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作品:《再婚》 如果,她身边没有带着个孩子……
如果,这通告白是在四年前……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卢燕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以前年纪很小,看到一座高山,会不管不顾地爬上去,以为这叫勇敢,以为到了山顶就是胜利。却不知道,你就算爬上去了,到了山顶可能会有高山反应,到时候一样会坚持不住。后来才懂得,这不是勇敢,这叫不自量力。我年轻的时候曾经不自量力地爬过一次,最后摔了无数个跟头,滚落了下来。有一段时间我想不通,我曾经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怎么结果就是不行呢?后来才渐渐明白,那是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有些事情它的结果是早就注定的。假如,现在我遇到了另一座更高的高山,那里风景更美,景色也更让人陶醉。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再去尝试了。那种所谓‘勇气’的东西我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的我比以前更害怕失败,我已经没有放手一博的资本了。”卢燕多少有些了解温嘉言的家世。他们家祖上就在t市赫赫有名,如果说金家只能算是有钱人,而温家,则可以说是贵族了。
温嘉言并不觉得自己是那座更高的山。温家在三十年前,还可算是t市有名的富豪。只可惜,温父根本不善经商,不善经商原就算了,他还爱鼓捣些项目,好几项投资失利之后,温家的家境就慢慢地走下坡路了。温父其实是个好人,旁人找他求助什么的,他都会不计得失地帮上一把。然而,等他家境渐渐不如以前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伸手帮他一把。他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郁郁而终了。金少博说温家只是早前光鲜,说的也是实情。
☆、第十七章
尽管如此,这样的温嘉言还是让卢燕觉得高不可攀,以致于他还来不及靠近,卢燕就已经退避三舍。温嘉言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中微带着挫折和失望,卢燕大概也觉得很难过。在她心目中,温嘉言早就不仅仅只是搭档了,如果他们的关系再前进一点点……卢燕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温嘉言已经振作了起来。他凝眸望着卢燕,目光深邃而幽远,让卢燕微微地觉得有些目炫。“我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有努力争取,不要轻易放弃。因为很多时候你放弃了,那些就永远不再有了。”
——这也是温嘉言多年来的人生体悟。小时候他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长大后原本拥有的一件一件从手中溜走,冷峻的现实让他明了了争取和珍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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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打算到银行取一些现金作为家用,以前她都是在vip室随到随取的,现在只能和普通民众一样在atm机前取款了。排了一小会儿队才轮到她,卢燕插入银行卡,直接点了取款,很快就听到atm“呼呼呼”运转的声音,等了几秒,屏幕上却显示“卡内余额不足”的字样。卢燕微吃了一惊,当下立刻查看明细,账户余额果然少得异常。这是很不应该的,原定汇款的日子已经过了,可是如今账上的数目却不对。在机器面前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发生了不耐的“啧啧”声,卢燕想了想,最后放弃取现直接拿了银行卡就走了。
下午带了女儿去逛五分铺,五分铺也是t市很有名的商圈,里面永吉路两边的巷弄里,深藏着1000多家服装饰品摊档,只要走进这个街区,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抬眼都是望不到边的服装,在这里你可以淘到既潮又平价的衣服。金素妍对衣服的材质和品牌没什么概念,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让她很兴奋。她换上一双带有蝴蝶花纹的粉红色鞋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妈妈,我穿了这么漂亮的鞋子看起来像白雪公主么?”金素妍是白雪公主的发烧友,在她小小的认知里,她就像白雪公主那般生活幸福。
卢燕面上虽然微笑着,心里却有些心酸,她的小公主已经失去了城堡,她得替她牢牢抓住靠山才行。
几天后金少博知道报纸上的新闻暴跳如雷,扔下那群正在花天酒地的朋友就往家里赶。他把报纸怒摔到张秀雅面前,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张秀雅面前如此大动肝火,之前他对这个小妻子还是颇有几分容让,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还不大,更是因为她在他身上从来多有图过什么。有钱的人家,最怕别人惦记着他的钱,碰到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他反倒高看几分。张秀雅有些莫名其妙,她很享受在金家发号司令的感觉,再加上忙着照顾儿子,已经懒理外界的事情很久了。她打开报纸一看,几家报纸的显著位置都是那个有心计的女人带着女儿逛平价商铺的新闻,标题也取得非常耸动,什么“坠入凡间的公主”,什么“昔日贵妇逛平价店千万赡养费恐讹传”,一看标题就会觉得那女人好弱势好可怜。张秀雅心里又恨又心虚,抢先道:“这肯定是她故意放的消息!这也太不要脸了!”
