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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作为恶龙腿部挂件的日子

    自从长大以来,他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气愤和无能为力过了。
    阿诺深呼吸一口,从床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
    太阳升起多时了。这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在这里能看见王城外的广场,原本这个时候那里都会很热闹,可是今天那里一个人影都瞧不见,甚至连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昨天中午王城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插了翅膀飞遍了这片土地。
    阿诺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窗沿,他其实昨天在喝下那杯牛奶的时候就有所防备,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端着牛奶的那个下人炽热到不怀好意的眼神呢?所以当然耍了花招默默吐掉。
    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只长高不长脑子,和新皇后母女二人斗智斗勇的这些年已经让他变得足够敏感。
    尽管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在瞒着他,在感觉到明显不对的那一刻他也有办法靠自己多年来经营的渠道得知——
    恶龙明天要现身。
    而他,将代替公主,成为被献祭的对象!
    太搞笑了,太荒谬了!
    可惜防不胜防,在老国王的有意默许下,一支淬了迷药的针直接被明目张胆地射入他的后颈。
    阿诺神色晦暗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把目光放到了窗边被好好挽起的窗帘上。
    在正式睁开眼的几秒前他的意识就已经醒了,不需要太多时间再去冷静观察思考,也能清楚地明白他现在在佩拉的房间,不用去试也知道房门必定打不开。
    不能坐以待毙。
    伸手摸着窗帘测试其韧性,一个危险的想法逐渐在阿诺心中滋生。
    当然,当他十分钟后一手吃力地扣着墙沿一手紧紧攥着拉丝的帘子线穗,艰难地在四层楼高的窗外挣扎的时候,说不后悔这么做一定是假的。
    阿诺喉咙里发出一声身体到达极限的喘息,他咬着牙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世界,泛白的指骨抠得更紧了些。
    身后刮起一阵大风,云朵似乎把太阳也遮盖住了。阿诺的脚在墙上虚无地蹬了一下,终于抵不过重力的作用与体力的流失。
    他闭上眼,感觉身体在坠落。
    这个结局会比被恶龙撕碎更好些吗?
    来不及思考出答案,阿诺的坠落路线比想象中短得多。甚至……所“着陆”的地面,也要更为柔软。
    身后的整栋王城开始穿来此起彼落的尖叫声,通通化成实质穿进阿诺的耳朵里,他仅凭听觉也能感受到大规模人群的疯狂逃窜。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大片黑色,如同鳄鱼皮一样粗糙又坚硬的黑色。
    阿诺尽力地仰高头,却也看不清这东西的全貌,它的身形比王城的建筑群还要庞大。
    他本能地被色彩吸引,对上一颗巨大的金黄色瞳孔,像猫的眼睛,又有蛇的神采。而这只眼睛,现在正在注视着他,像注视一只蚂蚁。
    这一刻阿诺反倒冷静得不可思议,他用有些脱力的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感受到自己坐着的这片“土地”正缓缓飞升也没有战栗。
    眼看着坐在恶龙手上的自己被抬到半空之中,与它四不像的头颅平行,看着它张开血盆大口……
    阿诺平静地等待死亡。
    他没有闪躲地闭上眼,但是说真的还是十分遗憾。
    没能像童话故事一样让恶毒的后母和她黑心的女儿受到制裁就无奈死去,或许跟他不是像童话里的主人公一样心地善良至纯至善有关吧。
    阿诺始终回望着恶龙金黄色的瞳仁,它们像两面巨大的镜子,映着他的渺小和脆弱。比起对恶龙的恐惧,对死亡的不甘反而要更多。
    “啪。”
    一束花朝着阿诺砸了下来。
    恶龙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来一束比之它的嘴显得微小无比的手捧花,正正砸在阿诺的脸上。
    还好,是干燥的,没有口水……
    不!
    这是什么东西?
    阿诺惊慌地把它从脸上扒下来,花朵们看起来美丽而鲜艳,饱含蓬勃的生命力。
    恶龙似乎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它的爪子开始缓慢收起,停在了阿诺以为自己要被捏死的前一个松紧度,一对巨大的骨翼展开,向远方飞去。
    阿诺慌张又嫌恶地把捧花扔了出去,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恶龙的头微微向那抛物线的方向歪了一歪。
    第3章 公主
    阿诺发誓,他分明从那个不易察觉的动作中品味到了在意的情绪。那奇怪的捧花说不定有点儿什么。
    从被恶龙接住以来就莫名其妙维持的冷静心态这一刻起也土崩瓦解。
    “啊——”一个反射弧略长的粗哑的尖叫声终于就位,阿诺脸色惨白地在恶龙的爪子里挣扎,本能地用叫喊发泄着恐惧,喉咙里时不时不受控地发出干呕,发软的腿虚无地蹬着。
    爪缝间留给他的空隙不多,而他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推动恶龙合拢的爪子分毫。
    其实现在正在天上飞行的状态,他抗争成功的结局也不过就是摔下来化成一摊烂泥,但是阿诺坚信这一定比化成恶龙胃里的一坨肉泥要好得多。
    高空中的风或许有把这抗议的声音传到恶龙的耳朵里。
    因为下一秒,阿诺整个人开始失重坠地。
    如同屏障一般的恶龙的巨型爪子消失,他开始感受到被凌冽的大风割裂的滋味。眼睛里倘若有泪水也一定马上被吹干了,这一瞬间,才是大脑真正空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