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作品:《盛意难却》 他摩挲着杜杏贞冰凉的肌肤,那寒意直刺到了心底,化作无限的悲痛,最终凝结成巨大的圆团,变成了放声大哭。
“妈……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了……”
他还没来得及孝敬她,他还没来得及让她看到他有出息的样子,她还没有享怡儿弄孙的天伦之乐呢,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妈……你别走……妈我舍不得你……”
他该做,要做的事情,通通都好没有做到。
他悲痛欲绝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伏在杜杏贞的身体旁哭得起不来。那凄厉的哭声划破了好几层楼,在监狱这个压抑的环境内传播,令人闻之动容。
可惜,杜杏贞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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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秦可娜和盛恒来给苏奕南送饭,盛恒要一直都在督促寻找证据,对严家和杜杏贞的情况都有关注。但秦可娜这才知道了杜杏贞在监狱里自杀的事,震惊得不得了。
“我的天啊,她是有多想不开,不就是儿子不去美国了,自己坐牢而已,几年后放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偏激的方式呢?”
她也知道杜杏贞也许是为儿子着想的那颗心太过迫切了,但只有她活着她才能好好照顾她儿子啊,她这种以死来逃避的行为根本就是不负责任。
“好了,”盛恒沉声打断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死者为尊,这些就不要过多评论了。”
秦可娜见盛恒那严肃的神色,就猜想自己可能是踩到盛恒不喜欢的禁区了。她轻巧地将话题转移,再加上盛意有意地配合,这件事很快就被揭过去了。
吃完饭后,秦可娜说要带盛意去外面买点水果,顺便走走。苏奕南没有阻止,只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就让她们离开了。
她们一走,此时的病房内就剩下苏奕南和盛恒。
“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爸,这好像不是我该处理的事。”
盛恒望着苏奕南如湖水般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瞳,竟觉得开始有些猜不透他了。
“那严奕智呢?你也不管了?”
苏奕南唇边溢出嘲弄的笑容,故作不明地问:“他怎么了?我似乎并不认识他。”
盛恒叹息一声,干脆直接坐到他身旁语重心长道:“南儿,他爸爸现在这个情况,妈妈又去世了,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能帮的就帮一些吧。”
苏奕南闻言,眼眸犹如泼了浓墨的水珠子,幽深得可怕。
最终,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应了声:“嗯。”
该怎么做,他心里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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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奕智是由监狱走回医院的,一路上他被晒得浑浑噩噩,意识昏沉,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毫无意义地存在于世间。
他慢腾腾地走到严穆平的病房里,空洞的眼神在看到严穆平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绪若火山爆发般突然全部涌了出来。
严穆平见他回来了,带着温和的笑容迎上去。
“回来了?怎么样?见着你妈……”
他话还没说完,严奕智忽然扑上了将他紧紧抱住,他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拍着严奕智的背道:“你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撒娇呢?是不是又被妈妈骂了?”
严奕智眼里滚烫的泪珠滴滴滑落,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溢出喉咙,忍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爸爸的悲痛更少一些?
第151章 同去同归(2)
间无声地流逝而走,严奕智依旧沉默地抱着严穆平,严穆平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能一遍遍地询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可以跟爸说说啊,别自己闷着……待会儿闷出病来就不好了?”
严奕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严穆平的手越收越紧,眼眶酸胀再也抑制不住了。又过去了几分钟,严穆平感觉到肩部隐隐的凉意,惊诧地攥着他的手说:“孩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是……哭了吗?”
虽说严奕智的性格比较内向,但也不是会随随便便就流泪的人,能让他掉眼泪的,必定是很伤心的事。
严奕智的情绪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经他这么一问,如水般尽数喷涌而出。
“爸……妈她走了,她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严奕智的嗓音中带着无尽的悲痛,泪水缓缓滑落,冰凉凉地滴在严穆平的手背上。他怔愣片刻,随即僵硬地勾起一个笑容。
“你想骗我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她在监狱里好好的呢,你别乱说!”
“爸,是真的……妈昨晚自杀了,尸体现在还停在监狱的停尸间里……”
尽管严奕智也很不相信这件事,但它的确是事实,而且他们都没办法逃避,只能面对它。
严穆平乌黑的瞳孔剧烈颤动,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脚下一软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还是严奕智上前将他扶住,他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自杀……她自杀了……她自杀了……”
严穆平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里的震惊无措与悲痛欲绝汇聚在一起,奔流成汪洋大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唇瓣翕动几下,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严奕智见他无法接受的模样,心里刺痛阵阵似刀刮般,只能揽着他的肩膀试图给他力量。
“爸,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的……”
严穆平沉默不言,胸口的起伏越发地剧烈,两口气没喘上来,一口鲜血竟就这么生生地从口中吐了出来,眼前天旋地转而后晕了过去。
严奕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得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比意识更快地将严穆平倒下的身躯撑住。他颤颤巍巍地望着自己沾染着鲜血的手,心中的恐慌若烟雾般弥漫开。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爸!”
