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玥被老婶子的话臊得脸上烧得慌，只想着老板快点来，把这事了了，以后再也不来他们家买东西。
    结果她在这里站了十几分钟，连老板的影子都没瞧见。
    “婶儿，老板什么时候来？”
    “催什么催，你就站着等会儿怎么了？反正你闲着没事干，人家还忙着在送货哩。”
    老婶子不满地吧嗒嘴，一个眼神都没给。
    张玥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仰着脖子朝马路上望，又过了十几分钟，人还是没来。
    “婶儿，要不你再给老板打个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这人不是来了吗？”
    老婶子含糊嘟囔着，没去拿手机，随便朝街上指了指，语气很不耐烦。
    旁边几个老头抬起脑袋，把张玥从头到脚扫了好几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嫌恶的冷哼。
    “家里人都死绝了吗，让个疯婆子出来买东西，买了又不要，一下说换一下说退的，丑人多作怪。”
    “要不是作怪王大军咋可能打她哟，啧啧啧，丧门星。”
    老婶子本来就不乐意搭理张玥，每次都要她问好几遍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嘀咕两句，所以张玥站得离他们很近。
    “王大军”、“丧门星”的字眼全都砸在她耳朵里，曾经被关在家里打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乱窜。
    “不、不是……”
    张玥脑袋疼得厉害，意识到必须马上吃药，赶紧抱着没退掉的电饭煲要走，结果被那老婶子一把拽住胳膊。
    “诶，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眼巴巴喊我打电话叫我儿来，现在人要到了又要走是不是？”
    “不……”
    太阳穴像是有一千根针狠狠扎下，搅得张玥眼前一阵一阵发昏泛黑。
    啪的一声响，踉跄中她手里的电饭煲落到地上，砸开了壳。
    “哎哟，要打人了！”
    老婶子大声叫嚷起来，几个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头儿也过来拉张玥。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摔东西啊，人年纪这么大了，你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体谅体谅？”
    “没规矩的女人，活该被王大军打，我看就该把她打.死。”
    张玥被他们抓过来推过去，头越来越晕，承受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张玲，你妹妹在店里和人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认识的老乡跑到超市来大喊着，顾希南赶紧和张玲一起朝卖电器那边跑。
    远远的就看见店门前围了一大堆人，好几个老头儿在推搡着张玥，张玥捂着脑袋大叫不止。
    “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
    听着张玥悲惨的嚎叫，顾希南心头的火哗地窜起，加快速度朝人群里冲。
    “都给我滚开！”
    她扒开围观的人，张玲则把张玥拉到背后，一边安抚一边从兜里掏了药丸塞到张玥嘴里。
    “还真的是个疯子，怪不得王大军以前打她，我就说不是无缘无故的嘛。”
    “疯子就该关到精神病院去，还出来干什么？”
    “你们听没有听到她刚才怎么叫的？跟杀猪一样，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指指点点的同时，还有人想伸手推张玥，被张玲拿刚刚冲过来的时候顺手捡的树枝给抽了回去。
    “你特么敢再动一下老.子打死你！”
    张玲气红了眼，一手护住颤抖不已的张玥，一手抡着树枝对准那些动手动脚的人。
    这时候，看店的老婶子还坐在地上拍着腿干嚎。
    “没王法咯，一个个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年人哦。
    她要换就换要退就退嘛，把好好的东西砸了干啥子哦！”
    顾希南眯起眸子，掏出五百块钱拍在桌上，然后提起离她最近的电炉子，砰的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你、你、你……”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一抖，乱糟糟的门口终于安静下来。
    顾希南又提起另一个电饭煲，哗啦一声，再次摔在门口。
    砸东西的时候，她扫到有人在拍视频，伸出右手朝那边指了指。
    “要拍就拍清楚，东西我都买了，要怎么处理我说了算。”
    第三件东西砸下去，老婶子已经不敢继续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马上给儿子打电话。
    见压住场子，顾希南也不继续动手，右手拖了把椅子放到大门正中央坐下。
    “我顾家的人不是你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不管是打架还是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说完，她让张玲先把人带回去，这里交给她。
    张玥吃了这么长时间药病情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突然受到刺激状态很不好。
    但张玲也不放心顾希南一个人在这里，打电话把顾正业和张文忠全都叫了过来。
