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个世界她不拼着命想要留下,这个世界又把自己仅剩的能量给了一只蠢鸟,它的宿主绝对不会落的这么个下场。
    要是知道会这样,它不会给她安排那个世界, 看着平常没心没肺的宿主变得越来越消沉, 精神随时会崩溃, 它在一边都看的心惊胆战的,更何况她本人。
    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大轮回,再悲再惨都只是一个世界,而任务者,她们不可能再入轮回,想要永生也是有代价的。
    “真的?”白莲只是随口问问,她的确有很累,身体上的,神魂里的。
    她抽出了自己最后的能量给了小七,五感尽失,也不会再有其它特殊的能力,精神力几近枯竭,她现在只剩下耳朵能听见东西了。
    “你后悔吗?”009看着白莲在藤椅上一摇一晃的,表情也是淡淡,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为什么要后悔。”白莲伸出手覆盖在自己眼上,唇边有着恬静的笑意。
    “你经历的世界,他们已经忘记你了。”009不想在让白莲这般疯魔了,它情愿她还是第一个世界的样子,“你知道吗,你一旦消散,就会彻底的失去存在的痕迹。”
    像她们这种任务者,一旦离开任务世界,原世界就会慢慢抹除她们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它见白莲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继续补刀,“诸泽墨、林景、付子泽、祁锦云、闻熠……”说到这里,它还嫌不够一样,尾音一转,补充道,“还有陈金花、乔楠……”
    它知道白莲压不住那些记忆了,一闭眼睛,所有所有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回荡,甜入蜜糖的亲吻,高楼上一跃而下血腥味,跳入星月轮神魂被搅碎支离破碎的痛感,身体从细胞开始往外拆分无力感……
    很多美好,可是更深刻的,来回重现的,还是那些刻苦铭心的痛。
    白莲的确压不住了,但她还是笑的很好看,“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这样?”009有些不明白,它必须承认,它好像没从来看懂过她。
    “没有为什么。”白莲的低下头,睫毛微微抖动,像是荷叶上滚动的露珠,轻盈美丽,又脆弱的很,只要见到清晨的第一缕初阳就会消散,“我只是想试试……”
    009又恢复了沉默,它不知道它的宿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又慷慨,矛盾的像是聚齐了所有性格的极端,它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没疯,真的强大的到可怕。
    小七又摘着花回来了,它把叼着的花从空中散落在白莲身上,然后欢快的叫着,“唧唧。”,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白莲偏过头,眉目依然张扬,只不过不再明媚,说话依然带着趾高气扬的命令,“我冷了,去拿条毯子。”
    小七觉得这个兽人崽崽儿真是任性,可它是只好鸟,于是它又飞进去叼了条毯子,然后把它精准的放到了白莲的脸上。
    白莲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了,她把毯子从脸上拿下来,一言不发的盖好后才特别的温柔的喊了声,“小七,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七一点都不害怕,它甚至兴奋的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才下去,“唧唧。”,兽人崽崽儿已经很久没跟它玩了。
    小七把主动用头蹭着白莲的手掌,带着点亲昵的讨好,“唧唧。”,你快起来,我们一起玩儿。
    白莲看小七在讨好她,还以为它已经知道错了,毕竟这是它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就原谅它好了,于是她就摸了摸小七的小脑袋,“乖……”
    “唧唧。”小七见白莲说了句乖就没有下文了,非常不高兴的叫了两声,然后它就看见她睡着了。
    “……”小七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鸟了,可它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出去玩好了,于是它挥了挥翅膀就飞远了……
    没一会儿远处的林子又是鸟雀惊起,连着乌鸦都嘎嘎嘎叫着,惊恐的窜了出去。
    亚撒没在部落里面呆着,他又去了东临之森。
    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了,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才从里面出来,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就剩下一只眼睛突兀的往外瞪着,右胳膊只剩下一条断臂,左腿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像个人,像个活生生的怪物,可他还是笑着的,他的公主有救了,他的公主一定能活下来。
