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作品:《有仇

    陆淮在心里喊,身体却仿佛行尸走肉。
    “又哭?”
    李雍突然直起腰,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用拇指在陆淮脸颊上抿了下,接着在陆淮的注视下放到嘴里舔了舔。
    “好甜,别哭了宝贝,水不该从这儿流。”
    陆淮表情古怪,仿佛把笑和哭揉在一起,最终还是变成了哭。
    她能不哭吗?她错了,她怕了,她怎么也没料到李雍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她不是没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再坚持一会儿,但还是不行,呜呜呜。
    “生气了?行了,我不逼你了,刚才给你开玩笑的。以后我都不逼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动陆铮,真不动。快别哭了,你看,陆铮给你打电话了。”
    一大串泪珠从陆淮眼眶里直接掉了出去,突然就停止了分泌,陆淮睁了两秒,从李雍手里抢过手机。
    陆铮是植物人,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
    “陆总,李总说您这不需要我们了,让我们从明处撤走,暗中保护陆先生。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我们都听您的。”
    手机里传来的果然不是陆铮的声音,但陆淮听出来这个人是李雍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刘顺河。陆淮不由愣住,不明白李雍是什么意思?
    “刚和你开玩笑的,说了以后不逼你就不逼你,三姑再欺负你,我帮你出气行吗?老太太那儿你放心,交给我。我们一结婚,陆仲柏就得气死。结婚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除了坏点也没别的毛病了吧?你要还不解气,抽我,使劲抽!”
    李雍抓着陆淮的手往他脸上抽。
    陆淮“哇”的一声哭出来,抽回自己的手。这次李雍没捂她嘴,只是坐在沙发上用腿圈着她看她哭。
    疯子!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她一早就不该对李雍有什么想法,变态,魔鬼!
    “别哭了,看,鼻涕都出来了。”李雍掏出手帕。
    陆淮一看那手帕是粉红色的,连边都锁着红线,和他平时用的根本不一样,气的一巴掌打掉。
    “你刚才说不逼我是吧?那我现在就要走,我不想看见你!”
    “这不行,除了这个,你得跟我结婚。”
    陆淮又要哭,李雍赶紧道:“你换个别的。”
    “那我要考虑考虑。”
    “嗯,那我让刘顺河先保护好我内弟。”
    陆淮要疯,李雍捉住她如饥似渴地亲了几口:“我都把我给你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是门卡,你不来我不走。”
    陆淮手里多出一张质地很硬的卡,那卡并不冷,被主人在掌心里攥久了,乍到手心还很热。
    “陆总,你没事吧?”
    连敲了几下都没得到回应,易国安推门而入,发现陆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陆淮淡淡地扫了易国安一眼:“我在看电视,能有什么事?”
    易国安被噎了一下,但仍四处扫了一遍,刚才他在外面看见李雍揽着一个很像陆淮的人离开,急忙追了上去,结果追丢了。易国安怀疑自己被调虎离山,就是这会儿也没放弃怀疑,却找不到什么证据。如果向陆承汇报陆淮可能和李雍有瓜葛,他必然也会受到牵连,易国安权衡了一番,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出去守在门口了。
    孟女士这边不准男士入内,但情况特殊也由不得她这边干涉。
    看见易国安出去,陆淮松了口气,脑子里却不由回放刚才李雍坐在这张沙发上的情形,他搂着她,抱着她,用她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连声的哄:“好了好了别哭了,一言不合你就跑回去我说什么了?大群人保护着你从我面前走掉我说什么了?我难过的不行你天天快乐的像只小鸟我说什么了?惩罚我一段时间就好了,难道一辈子这样?我改好行不行?不行我就跳湖里淹死变成水鬼……”
    那么和风细雨、深情款款,她整个都糊涂了。他嘴角不停地蹭着她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撬开了,她想拒绝的,舌头却仿佛有自己的记忆。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只留下那张房卡。
    去不去?
