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

作品:《我如白昼

    据可靠消息,陈醉和池藻藻已经叁天没说话了。
    所有人都等着他们分手。这就好比自己心爱的顶流突然官宣了恋情,双方的唯粉都看不上对方,各开了一个等分手的微博号,天天打卡,企图路过的各路神仙能听到他们善男信女的呼声。
    而吃瓜群众则纯粹因为那个池藻藻被强奸堕胎的流言而对此事倍感关注。
    成绩好怎么了,还不是烂人一个。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陈醉则压根就没把那个流言听进去。池藻藻堕胎了?能堕谁的?还不是他陈醉的。
    他甚至觉得这个流言彻底给池藻藻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挺好的。
    至于强奸,脏的人想什么都是脏的。
    池藻藻在他心里永远干干净净。
    要他命的是另一件事。
    体育馆篮球场。
    篮球比赛的口号喊了一周,还有大帅逼陈醉的名头,人人奔走相告的以为是科比来了。结果——
    原本应该热火朝天热血沸腾的比赛此刻却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每个人都软着骨头,蔫吧得像霜打的茄子,假动作也虚伪得跟镜面教学似的,生怕一班的那群瘦麻杆看不出来,防不住,赢不了。
    至于一班,原本还个个打鸡血以为自己进步神速,想着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结果打了几分钟就察觉出了不对味,一下子也没了兴致——送来的第一有什么好骄傲的,还不如直接宣布他们班赢了得了。
    没意思。
    陈醉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红着眼睛瞪着场边的空座——
    池藻藻没来。
    她没来,他就没上场。
    对,他们确实已经叁天没说话了。
    或者是说他单方便的在跟她闹,因为以那个小王八蛋现在的思维模式搞不好觉得自己才是这场争吵中的受害者,以为自己还在委曲求全的哄着他。
    操!
    而现在她居然连比赛也不来了,摆明了要甩了他。
    他很早就发现池藻藻有心事,准确说是她在膈应他。她听从着日记本上的指示,机械地强迫自己回应他。表面上装的风平浪静,其实内里不知道怎么汹涌翻滚着。就好像是化学反应,肉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微观下的离子分子早就你死我活的激烈撞击着。
    有时候他在想,池藻藻是不是想让他死。
    好得很,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陈醉气极,泄愤地把手边的矿泉水瓶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炸开水花,晶莹的水流漫了一地。
    场上的人被声音一惊,你推我让的友好互助产生了卡顿,互让着球的两个人竟然撞到了一起……
    有点滑稽。
    “啾——”
    哨声一响,实打实的“篮球友谊赛”上半场就这样兄友弟恭地结束了。一比一。
    林凯叹了口气,看着六班的人呼啦啦跑向低气压的陈醉,又默契十足的留出了一小片区域没去招惹那个魔王。
    其实他也挺想过去的,六班这么明显的放水,摆明是看在陈醉的面子,只是——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是陈醉很早以前就让人给池藻藻留好的,绝佳观赛点。
    按照全校同学的说法,他就坐在那两个人前面,就是立在了地震中心,立在了核爆之间,立在了欧亚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之间。
    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吵架了呢。
    苍天在上,他怎么能知道!
    不过这回他是站陈醉的。
    别人都说池藻藻这次生病回来,高考和陈醉父亲让她压力倍增,所以她不爱说话了。在他看来不是,他觉得池藻藻这次回来根本就是性情大变,完全的换了个芯子。
    她现在就像是一潭死水,看什么都是死的。看花是死的,看草是死的,连看人都是一副身处乱葬岗的样子。
    就像世上没有东西能够牵绊住她一样。
    无论陈醉做什么,她都完全不给他反馈,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全盘接收。
    换他就受不了,这完全就是一种冷暴力,软刀子。
    还是陈醉厉害,这都能受得了?
    池藻藻来了。
    抱着一瓶水,一路小跑进来。额头蒙上了一层薄汗,刘海也黏在了一起,向陈醉跑过去。
    陈醉觉得自己没出息,池藻藻出现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白嫖了八年的鸭子,终于在今天让女恩客发现万花丛中还是他陈醉那一片叶子的技术巨鸡儿好——她终于要来赎自己了。
    好他妈高兴。
    都给他笑!
    陈醉跑过去。看着池藻藻小喘着气,一时半会儿居然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起伏太大,他居然也忘记换掉自己绷得死死的表情。
    “我去买水了。”
    陈醉看了眼被她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EVIAN,他想起来学校的小卖部没有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一般的便利店也不会卖这个,要去两条街远的商超。
    “你说你喝不惯。”
    他没有喝不惯,他就是那天大少爷脾气发了随口说了句他嫌弃普通牌子的矿泉水太硬。
    结果她居然记住了。
    陈醉没说话,看着她头顶因为奔跑儿微微翘起的头发,抬手想给她捋平,又想起她还是不喜欢别人碰她,手就那样有些尴尬地悬在她头顶——
    “噗”
    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气泡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在风里和云接触。
    柔软又热烈。
    她踮起了脚,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送到了他的掌心。
    一下,一下的顶弄着,像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狗。
    那一瞬间陈醉仿佛看到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亚当和上帝那惊心动魄的手指交接,轻轻一下,生命诞生。
    他的肋骨也诞生了。
    肉中肉,骨中骨。
    “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在哄他!