    他在路上还遇见过打劫的,是两个四星兽人,他们闻见了他怀里东西散发的特殊的香味,可是亚撒没让他们把东西抢走,他把他们两个咬死了,然后他一路上脱着那两个人的尸体,再没人敢惹他。
    平常这边不会有人来的,但是这次不一样。
    兽潮提前爆发了,亚撒在路上得知了这个结论,他不知道自己在东临之森里呆了多久,他还以为只有四五个月。
    他就把那两个人的尸体放下了,一瘸一拐的往部落里跑,走两下,滚一下,身上全是混着泥土的血,他怕的很,他害怕回去就再也看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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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崽儿,阿父带你出去。”卡达把白莲抱了起来,坚毅的眼睛里满是沉痛,这次兽潮竟然提前爆发了,很多事情还没准备好,他几乎可以预见部落会有怎样惨淡的未来。
    那些狂野的野兽们会破坏他们所有的房子,践踏他们的土地,会像发了疯一样的回归到东临之森,他们会攻击他们见到的每一个兽人。
    他们只能往高山上迁移,至少要一个月的路程,兽潮爆发的时候,连着天气都不定,别看现在正处在夏天,再过一两个月就会出现暴雪,跟寒流有的一拼。
    整个兽潮会持续五六个月,期间会死伤无数,所以他们也会称兽潮为天罚。
    “嗯。”白莲伸手摸了摸卡达的眼角,感受到了一点湿润,“阿父,不要哭,我只是要去见阿姆了,我很想她。”
    “不会的。”卡达抱着白莲往外走,虽然收拾的很仓促,但是时间紧迫已经不允许再往后拖了,他们必须现在就离开,“崽要和阿父一起去见你的阿姆。”,他说着手臂微微收紧,面对着前面面带惊恐的居民们,大喊了声,“起程。”
    他们刚播完种,粮食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已经吃完了,这次会比以往更加惨烈。
    每次兽潮的时候,连路上的野草茎都会被挖出来吃干净。
    到最后一个月没被冻死的人,也被饿疯了,饿疯了的人,什么事都会干的。
    大迁移是非常壮观的,远远的望去就是一条条移动的黑线,四面八方的人都往一个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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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撒走到部落的时候,部落已经没人了,他走进白莲的屋子里,里面只剩下空荡荡的石床,里面的东西砸的砸,抢的抢,地面上还有一丝血迹,明显有其他人来过了,他眸里有丝暗沉,带着股血腥味……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尔尼,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这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声如震雷,“赶了两天路了,连口水都没喝上,难受死老子了。”
    “你还好意思提。”说话的是个体型削薄的青年,他有着狭长的双眼,“要不是你带错了路,我们现在还能在这呆着?”
    “嘿嘿。”壮汉挠了挠头,露出了有着大门缝的牙齿,“我不是被那个孤型兽人坑了吗!”,他花了二十骨币买的地图竟然是假的,还好尔尼够聪明,他们还不至于偏离的太远。
    “要不是你看上了那个雌性,会被骗?”尔尼真是想把这个傻大个揍一顿。
    他们俩从小就被父母遗弃了,彼此支撑长大,也不想找部落安家,就当了流浪兽人。
    “我错了。”傻大个名为骨古,原型为熊,他的确对的起他的原型,他身高两米五,身上的肌肉更是发达,走起来像个移动的小山。
    忽然尼尔挺住了脚步,警惕的说,“是谁,出来!”,他狭长的眼睛闪过狠毒的光,流浪兽人,经常被袭击,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亚撒不想让其他人进来,于是他就拖着自己残废的腿,哑声道,“我。”
    第103章 小白兔白又白13
    亚撒拖着残腿走了出来, 声音沙哑, “这里有人了。”
    “你这什么意思。”尼尔冷冷一笑, 他盯着亚撒残废的手和腿,“你还能跟我们两个打?”,这小子真的狂的让人不舒服。
    “可以试试。”亚撒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剩下的一只眼睛突兀的瞪着, 活像个怪物。
    “算了吧。”骨古跟个老好人一样, 笑的憨厚, 他挠了挠脑袋, “小兄弟, 你知道去皋兰山怎么走的不, 不如我们搭个伴?”,这小子的眼神阴森的很,他是不想跟这么个人杠上,反正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
    尼尔只是冷冷的哼了声,也没说话, 他这是默许了。
    亚撒没理两个人, 他转身进去了, 还把门关上了。
    亚撒这幅明显是拒绝交流了,骨古对着尼尔笑了笑,然后拉着尼尔去旁边的屋子了。
