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员配置变动了，艾斯特的股权分配也要相对变动，这次他们连夜飞去美国和创始团队开会，她演讲完就下来和危开霁一同出差。
    从市中心去机场至少要一个小时，坐在车里她又不想刷手机打发时间，也从包里拿出了法语的课本看，又带上耳机，同行时，两个人也是互不打扰的状态。
    沈檀刚看了一会，计划出个法语培训的系列，虽然她本人还没有成为语言大神，但她可以重金邀请他们加盟，并不是每个企业家都是无所无能，他们有一点做到顶尖就可以了，例如如何让优秀的人为自己所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挡在她的面前，她回头看他，危开霁淡淡地说道：“车里的灯很暗。”
    “但你也在看资料。”沈檀很想看看他在看什么，不过礼貌性让她克制住了这一冲动。
    危开霁一眼就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天使投资。”
    天使投资是权益资本投资的一种形式，是指富有的个人或公司出资帮助具有专门技术或独特概念的原创项目或小型初创企业，进行一次性的前期投资。
    在美国硅谷就有专门的中间公司，他们像天使一样帮助小型初创企业吸引投资人，投资人也能从他们手中投项目，谁的资本越多谁就是大金主。优步的起步是从一台车开始，有个人每周空闲的时候去接客，他将他的独特想法告诉中间公司，中间公司替他拉来了天使投资人，优步成功了，改变了现今的交通系统。
    沈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许她也该投资几个未来有发展潜力的创业公司，她完全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其他人面对的是行业趋势不可预知性和极大的风险投资，她能避开这些坑。
    危开霁黑眸微眯，他冷冷地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似乎有什么想法。”
    “没有。”沈檀朝他虚假地笑了下，见他面无表情，她妥协地说道：“好吧，有，在互联网行业，投资需要准确的洞察，赌一个产品有没有潜力。如果我知道某个行业未来会有发展，你不觉得这像是作弊吗？”
    “世事无绝对。”危开霁对她的话并不感冒，“互联网行业崛起快，被淘汰的速度也快。”
    “……”沈檀觉得他的话在打她的脸，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投艾斯特？”
    “既然它在崛起，那它肯定是在为我赚钱。”危开霁朝她露出一丝冷笑，“在行业崩溃前，我会及时抽身。”
    沈檀不由负气，现在直播行业一片大好，再过两年马上就迎来巅峰，他现在就唱衰，她冷淡地撇过头，不再说话。
    机场到了，两人轻装上飞机，没有任何要托运的行李，过了海关就等起飞。危开霁在候机区的咖啡店买了饮料，放到她的手边，沈檀从书本中抬起头，瞥了眼咖啡，听他说道：“我对你说的，某个行业会发展这句话很有兴趣，你有兴趣讲讲吗？”
    沈檀拖长了音“恩”了一声，明显不想讲，她对他假笑，“也许我该开个演讲，对我的想法畅所欲言，你到时候来听就可以了。不知道为什么，国人总是很忌讳分享这件事，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恨不得藏起来，但事实是点子有很多人想，但没有人去实现，缺资金没时间，也许有小企业实现了却止步不前，又有哪项创业是一帆风顺的呢，而有一家企业不断发展完善就成功了，脸书不就是这么来的。”
    危开霁也不以为意，他简明扼要地回她，“你不想说就算了。”
    这么大的商机他都不想听，沈檀对他更是赌气起来，她转头看看他的侧脸，剑眉，鼻梁挺直，薄唇，很冷漠。
    机场里传来飞机延误的消息，一众人只能在凌晨的机场干等着，沈檀继续看书。
    她听到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她没有抬头，随意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他说了句。
    “我用不着听你对哪些行业有预言，因为我早就有了最成功的投资。”
    沈檀猛地抬头，看到危开霁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她猛地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在说他最大的投资就是她？鼻尖开始泛酸，脸上的温度莫名升高，眼眶也变得湿润，她努力控制着表情，不想被他当成傻瓜。
    危开霁的唇微微扬起，难得有了几分揶揄的感觉在，他的黑眸向下瞥了眼，又看看她，“你的手在抖。”
    沈檀慌张的低头一看，握住自己放在书上的左手，想要冷静下来。
    “我今天看了你的演讲，做的好。”
    沈檀这次简直不敢相信，危开霁竟然在夸奖她，然后，果不其然，他接下去的话是……
    “很有煽动性和蛊惑性，让他们从心里生出盲目的自信，认为上那么点课就能拥有你一样的流利英语，他们是理想主义者，在心里对未来有憧憬，想要改变，你激发了他们跨出去一小步的勇气。”
    “……”沈檀立刻冷静了下来，在心里想到，你能闭嘴吗。
    好在机场广播通知登机，两人来到商务舱，位置又被排在一起，起飞后，沈檀盖上毯子准备睡觉，她中途醒来后，睁开眼就见到危开霁侧头睡着的模样，她不由露出微笑。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之后，他们去租赁处租了车，直接开往艾斯特位于硅谷的新办公楼。
    新办公楼是全透明的玻璃大厦，依旧是开放式办公室，比之前大了很多，来往的员工对他们的到来很好奇，却不多过问，忙着自己的事情。
