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节
作品:《我曾是个传说[无限流]》 第319章 我等着你
黑雾盔甲似乎彻底盯上他了,无论怎么甩, 它都能在一段时间后找到崔左荆的确切位置。教堂一共有三层, 利用两边的楼梯和自身速度, 每次将盔甲甩开他都能有五分钟左右空余的时间。
汪雀惨死的景象让崔左荆的心很重很重地堕了下去,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别的队友汇合——他可以确定,这个盒子,是继承人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他到了教堂二楼, 在路过转角时, 突然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混沌力量, 从墙壁的缝隙缓缓渗出。
奈奈?
崔左荆停住脚步,时间力量和混沌力量相互呼应, 让他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准确的方向, 在墙壁的后面, 有一条暗道。
崔左荆走过去, 找到了奈奈被关押的地方姑且算作一个好消息,他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混沌力量从被大型十字架遮掩的回廊后传来, 门用一种精巧的机械锁着, 崔左荆研究了一会儿, 他还没来得及将锁解开, 盔甲便再度追来, 崔左荆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再一次地将其甩开。
第二次来到暗门前,崔左荆手中多了一支点燃的蜡烛, 这是他脱身时随手顺来的,也省的真正进去之后还得再费心找照明工具。
崔左荆捂着嘴咳嗽两声,伸手一摸,下颚淋巴结处似乎有点肿大。
不会也染病了吧,想到神父和异教徒腐烂的尸体,还有在他怀中死去的婴儿,崔左荆心情不免沉重,他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和维克多汇合,不过他是大人,就算染病,发病的速度也不会太快吧?
时间紧急,崔左荆想着,成功在被追到之前解开了机械锁,推开隐藏的小门。他低头走进去,烛光照亮狭窄暗道上的一幅幅画,在看到那些景象时,崔左荆愣住了。
回忆呼啸着穿越十年的光景,重新在他眼前清晰,这画中的一幕幕,全都是他第一次来到纯白地界在盒子里见过的。
他,傅哲,维克多,萝洇还有奈奈,曾在那些景象中穿行,互相帮助着走过一道道难关,从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变成传说中的存在。
他举着蜡烛,一步步向前,每一幅画都是他曾进入过的盒子,直到现在,他仍能清晰记得里面的许多细节。
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长廊中,崔左荆视线从古老城市的高塔上移开,看向下一幅画。
他看到了自己。
十六岁的他手握长刀,脸上还带着血迹,竟然穿着蓝白相间的裙子。崔左荆皱起眉头,他啧了一声,将蜡烛下移,烛光照亮了画右下角的黑字,一个小小的“dolly”。
皇后的手笔。
就像董征猜的那样,崔左荆没多大反应,他只是冷漠地欣赏了一下这幅画,翻了个白眼,看向下一张。
那是一张空旷的画布,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混沌力量正从中透出,崔左荆一眼就确定,池鲤鲋奈奈就被关在里面。
空旷的画布,对应的正是混沌。
“奈奈?”崔左荆轻声问道,“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
这里肯定会有继承人们从中把守,将奈奈救出不会容易,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有点悬,崔左荆打算先和同伴汇合,至少也要集结他和维克多的力量才行。
他没有再向前走,黑雾盔甲也快追过来了,万一它堵到暗道门口自己出不去可就麻烦了,崔左荆转过身,准备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画中伸出,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
.
“董征?”