    “你去哪了?”亚撒蜷缩在床上,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找来的药, 眼神有些迷茫, 还有些委屈, “你给我的面具,我弄坏了……”,他的面具被赤犀兽一脚踩碎了,连渣渣都没留下。
    “我想你……”亚撒收紧自己的胳膊,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我好想你。”
    他没躺多久,又站了起来,开始打扫屋子。
    “你要看见,一定会生气的。”亚撒拿着刷子,把血迹擦干净,他说着,眼睛里有着一丝笑意,“你那么霸道的性子……”
    亚撒一直收拾到半夜才把屋子恢复到了原状,他最后摸了摸墙上那一道道刻痕,这是记录白莲一点点长高时画的线,“你一定是来不及,才没这样做……”
    尼尔时被热醒的,他看着火势快蔓延过来了,就往骨古脸上拍了一巴掌,“蠢熊,起来了……”
    两个人飞速窜了起来,此时浓烟滚滚。
    “那个小子呢?”尼尔眼中着毫不掩饰的阴狠,“他跑哪去了。”
    “跟着味道走吧。”跟个老好人一样的骨古,“我记得他怀里有些什么东西,那香味我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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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在半路上遇见了,现在已经有小规模的兽潮了,一波又一波,推平了树,啃光了草,见到兽人就攻击。
    尼尔本来还想跟亚撒算账的,但他们追上亚撒的时候,亚撒正在跟一群耳猊兽打架,更准确一点是撕咬,他们看着亚撒,身上全是血,独剩的一只眼睛里面是暴虐夹杂着疯狂,还有浓重的血腥在眼底沉淀着,他就像一只未开化的野兽一样,用自己的利齿尖牙不要命一样的攻击。
    那一刻尼尔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嗜血和恐怖。
    三人一路相伴,很奇怪的组合。
    “你要去哪?”骨古好脾气的问亚撒,他们跟这个人在一起,有利也有弊,好处是他们会很安全,坏处是这个人赶路简直不要命,很少休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
    他还以为这次亚撒也不会回答,但是亚撒却是很罕见的开口了,“找人。”
    “找谁?”尼尔现在很敬佩这个看起来像个怪物的人,这是对于强者的崇拜。
    亚撒独眼闪过丝温柔,用标准的汉语说,“我的公主。”
    尼尔和骨古自然是听不懂的,只觉得从亚撒嘴里吐出来的话语,韵律很是优美,像是云天大陆早就消失的那古老的语种,他们俩也是在流浪的时候听到一个年老的兽人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亚撒就更多了份敬畏。
    他们终于赶上了大部队,兽潮也开始正式爆发,站在高处全都是正在奔驰着的野兽,它们像是狂野的疯子,摧毁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
    兽人们相互警惕着,一个部落圈一块地方,外围是部落里面最精壮的战士,里面是老弱妇孺,最中心的自然是部落里的高层,比如,首领和祭祀……
    不是所有的部落都需要迁移的,在那遥远的主城就不用,他们有足够强大的战士和坚固的城池,还有无所不能的祭祀。
    但是像这种偏远的小部落,他们并没有这个能力,每次兽潮都是生与死的洗礼。
    这个地方还不是很安全,狂暴的野兽们一旦听到了动静,也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的,但是部落里的人都需要休息了,赶了四五天的路,再勉强着走这种崎岖的山路,恐怕会损失更惨重。
    所以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轻易动手,大家都需要保命。
    每个人都支撑着疲累的身体警惕的看着别人,特别是流浪兽人,没有族群的他们,会成为首要攻击对象。
    “你去哪?”骨古不得不拉住了亚撒,在这种时候在来回走动,很容易被别人误会,然后发动攻击。
    “找人。”亚撒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注视着骨古拉住的手,无声的表达,放开。
    “这个时候会被别人误会的。”尼尔刚走了两步就被无数人锁定了后背,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亚撒的面前,“等天亮赶路的时候吧。”
    “让开。”亚撒扯了扯唇,表情狰狞,他害怕他找不到她,他不能停。
    尼尔咬了咬牙,还是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亚撒毫不犹豫的往前走着,对着骨古咬牙切齿的说,“跟上。”
    这里有这么多人,却也安静的很,都能听到不远处兽蹄在大地上奔驰发出厚重的嗒嗒声,一声一声仿佛是踩在人们心上,连着人们的表情都不自变得沉重。
    然而这所有的一起还是被一个女人一声高昂的尖叫打破了,所有人都惊恐的站起来,有经验的人甚至连头都不回的往前跑,还管它什么部落不部落,保住命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