    陆淮一团乱麻,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忙把卡收了起来。
    “你没和eric一块?该回去了。”
    陆承进来,从他问话的顺序来看他其实根本不想管eric,只是来通知陆淮回去。
    陆淮起身,一张卡片从身上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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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陆淮急忙去捡,陆承动作更快, 屈身的时候细长的眼看着陆淮。
    “舒华酒店?”
    “eric名下的酒店而已, 他给我的名片,有什么稀奇的?”
    陆淮见状, 也不要那名片了,扭头就走。
    名片被陆承撕成几片丢进垃圾桶, 他眉梢有笑意,跟着出去追上陆淮:“他要是正经追你就不该告诉你他住在哪, 女孩子还是小心一些好。”
    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 陆淮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说什么。
    陆承来找陆淮就是要回去了,这会儿更巴不得陆淮快走,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抵达陆家。
    “今天小年, 我妈要是让你不高兴, 你上楼就是了。”
    亏他还记得陈蓉进陆家的日子, 陆淮冷笑:“怎么我回我自己家还得避着外人?”
    陆淮从不吝于给陆承这些非婚生子脸色, 当着陆仲柏的面也是,所以才和陆仲柏闹那么僵。其实她未必不知道缓和一点对自己更好, 只是依然选择如此。那身傲骨是陆承求也求不到的。可如今局势已变,陆承眼里的光逐渐隐去,突然翻身,手撑在陆淮另外一侧的椅背上,几乎压倒性地将她圈在里面。
    “外人?我们迟早会成为一家人, 真正的一家人。”
    热度从陆承腿上穿递到陆淮腿上,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又翻了上来,她忍不住了。
    “陆承、陆承?”
    拍击声从陆承背后传过来,陆承最后警告般地看了陆淮一眼,整了整西装才推开车门。
    “你可回来了,你爸等着你呢……”声音小了下去,“她呢?”
    干冷的空气钻进车厢解救了陆淮,她用力的吸气平复,下车:“我在。”
    草坪四周的灯光照得陈蓉从头到脚熠熠生辉,这个出身小城的中学老师向来喜欢把自己堆满珠宝,此时在那些珠宝的辉煌里,脸上明显一愣,很快捕捉到那两个字里的挑衅,神情狰狞起来。
    “这大过节的,别说我没提醒你,谁回家不带点礼物,不带就算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你少说两句。”
    陈蓉不敢置信:“儿子你干嘛呢,妈说的是实话。你这么帮她谁知道是不是帮了头白眼狼,你看她对我的态度……”
    “她还没结婚呢,哪有孩子回家还专门带礼物的,你又不差这点。”
    陈蓉被陆承推着往前,冷风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陈蓉是很宠溺陆承的,要不也不会忍了她这么多天。一瞬间,陆淮忽然有点羡慕陆承,如果她还有妈妈……然而并没有。
    指头上猛地一痛,陆淮皱眉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门卡,她竟然一直握着这卡。
    金色门卡上面只刻着两个字母“ly”,简直是明晃晃地把“老子有钱”印在了脑门上。钱真是好东西,能让人头破血流,也能把畜生包装的闪闪发光。
    陆淮两根手指夹着那卡来回转,想扔到某个找不到的角落,最终往口袋里一丢。但她是不会去的。
    小年就那么过去了。不知道陆承给陈蓉灌了什么汤,第二天陈蓉竟然跟她关系很好似的,拉着她嘘寒问暖。陆仲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因为惦记着陆铮的监控权,陆淮忍到手酸。她急于找陆承让他兑现赌约,陆承却不见踪迹。电话打到刘芸那儿,刘芸说陆承出差了,要到三十才回来。
    陆淮无处发泄,去了疗养院。年底事多,小秦正好有事要办,陆淮就和新来的护士一起护理陆铮,他躺的时间久了,按摩就要花不少时间。抹完褥疮膏后天快黑了,灰暗的天空下,雪一片一片的落下。
    “陆姐,你晚上回去吗?”