    杜若带着两人参观了一圈，他送两人去附近的酒店时，临下车时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我还要回去忙。”
    沈檀去前台check in，开了两间房间，拿了房卡递给危开霁一张，还没走到电梯，危开霁回头看门口的杜若，杜若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他转头对沈檀说道：“看来这里有点事情，明天的股权分配不会太顺利，做好心理准备，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新要求。”
    危开霁说的话第二天还真实现了。
    第58章
    杜若这个ceo最近当的焦头烂额, 沈檀和危开霁全面放手，上升为类似董事的人物, 危开霁就不说了, 他完全是投资人的身份进驻艾斯特, 而沈檀就微妙点，她前期帮助艾斯特迅速在国内崛起，独特的点子也是从她身上来，那么她的股权该占艾斯特的多少？
    这要怎么算出来？
    最棘手的不是他即将面临他们两人的股权分割，而是以皮埃罗为首的技术团队, 他们想和他一起拥有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并且数次拉拢他到他们这边，他几乎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在美国西海岸的互联网巨头频频打了华尔街那群精英的耳光，互联网仅仅诞生了30年, 30年前那帮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是如何赚钱的？他们有家底, 几个投资人聚在一起商量出钱投资某个行业，消息闭塞，行业要发展至少需要二三十年，这就是为什么有钱的越来越有钱, 没钱的人只能被压榨的原因。
    然而现在, 时代不同了。
    互联网行业经济快速发展，以月来计算成就，目前为止，艾斯特现在的市值在70亿元，他被推着往前走, 由不得自己，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开始暴露。
    没有人天生懂所有的东西，连自认为智商不错的杜若也要靠慢慢摸索，才能想出解决的方法。
    皮埃罗一收到沈檀他们到公司的消息后就打电话给杜若，“按照业态，天使投资人的股权应该在后期被稀释掉，他们两个人就持有60%的股份，我和其他9人只有10%，这不公平！”
    “我知道。”杜若当然考虑过为了激励员工留在艾斯特而奖励他们股权，但这意味着，要从他们创始人中的抽掉股权让给他们，涉及到利益的事情，谁那么容易让出？
    “我们要求更多的股权，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我们付出了比你们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你们三人却占了90%，足足90%啊，这已经让我们很痛苦了。”皮埃罗直言道。
    “我知道。”杜若再一次出声，试图稳住他，“一切等明天的会议再谈。”
    “好吧，朋友，我是信任你的，我们明天见。”皮诶罗挂掉了电话。
    杜若也挂了电话，神情晦涩，目前的局面还不算太难看，但到明天就说不准了。
    皮诶罗最近过的春风得意，原因无他，他有钱了，跻身千万美元富豪俱乐部，他可不想像从前那般低调，在附近购置了豪宅，买了新车作为代步工具。
    而距离硅谷不远处的城市是洛杉矶，洛杉矶最出名的是什么？是好莱坞。那里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美女演员试图闯荡娱乐圈名利场，但往往大部分人还在餐厅当服务生填补家用。
    皮埃罗交了个演员女友，在和他交往之前，女友只是个端餐盘的服务生，美名其曰在等待电视剧试镜机会，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拍三|级|片或者去拉斯维加斯跳钢管舞。
    他的出现让她欣喜若狂。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享受那种拯救他人的快|感，就像当时沈檀对他做的那样，他如法炮制。
    搭乘私人飞机前往旅游地，在拉斯维加斯享受两万美金一晚的酒店后，皮诶罗望着那美丽的吊灯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获得更多。当晚，他就飞回去，找律师谈谈，律师同意他的观点，建议他争取更多。
    皮诶罗开始游说创始团队的其他人，约他们去吃午餐，“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他们两个创始人只是出了钱，却占据了这么多的股份，如果我们不抗议，他们不会在乎我们的感受。是时候告诉他们我们的需求了。”
    技术团队中的人几乎都站在他这边，皮诶罗渐渐向杜若表明了态度，“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们都来自斯坦福大学，他们能听懂我们在说些什么吗？不，他们听不懂。你怎么能容许他们对我们的产品指手画脚呢？esther曾经要求下架安卓系统的应用，我知道这让你很不满，但你力单势薄，无法和他们抗衡，你根本没有决定权。但如果我们一起反抗他们，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杜若紧紧皱着眉，“创业初期，融资的钱都是由他们出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是不是违背了契约精神？”
    “他们得到的够多了！”皮诶罗手势夸张地喊道，“我在争取我应得的！”
