身,赵祝升走到她身后,还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将兄妹二人隔绝在外。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阮苏抿了下嘴唇,“怎么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几秒,声音低沉地说:“你总是比我想象中更狠,你太坏了。”
    第84章
    二人确定离婚也就一个多月前的事,这个家里竟然已经找不到他生活过的痕迹了,对方是有多想赶走他?
    阮苏道:“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么?”
    “你果然心狠。”
    她绕开他想去客厅,却被他抓住肩膀,盯着眼睛问:“这一个月,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她无奈地笑了声,“想起过如何,没想起过又如何?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改变什么,难道分开一个月就会不同了吗?”
    赵祝升被她说生气了,靠在冰箱上目光幽怨地看着她,恍惚间又成了那个爱吃醋爱赌气的少年。
    阮苏深吸一口气,安慰道:“出去吧,早点吃完早点回家,晚上开车很危险。”
    他哼哼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扔在桌上,“寄给你的。”
    “我?”
    阮苏好奇地走过去,信封上却是一片空白,连邮票都没贴。
    赵祝升不情愿地说:“你还记得商云微么?她也出国了,带着她那个山一样的保镖。有人托她带一封信给你,正好遇见我就交给了我。”
    “谁的信?”
    他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阮苏拿起信封,找了一把裁纸刀一点点打开。当封口处只剩下几厘米时,她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国内寄来的信……国内现在还有谁记得她呢?难道是……
    抽出信纸,看见上面的字迹,她吸了一口气。
    赵祝升按奈不住好奇心,走过来看,惊讶地说:“是段瑞金?他找你做什么?”
    阮苏也不知道原因,逐字逐句地看下去,看到最后一行心情倒是平静了。
    这封信并不是寄给她的……准确来说,信应该不止一封。
    段瑞金寄出了许多信,向在国外的华人求助,希望有人能提供支持,接收一些重要的科研人员,等战争平定后国家再接他们回去。
    信里的话冷淡而客气,是他一如既往的作风。
    赵祝升也看完了,问:“你打算回信吗?回信就等于愿意帮他了。”
    “不。”阮苏摇头,合上信说:“不是帮他,是帮国家。打了这么多年的战,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我们当初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点小忙总是可以帮的。”
    “小忙?”
    赵祝升道:“他信里说得是一些人,不是一个人。你想想为他们办.证件要花多少精力,多少钱?他们来了得有地方住,得有饭吃,作为重要的人还不能吃太差,更重要的是根本不知道得养他们多久,什么时候才算战争平定,这就是养了一群祖宗啊。”
    阮苏笑道:“没关系,你忙公司的事就好了,这些人我来安排,他们的钱我自己出。”
    这话一出,赵祝升的脸色更加难看,过了会儿低声问:
    “你就是舍不得拒绝他对不对?”
    阮苏叹气,“阿升,我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当初就不出国了,直接留在他身边多好?事实上今天就算是别人寄来这封信,我也会答应。将来安安和音音迟早有回国的时候,我希望他们踏上那片土地时能自豪地想,我爸爸妈妈也为国泰民安做了贡献,不止是危难之际临阵脱逃的懦夫。”
    赵祝升哑然无声,片刻后自暴自弃地说:“好吧,随便你。”
    她拍拍他的肩,上楼写回信去了。
    一个月后,八位科研专家抵达多伦多市,阮苏亲自开车去接他们,赵祝升嘴里说不愿意,却身体力行地陪她一起去了。
    专家们都有一定年纪,最年轻的那位也有三十五六,看见阮苏后连声道谢,感谢她提供帮助。
    阮苏又拦了几辆出租车,把他们接到镇上。
    她专门租下一栋房子给这些人住,请了佣人给他们做饭洗衣服,照料他们的生活。除此之外证件已经提交申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发下来,生活物资采购齐全,在这里住个一年半年的没问题。
    当天晚上众人一起吃饭,专家们知道她出国多年,向她说起国内的事,尤其是林清。
    据他们所说,林清占领晋城后并没有驻扎太久,三四个月后就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但是一并带走了许多资源和人才。撤退中途他加入了一股新的势力——从赣城走出来的一支庞大军队。
    他的人马被收编,本人则由将军转为师长,继续奋勇抗战。根据目前的战况来看,收复全国的那天指日可待。
    在他当上师长后不久,登报公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他不是林清,而是林清曾经的战友段瑞金。林清因私下通敌被赵凯旋秘密处死,因当时正在打战,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段瑞金顶替了林清的位置,继续指挥战斗。
    至于他身边的林太太和儿子,则是林清的遗孀,已被他送回林太太的家乡安置。
    专家们虽然潜心学术,但聊起这些事来,不由得热血沸腾,你一句我一句。
    赵祝升听了半天,得知段瑞金原来没结婚,心中不愿相信,问道:“那他后来结婚了吗?”
    一个专家摇头,“没有,据说组织里提出过好几次要帮他安排,都被他拒绝了,唉,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啊。”
    有人反驳:“段师长那样的人能是花吗?是英雄,是伟人!伟人是不需要家庭的,一生都奉献给国家了,跟咱们不一样。”
    “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伟人怎么不需要家庭呢?我看伟人恰恰是最需要家庭的,而且需要一个完美的家庭,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不可能……”
    几个人各执己见,吵了起来。
    赵祝升本来有些心情低落,听他们吵架听着都乐了,下意识地扫了眼阮苏,发现她在对着盘子发呆,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才扬起来的笑容又消失了。
    吃完晚饭,与专家们道别,二人步行回家。
    天色已黑,路灯亮了起来,道路平坦又安静,偶尔有昆虫从面前飞过。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了差不多半米的距离,宛如一对认识不算太久的朋友。
    赵祝升侧脸看着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当初是因为各自有家庭,已不可能和好如初,所以才走得义无反顾。
    如今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对方并没有抛弃她,肯定很想回去扑进他的怀抱吧?
    他说这话时心里酸酸的,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就等着对方点头的时候来一句“你去吧,我会忘记你”。
    阮苏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
    她抬起头摇了摇,望着前方说:
    “如果是十年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飞回国内找他,告诉他他是个大王八蛋,但我依然爱他……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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