    跟顾正业一起来的还有无隐。
    他们到了之后，张玲才和张兰一起把人带回家。
    店门口，迟迟不出现的老板在顾希南砸了东西后三分钟内迅速赶到。
    老板人看着高高瘦瘦，忠厚老实。
    但无隐扫了眼他的面相，目光又在他店里的东西上过了圈，给顾希南一个眼神厚，走开拨了个电话出去。
    老婶子看儿子来了，马上有了底气。
    “你再不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看看这好好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地上一共有四件东西，顾希南砸了三件，还有一件是张玥失手掉了然后被人故意踩坏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无冤无仇的，你来这里砸什么场子？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成不？”
    顾希南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双手交叉抱在身前，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抬着下巴俯视着他们。
    “我想，这事没什么好谈的。”
    原本她还打算和这家明事理的人谈，但现在，既然卖的东西都是假冒伪劣产品，那这老板估计也不是好货。
    “你什么意思？专门来找茬的是吧？”
    老板黑脸朝顾希南走了两步，顾希南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而无隐打完电话回来，走进屋拿了个电热水壶，倒上水插上电。
    没几分钟，电水壶底座开始冒烟，然后一阵火光闪过直接烧焦。
    “这是咋回事？”
    “我家里那个热水壶就是在这儿买的，天呐，我先回去把线拔了，我儿子还在那屋里睡觉呢！”
    “他们家卖得比另外两家都贵，我就是冲着他店大又是大牌子质量好才来买的，结果就这么个玩意儿？”
    老板直接惊呆了。
    他为了多赚点钱进的都是假货，但也不至于一试就坏，不然他也卖不出去。
    这么多人看着，他以后还得接着做生意，顾不上再说砸东西的事，赶紧圆道：“你拿的这个本来就是坏的，我放在旁边准备拿去返厂的。”
    无隐又随手拿了个电炉子，通电后的确没有马上冒烟。
    “我就说吧，刚刚只是你拿错了而已。我这店开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难道还会坑人不成？”
    老板搓着手说着套近乎。
    顾家现在可是村里的红人，又是搞装修又是开超市的，叫他眼红不已。
    既然没办法像之前打算的那样讹几笔，那就打好关系，最好再把超市电器供货给拿下来赚上一笔。
    心念一动，老板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和蔼亲切。
    “之前的都是误会。我妈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楚，很多事也不知道怎么做，不是故意为难你们。”
    2月初，天气还很冷。
    老板把无隐打开的电炉子提到顾家人旁边给他们取暖，凑到顾正业旁边开始套近乎。
    话还没说几句，电炉子发出滋滋响声。
    顾正业眼疾手快，去拔插排电源线，顾希南则一脚踹飞已经开始燃明火的炉子。
    炉子三周转体后砸回地面，露出一片焦黑。
    连着两个东西都出了问题，大家看老板的眼神都变了。
    在他家买过东西的更是直接闹着要退货。
    “大家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我……”
    老板挥舞着手焦急说道，一转头对上顾希南冰冷的眸子，喉咙一紧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希南挑眉，“还要继续试吗？”
    “别！”
    老板猛地出声，把她拍在桌子上的五百块双手捧着还回去，又额外塞了三千块。
    “之前的事都是我们的错，这些是拿去给你小姨买营养品的。
    今天的事，就到这里行不行？”
    顾希南没接。
    他用力咬牙，添了两千，凑出五千整递过去。
    顾希南只淡淡看着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一万，是去医院的检查费药物费还有营养费。”
    这次，老板把钱捧着送到顾正业跟前。
    顾正业斜了他眼，总算收了钱。
    老板松了口气，肯收钱就行。
    这次闹得这么大也没关系，他下次进几批好货，等大家把今天的事都忘了再重新进便宜货。
    他这么想着，脸上的不爽也掩盖下来，好声好气把顾家人送走，又带着母亲买了礼品上门道歉。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工.商.局的人就带着条子来他家了。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大量销售伪劣产品，威胁到群众生命安全。”
    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货被抽样带走检查。
    第四天，他的门面直接被封。
    不仅如此，在他想找顾家人算账的时候，出门就被车给撞进医院。
    住院的日子，他们全家人只要一睡觉就开始做恶梦，梦见他们家的电视、冰箱全都着火把他们给烧死了。
    这个梦境反复出现，就连不信邪的老板也撑不住，找了大师来看。
    最后大师给出的化解办法是——搬走，搬得越远越好。
    顾希南得到消息后，狐疑地瞅了无隐一眼。
    “这个大师是你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