    孙子才在生气。
    陈醉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揉搓着,仿佛要把这两个月以来欠下的云撸狗补回来。
    “赢了给亲吗?”
    陈醉直勾勾的看着她柔嫩的双唇,他好久没亲她了。
    哪怕能轻轻碰一下也好。
    池藻藻没说话,只是微微向后倾斜了身子,沉默的拒绝。
    没关系,她只要不是要甩了他就行。
    慢慢来,不着急。
    陈醉褪下手腕上的头绳,手伸到她背后,轻轻搂起她的头发,聚拢,扎了一个低马尾。
    “没出汗了,就把头发放下来。”
    头发扎久了,会扯得她头皮疼。披着头发,也不会冷到她脖子。
    她还是这么怕冷?
    池藻藻点点头,把手递给陈醉,往观赛席上走去。
    她能感受到到背后的视线,她知道他的失望,她知道她现在最好是应该迎合他,可是她做不到。
    光是要控制住杀他的念头,她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她的脑海里每天都不受控制的闪现着他趴在别的女人身上的情景,一脸情欲,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她
    好脏。
    他背叛她。
    嫌弃她。
    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陈醉,可是脑子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她自欺欺人。
    她还是分不清,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分不清现在的陈醉是不是她的陈醉。
    她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陈醉抓着篮球,看着对面的池藻藻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精气神全满,马上就要叁花聚顶大圆满了。扭过头,
    “老子肋骨回来了。”又看了眼分数,“操,你们怎么拿了一分。”
    “快去跟裁判说你们刚才犯规了,那一分不算。”
    !!!
    不想跟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恋爱狗说话!
    “真不要脸。都被轮了还缠着陈醉。”观众席上一个女生看着池藻藻把头顶到陈醉的掌心蹭弄的样子,心里的嫉妒被放大到极点,所有的丑恶都试图藏在人群中散发出去。
    “她被轮了?不是流产了吗?”
    “被轮奸的流产了?”
    不明所以的观众A不可思议的看着女生。
    劲爆啊!
    就像一颗小型炸弹,即使没有被弹片重伤,也能闻到火药味儿。
    台下劲爆,台上也火爆。
    确切说是陈醉的个人篮球秀很火爆。
    运球,过人,滞空,灌篮。
    女生都疯了。
    男生也疯了。
    池藻藻不懂篮球。
    她对所有的球类运动都一窍不通,无论她多么仔细研究规则,就好像是猫捉老鼠,老鼠不能捉猫一样,天生不对付。
    她注意着比分,快速的计算着。
    一分。叁分。叁分。
    叁分是很厉害的意思。
    陈醉就像一个太阳,热烈恣意。随时随地都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真好看。
    现在的陈醉是她的陈醉吗?
    比赛结束的好快。
    52:1。
    勉强凑了个我爱你。
    陈醉满头大汗,撩起球衣就往脸上揩,漏出结实的腹肌,还有腹股沟那里漆黑的O。
    球衣刚沾上脸,他就停手了。他想要池藻藻用白白嫩嫩的小手给他擦。
    望过去。
    小混蛋,还不过来。没看到那群女生一副跃跃欲试要把他吃掉的样子吗?
    危机意识呢!
    池藻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脸好凉。
    心也好凉。
    她分清了。
    那个在别的女人身上气喘吁吁的男人不是她的陈醉,他身上没有她的名字。
    就像旭日东升,蒸发掉了所有的雾霾。
    她一下就清醒了。
    陈醉等的有点烦了。喝光了她给的水,她还没过来。随手接过一个女生的水,往头上浇,他不能一身汗臭的走过去。
    她不过来,他就过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
    池藻藻站在人群外,没进得去。周围的女生就像是故意给她造了一堵墙。
    “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女朋友让个道。”
    人群分开。
    带着点不情不愿。
    “池藻藻被轮奸了!”
    人群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又瞬间沸腾。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尖锐,所有的眼神都变得肮脏。像一团黑雾。
    她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
    她的鼻子被陈醉的胸膛撞疼了,他把她抱进了怀里,肌肉鼓起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耳朵,力气大的就想要把她的耳朵亚碎掉。
    试图为她隔绝掉所有的恶意。
    她听到他说,
    “别听。”
    “别听。”
    或许是她的眼泪吓到她了。又或许是她的颤抖吓到他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在心疼她。
    池藻藻没在乎,顺从的趴在陈醉的怀里,手指移到他的腹肌处,轻轻抚摸着,
    “阿醉,我回来了。”
    她分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