    小护士也跟着小秦叫陆淮“姐”。
    陆淮回神:“今天小秦不在,我留下陪床吧。”
    她不信他一直等着,东阳那么多事务,就算他想别人也不会让他如愿,更大的可能是威胁她。
    陆淮在疗养院睡了一夜,早起吃饭的时候留意到李雍提供的那些保镖都没踪迹,昨天就没见到,她手机也安静如鸡。陆淮浏览了会儿好友名单,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把李雍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都给陆铮按了两遍了,既没有人催她,也没人联系她。
    回去的路上陆淮没忍住点开李雍的朋友圈,看见他那仅有的一条时愣住了。
    其实李雍没有露脸,就一只手,腕上却插着针头,连着输液管。不知道这家伙是人缘太差还是屏幕了所有人,底下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关心他。
    畜生不会真一直等着吧?
    陆淮不是鸵鸟型的人,心念一动起就给季斯礼发了条微信,旁敲侧击地问李雍的行踪。发出去很久竟然没有回音。
    季斯礼正闲的发霉,第一时间就看见陆淮发来的微信了,这次他却聪明了。主要是李雍对陆淮虽然不厚道吧,但一帮哥们也见不得他难受,尤其后来陆家声势那么大。李雍再不好,也是帮着他们罩着他们的老大,陆淮这么做就过分了。
    季斯礼不想回陆淮,又难按捺下去,这回他可有事干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季常难得来找他一次,本来是想跟他这位不靠谱的小叔学点什么的,现在开始怀疑他小叔是不是要转行跑马拉松了?
    等季斯礼斟酌了半年,发了个棱模两可试探性的回复时,陆淮早到了东阳酒店。
    李家产业涉及各行业各,酒店这块却只有一座东阳酒店,不过档次一如李雍的独绝的脾性,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筑。
    酒店前面的罗马广场宽广庞大,不适合隐蔽,陆淮好不容易才在旁边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能看见酒店入口的位置,这里的咖啡也贵的离谱,李雍必须给她报销。
    早上雪才停,主路撒了化雪粉才清理出通道,广场上仍旧白茫茫一片。许多穿着酒红色制服的酒店员工出来扫雪,很快堆出了两排雪人和小动物,吸引了一大群人在那里拍照。
    陆淮眼珠子红了,每次她都觉得嫉妒。那畜生什么事都办的比别人好,他就是厉害怎么办?
    黑色车影忽然驶入陆淮视野,前面一排8特别显眼,陆淮拇指在杯柄上磨了又磨,说好的一直等呢,这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然而那台迈巴赫驶了一圈,停在了距离咖啡馆大门不远的地方,老张把全部车门打开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大刷子,竟然刷起了车。
    陆淮:……
    陆淮这会儿才发现她和李雍圈子交集少的可怜,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所以连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她为什么在这儿说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往前再走一步。陆淮就坐在位置上磨时间,她觉得李雍总会出来的,他等不了。
    老张像在车里睡了一觉,后来把车开到广场另外一边,进地下车库去了。
    四五点了,陆淮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了,她慢慢挪到广场上,走近了才发现这些雪人堆的又胖又大,人在雪人面前像小孩子,做的还很逼真,连手都做了。这会儿人不多了,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在雪人中间钻来转去。
    陆淮一下来了兴趣,挨个和雪人握手,一直握到另外一头,心满意足地回头看这些雪人,忽然发现其中一个雪人手里多了朵花。
    冰天雪地的,哪来的花?
    陆淮开始以为是谁放上去的,后来发现好像就剩她一个人了。
    陆淮过去,走到一半有所感应似的回头,发现她刚才所在位置的雪人手里也多了朵花。
    见鬼了,变态连环杀、手?
    陆淮挑挑眉,手插在兜里大步走到那个雪人面前,捏住花用力往外抽。越抽越长,抽了两尺了还没完,忽然一只雪青的手被抽了出来。陆淮连忙后退,一道清寒身影已经从雪人背后现身。
    震惊未过,陆淮又陷入怔然。那张脸仿佛凝聚了老天所有精华,骨像奇佳,外皮奇佳,一双黑沉沉的眼微光粼粼,仿佛道尽千言万语,中间又开出温暖的花,一眼万年大抵如此,刻在她心里,怕是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