似乎有人正在急切呼喊着他的名字,一片迷蒙中,董征缓缓睁开眼,长发绑成麻花辫的女孩正席地坐在他身边,推搡着他肩膀。
看到萝洇的那刻,董征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距离和无尽之海上的池鲤鲋奈奈相见已经过去了八个月,这段时间里,萝洇再也没有找过他们任何人,这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众人对她隐约的怀疑,而现在,她出现在了董征面前。
“这是哪里?”董征环视四周,他仍在教堂中,但显然不是原来的那座,昏暗光线从残破的窗户中照进来,勉强起到照明作用,墙壁和地板上都是脏污的黑色血迹,腐烂的臭味让人作呕。十字架歪斜着插在地上,一只乌鸦站在上面,而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钻出,毫不畏惧地在垛叠的尸体间穿行着。
“1349年,弗罗里达。”萝洇道,“这是你的梦中。”
眼前的景象让董征意识到这正是黑死病肆虐的时候,这场由啮齿类动物传播开来的瘟疫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几乎毁灭了整个欧洲,人们乞求全知全能的上帝,向祂忏悔,鞭挞自己,想尽办法却仍然无法阻止疾病的继续蔓延,于是从那时候起,幸存的欧洲人逐渐开始怀疑上帝,才有了后来文艺复兴的出现。
而盒子中的情况,与之何曾相似。只不过鼠疫被换成了传播起来更加隐蔽和难以预防的模因,而这种改变,针对的是维克多。
既然他是身体主人,那就换一种他也无法抵抗的传染源。
萝洇将董征拉起来,她跨过层层叠叠的尸体,走到门外,晨光微熹,董征跟在她身后,看到了死寂枯萎的森林。
“他们动手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快,我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萝洇道,“皇后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安全起见我本不应该找你,但汪雀死了。”
“什么?!”
“汪雀死了,你弟弟死了,那个医生死了,有言灵力量的女孩也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你,维克多还有阿左,但阿左也危险了,他被感染了。”
……什么?
大家都……死了?
董征眼前一黑,他身子不稳地摇晃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一瞬间他几乎要肯定萝洇真的就是新继承人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她绝对是在骗他,想要干扰他的心态,对,一定是这样!
但董征却根本骗不了自己,名为理智的东西冷冰冰地告诉他,萝洇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们进入盒子才只有两个多小时啊。
怎么会这样?!
萝洇不忍去看董征的反应,她望着森林,飞快地道:“你们在无尽之海上见过池鲤鲋奈奈,她告诉你,皇后有了新继承人对吗?”
董征从突如其来的噩耗中拉回神志,声线不受控制的颤抖,勉强挤出一个回答:“是。”
“新的继承人不是我,你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萝洇转过身,凝视着董征双眼,“事情超出了我的计划,他们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的确有事情在一直瞒着你们,时至今日也无法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任何一个人。”
“如果相信我,就快点去找阿左,他会被引到教堂二楼暗道的画廊上,池鲤鲋奈奈就在那里等着他。”萝洇挥手,梦境力量流转,构造出一根权杖的形状,董征一眼就认出了它,他讶然道,“这是——”
“你见过的,对吧?”权杖溶解,变作了Ω形状的护身符,“如果阿左做了和我一样的决定,你一定要拿到这两样东西,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眼前的景物骤然模糊,像是高度近视者突然被摘了眼镜,只剩下萝洇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随着董征被梦境抛离,变成了呢喃般的絮语: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董征骤然睁开双眼。
教堂的廊厅里,维克多正在用力掐着他人中,见董征苏醒,他松了口气道,“刚才你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
“萝洇找了我。”董征抓住维克多手臂,用力到指尖几乎要抠进维克多肉里,一切的一切,霎时间都随着她最后的那句话变得明朗,“新继承人是池鲤鲋奈奈!我们都被她——”
轰!
堪称恐怖的力量波动爆发而来,时间力量和混沌力量交织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强烈,缠斗着似要将一切毁灭,强的就连本来无法感知到这些的董征都有所察觉。
“阿左!”董征脑子里轰的一声,疯了般朝着楼上狂奔而去。
当董征冲到暗道门口时,黑雾盔甲已经在走廊的另一头了,正拖着巨剑沉重地走来。黑暗通道中一点烛光是那样亮眼,董征一眼就看到了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了画布中的崔左荆,时间力量从他身上迸发,少年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阿左!”董征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抓住崔左荆还在外面的那只手,维克多察觉到了其中狂暴的混沌力量,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池鲤鲋奈奈并未向她说的那样还没能掌握混沌力量,她至少已经解开了两段封印!
就像董征所说的,她才是新的继承人!
黑雾盔甲拖着染血的巨剑赶到,庞大身躯牢牢堵住了他们出去的唯一出口,等待着砍下董征和崔左荆这两个罪子的头颅。
维克多和董征一起抓住崔左荆,奋力将他向外扯,随着时间力量的逸散,崔左荆面色逐渐变得苍白,他紧紧抓住董征的手,艰难道:“……我们上当了!”