严奕智慌张地吼了几声,医生和护士迅速鱼贯而入,扶着严穆平躺回床上,然后井然有序地展开急救工作。严奕智极不放心地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被护士赶出了病房。
他几近崩溃地跪在医院的走廊,双手合十向上苍期待,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恳切。
他从来都不相信神明,但这一刻他多么希望神明是真的存在,能够保佑他爸爸平平安安地跨过难关。即使要用自己十年的寿命为他的父亲换五年的寿命,他也愿意。
他已经失去母亲了,他不能再失去父亲,他承受不起这个伤痛。
抢救持续了将近30分钟,医生推门出来还未等严奕智开口问,就面容凝重地摇了摇头。
“你爸的病……唉,”他推了推眼睛叹息,无数的情绪都在这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中,“他其实最近的状况都不太好,但他一直都瞒着不让我们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大概熬不过这两天了……”
严奕智惊讶地瞪大眼睛,急得拼命摇头,倏然抓住医生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不行的温医生!我不会放弃我爸的,无论要多少钱我都会治好他的!”
那医生为难地推了推眼镜,揉捏着酸痛的眉心:“这不是钱的问题,其实严先生能拖到现在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接下来的日子,让他开心地过吧。”
严奕智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开心的过,是什么意思?”
突然,温医生察觉到严奕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越收越紧,便有些惧怕地说:“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医院啊……你别想胡作非为!”
“我没想胡作非为……”严奕智认真地凝望着这位老师的眼眸,“医生,就算我求您了,您别放弃我爸好吗?我求您别放弃他……我现在只有爸爸了……”
医生见他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心里也有些动容,忍不住松了口。
“那我回去再看看,如果能有别的方法……我会尽力的。”
医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毕竟面对这样一双期盼的眼睛,无论是谁都会有压力。严奕智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双腿疲软地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如被掏空了灵魂,连眼神都是空洞洞的。
他缩在走廊的角落里,环抱住自己的身躯,将头深深地埋入了臂弯当中,双肩因哭泣不断耸动着,那副样子让人一看就同情心泛滥。
他的家,他曾经幸福美满的家,现在要支离破碎了。他多么想躲起来,假装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假装他的妈妈还活着,他与她只是许久未见,再过段时间他们又能在一起了。
一天之内,接连承受要失去双亲的痛苦,这打击像一个重锤将他整个人都击垮了。他愿意努力,愿意去拼搏,但这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夸奖他,会与他分享这一切了。
很快,他将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严奕智嘴角勾起几分嘲讽的笑容,内里那无限的悲凉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这么残忍?
天地之大,以后哪里才会是他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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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吐血后,严穆平接连发了几天的高烧,一直住在重症病房,每日花钱如流水,医生多次会诊都没有应对之策,在周六的夜里终于离开了这个纷纷扰扰的人世。
严奕智怔然地望着护士将白布覆盖在他的身上,眼睛如干涸的沙漠,早已经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他默默地将严穆平睡过的被子叠好,而后带着严穆平遗留下来的行李,独自离开了医院。
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家了。
这个消息,严奕智离开医院三小时后才传到苏奕南的耳朵里,他有一丝惊讶,一丝悲痛,但只在面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就飞速地消失了。
“嗯。”
他过于冷淡的反应,反倒让盛意担心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奕南,你还好吧?”
即便他再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终归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嗯。”苏奕南闻言点点头,含笑握住了盛意的手,“你放心,我没事的。”
盛意仍旧忧心忡忡,不放心地追问:“你是真的没事吗?”
苏奕南望向她歪着的小脑袋,眸中浮现出几分宠溺的笑意,忍不住出言道:“我真的没事,”他说着,眼神淡淡移动瞥了眼门口站着的齐逾明,“你去帮严奕智处理一下他家里的事情,费用都记在我的账上。”
齐逾明认真地颔首:“行,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嗯。”
齐逾明走后,盛意还是觉得苏奕南被这件事影响了情绪,一直持续不断地讲着微博里的段子逗他开心。但这段子没逗笑苏奕南,反倒让她自己在那里笑个不停,过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
盛意迎上苏奕南疑惑的目光,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莫名透露出一股傻气。
苏奕南好笑地蹙眉,大掌揉挲着她的头柔声问:“怎么?给别人讲笑话把自己逗笑可好?”
“哎呀,”盛意立马就没有了安慰他的情绪,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我还不是想安慰你,谁知你一点都不给面子。”
搞到她那么糗,太过分了。
“好,怪我,过来。”
他展颜笑开,乌黑漆亮的眸中发出星辰般璀璨夺目,笑容里却夹杂着莫名的凄凉。盛意最受不了苏奕南这副表情,立马心疼地钻进了他的怀中。
“别难过了……”
苏奕南听着她软糯的嗓音,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
“我小时候曾经很渴望牵着爸爸妈妈去玩,他答应了我,最后都会因为被部队紧急召唤,只能提前送我回去。”
苏奕南平时极少提及严穆平,就连说他都名字都是禁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严穆平。盛意虽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话,不时“嗯”两声作为回答。
“他长年不在家,家长会也每次都是妈妈来开的,时间一长同学就开始嘲笑我没爸爸了。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他的信任一点点被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