    杜若思来想去，认为他的话有多分道理，但是这也意味着，技术团队和创始人之间有了利益冲突。
    一旦种子被埋下，就一定会爆发，只有时间上的问题。
    沈檀对此还没有清醒的认识。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后先看了助理给她发的邮件，边用早餐边回复邮件。美妆公司也会定期向她汇报业绩以及动向，今天艾斯特英语那边也发来了最新的动向。
    闻朝雨的aaa英语官博删掉了针对沈檀的讽刺微博，还发文向她致歉，并表示此后会专注在自家的产品和用户反馈上。
    原来昨晚的演讲过后，成千上万的人涌到aaa英语的微博下面评论，讽刺他们跪舔富二代，穷人是不是连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了，连教育都成了有钱人的游戏。
    aaa英语的公关危机再一次出现，他们很快做出了反应。
    沈檀对闻朝雨一向是服气的，他的品格一直在线，艾斯特英语的出现打的他措手不及，他却迅速调整好心态。不像其他人一样将精力放在公开诋毁竞争者上，而忽略了产品和市场变化，他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
    沈檀回邮件回复助理，让艾斯特英语的公关部也出一份声明，大致方面便是握手言和。明面上是这样，但暗地里的暗潮涌动是消费者也能感受到的。
    处理完国内的公司事务，沈檀和危开霁前往艾斯特的大厦，他们和创始团队的人一同走进会议室，再加上律师和翻译等人，偌大的会议室被塞满了人。
    杜若环顾周围，轻咳了一声，“那么今天的会议是关于股权持有而展开。”他看向沈檀两人，神情严肃，欲言又止。
    沈檀敏锐地察觉到会议室内的紧张氛围，她看看杜若，又和危开霁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变得严肃下来。
    “你该不会没和他们提吧？”皮诶罗出声道。见杜若不回答，他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坐在桌边，双手交叠，朝那两人说道：“我代表员工对你们持有那么多的股权表示不满，现在艾斯特直播市值10多亿美元，换算成你们国家的货币值70亿，也就是说你拥有21亿，他也拥有21亿。”
    皮诶罗的视线看向危开霁，“但是我和另外9人，我们只有9亿！一个人只有0.9亿，投资人比我整整多出20亿。”
    沈檀不出声，调整呼吸静静地听着。
    “esther，你出了点子并且帮助公司进行产品营销，你也是我的伯乐，但我不得不对此提出异议。”
    “你想怎么样？”沈檀望着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她尽量平静地问他，不让皮诶罗抓住一丝机会。
    “你们让出股权。”
    “如果我不同意呢？”沈檀挑起眼眸看他，丝毫不让步。
    “首先，艾斯特的用户基数马上就要攀升至八位数，我来告诉你会出现什么情况，网站会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稳定性问题，产品的修复会遭遇瓶颈，运营的改进也会停滞不前，我们忙都忙不过来，天天为那些代码烦恼。你们呢？你们不用烦恼这些，只要坐着收钱就可以了。”
    皮诶罗在谈判中渐渐亮出了筹码，他锋芒毕露，“其次，艾斯特的网站每天都频繁遭受黑客的攻击，光是解决这些，就需要很多位程序员。”
    “第三，我完全可以拉走这里的技术人员另起炉灶，我们将股权套现后，再通过天使投资融资，到时候我们将掌管所有的控制权。”
    皮埃罗在谈话中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如果我们都不作为，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皮诶罗！”杜若厉声喊道。他反应过来，急忙拿出笔记电脑开始修复程序，见到他第一次出现如此紧张的神情，沈檀也慌张起来，她抬头问皮诶罗，“你动了什么手脚？”
    “不，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没有阻止黑客的攻击。”皮诶罗神色淡淡地说道。
    沈檀拿出手机一看，国内的微博上出现了这样的评价。
    【突然打不开艾斯特了，怎么回事？】
    【前一分钟直播得好好的，突然掉线了？】
    【网站瘫痪了吧！？】
    【一看就知道遭到黑客的恶意攻击了~】
    “皮诶罗。”沈檀咬牙切齿地看向他，她的头“嗡”的一下就炸了，焦躁不安起来，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危开霁时，对方依旧沉着冷静，不怯场。
    沈檀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冷静，她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翻来覆去的焦躁，好不容易才没让手继续抖下去。
    十分钟后，情况终于得到解决，杜若满脸怒气地盯着皮诶罗，后者冲他们虚伪地笑笑，“我觉得这样展现给你们看更直观，现在你们可以重新考虑了吗？”
    沈檀气得发抖，十分钟他们会损失多少用户！对此公关部还要出面回应，造成的影响巨大！
    一直没有反应的危开霁终于出声了，他对皮诶罗说道：“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
    “那么我们明天见。”皮诶罗神色悠然。他和技术团队的人一同离开，呼啦啦离开了一堆人，会议室又变得空旷起来，沈檀坐在原位上，一时之间脑中很乱。
    情况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