“抓紧我!”董征拼尽全力,但画布中的吸力是那样的强大,就算有维克多和董征两人拉着,崔左荆仍一点点的被吸入其中。
崔左荆奋力抵抗着池鲤鲋奈奈的混沌力量,坚守着不被吞没,咬紧牙关,问:“其他人呢?”
董征红着眼没有回答,但崔左荆已然从他的表情中明白了一切,顷刻间腥甜涌上喉头,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尽数洒在了董征胸口。
“阿左!”身体主人的力量送入崔左荆体内,飞快治愈着他被模因破坏的身体。崔左荆苦苦地咬牙坚持着,但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加上维克多和董征,根本就不是池鲤鲋奈奈的对手。
难道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死在朝圣的最后关头?他们明明……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啊!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窜入崔左荆脑海,魔神遮天蔽日的蝠翼下,男人雪松般笔直的身影和湛蓝眼中深切的悲怆破开一切迷瘴,那是……最后的希望!
“董征!”崔左荆立刻放弃了和混沌力量的对抗,他将所能调动的全部时间汇聚在一处,手腕内侧的第一道封印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他惨白的面庞。
少年艾翁被蛇缠绕,手持权杖、钥匙和雷电,站在莫比乌斯环中,掌管着无限的时间。
维克多在崔左荆聚集时间力量的那一瞬便明白了他的计划,毫不犹豫抓住董征手臂,身体主人的力量被尽数注入董征体内!
“啊啊啊啊!”
维克多发出痛苦的吼声,紫色光芒在他身上闪现,他脸颊和手臂上出现白色毛发,而随着力量的倾泻,内核中神殿发出嗡嗡共鸣声,还未被完全开发的二层霎时间被本不属董征的力量充满,内核之中,迎来了一阵小规模的爆炸,强横精神力扩散开来,竟直接将堵门口的黑雾冲散了些许!
这是宛如抽筋拔骨的痛苦。
董征身体开始承受不住过量本不属于他的力量,皮肤上渗出血点,与此同时,他的面容逐渐发生变化,鼻梁更加高挺,轮廓深邃,一双乌黑的瞳眸化作天空云层般的铅灰色,黑发和肤色一起变浅,几个呼吸间便成了典型的斯拉夫长相!
最后一份力量进入董征体内,维克多惨叫一声,变成了一只白猫,摔落在地。
崔左荆只剩上半身勉强还在外面,他凝视着已经全然不同的恋人,金发灰眸,那双眼中溢满的泪水和颤抖的唇角,全都如此熟悉又陌生。
仅剩的时间力量从崔左荆指尖迸出,将董征包裹,剧烈的波动几乎要撕裂空间,董征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那紧握着崔左荆的手也逐渐失去了温度,就好像已经不再和他处于同一个时空。
泪水模糊了视线,少年几乎被整个吞入了画中,最后那刻,他对着董征笑了下,主动松开了手。
咚——
无声的响动似直接砸在了董征的耳膜上,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他什么都听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飞速的远离,身体力量包裹着他不至于被紊乱的时空撕碎,维克多倒在地上,崔左荆彻底被吸入画中。
在最后的时刻,董征读懂了崔左荆的唇语。
——我等着你。
世界骤然暗了下去。
似乎只过了一秒,似乎又过去了数年,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董征只知道,在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海面。
他摔倒在地,内核仍然持续不断不受控制地散发着强烈的精神波动,董征头痛欲裂,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血却争先恐后的从毛孔中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内核和神殿拼尽全力消化着维克多和崔左荆给予董征的力量,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一切紊乱终于停了下来,整洁的地板上,已然全是董征的血。
身体主人的力量在下一刻治好了他所有的伤,董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骤然发现房间的床上,正平躺着一个人,他双眼紧闭,口鼻中都有血涌出,已然失去了声息。
他的大脑直接被董征内核爆发的精神冲击破坏,连挣扎都没的死掉了。
他曾经……见到过这样的画面。
董征踉踉跄跄地冲到窗前,豪华游轮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耀眼的阳光被海面反射出粼粼波光,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
那样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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