金少博这次并不理会她的挑拨离间,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妍儿这个月的零用,你到底汇过去了没有?”张秀雅前些时候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处理这些琐事,当时金少博也并未留心,想着老婆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内务也好,也就答应了。再说之前张秀雅也表现尚可,对金素妍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金少博也就相信张秀雅对金素妍还是有着两三分的喜欢的。
张秀雅被抓住了把柄,紧张得额头微微出汗,“我给忘记了。”又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如今只能想办法挽回一点印象分了。
金少博一掌拍在桌上,冷笑连连,“砌词作假最好有个好一点的理由。”金少博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被骂了,金父对金少博发了一通脾气,从家事到公事,里里外外都被金父批得体无完肤。他被骂得灰头土脸,这笔账自然也计在张秀雅的头上。就连一向宠他的金母也提醒他让他好好处理好家务事,不要再闹到社会版面丢人现眼。
张秀雅自嫁进金家,着实谨言慎行了一阵子,不过她原本的性子,就不是这么小心过日子的人。上回卢燕在金家含沙射影,处处占了上风,又借着女儿,与金少博诸多亲近,她已是忍了一肚子气。再加上金少博最近又故态复萌,应酬不断,她心里不痛快,哪能不找回场子?她就是故意不汇抚养费,卢燕的收入是不足以支撑金素妍的日常花费的,她就是借此逼一逼她,想让卢燕低头回来求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招妙计,孰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金家二老觉得她不懂事,就连金少博都开始怀疑她对金素妍的真实态度了。
“这分明是她故意找记者来拍偷拍的,只不过技巧好了一点,看起来像是偷拍的样子罢了。”张秀雅的猜测基本属实。卢燕在atm刷不到钱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她去五分铺的时候,已经悄悄放了消息,引来几家媒体跟拍。豪门弃妇落难这样的新闻,一向是娱乐媒体喜欢的题材,光看标题,就可以想象里面的故事有多狗血。新欢带球上位,旧爱黯然离去,这样的豪门恩怨史,是读者的最爱。
“那又如何?你不做这事的事情她也不会如此。”金少博的声音很冷淡,“你不是说很喜欢妍儿么?现在连她每个月的花用都敢克扣,上次妍儿生病居然私底下瞒着,不肯送她去医院,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一提起上次的事情,张秀雅就一肚子委屈,就算她真的照顾不周,有必要揪着不放么?再说,她为金家生下了长孙!张秀雅愤愤不平,“你居然为了她而数落我。你这么为她出头,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金少博原以为张秀雅只是年轻,闹点小性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懂事。平日里她使小性子,金少博就已经忍得有些烦了,当下也很不客气,“你的面子值几文钱?!家里有谁在乎?你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让金家颜面无存。我警告你,你以后最好本分一点!”说完就摔门而去。
金少博底下的公关正忙着四处灭火,这一类的新闻没有后续的猛料,也就渐渐地淡了。金少博抽空给卢燕打了个电话,“你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了。以后会有专人准时给你家用,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卢燕接到金少博的电话也很平静,她对自己炮制这些新闻也没有什么解释,只是很平静地应道:“喔。”
金少博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有些焦头烂额,烦躁着说:“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请问是该说声谢谢么?”卢燕对这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抚养女儿本来就是他应尽的责任。是他没能协调好家里面的关系,卢燕也是迫不得已,才借助新闻媒体的力量为自己争取一点舆论支持。张秀雅背地里的动作可多了,原本说好过户到金素妍名下的别墅也迟迟没能办好手续。金少博的最新说法是,等金素妍十八岁以后再过户。说到底,是怕卢燕以金素妍的监护人的名义,私自变卖了房产,卢燕对此很是无可奈何。这次张秀雅下了蠢招,卢燕要不反将一军就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说说这些新闻,说说这些媒体。你不就是想要钱么,干嘛得耍这么多手段?”其实金少博当时还是挺喜欢卢燕的,卢燕怀孕之后倒是疏远了。金少博想不通,之前分明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呢?既然她想通过孩子绑住他,他就偏偏不让她如愿。“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单纯一点呢?”
卢燕在电话里面笑得毫无形象,她实在是克制不住,因为金少博的话听起来确实像个笑话。“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彼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这句话说得有些绕口,不过意思还是挺简单的,那就是金少博不配。假如卢燕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早就被吃干抹净抛诸脑后了。金少博之后选中了张秀雅,这个外表看似为爱痴狂,奋不顾身的女孩子,内心何尝不是一样地精明算计?说到底,一个不曾付出真心的男人,指望女人单纯而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过是痴人说梦。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张秀雅就开始和金少博冷战。张秀雅觉得被下了面子,等着金少博给她台阶下,金少博不但不肯,反而往外面跑得更勤了。张秀雅原本只有三分的赌气,这回生生变成了十分的怨气。尽管闹着别扭,在外面还是要装装样子的。谁知道佣人过来说,“少爷说他晚上还有事,您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张秀雅恨得牙都快咬碎。无论去或是不去,都会让人嚼舌根的,贵妇圈也是爱讲是非的。最后到底还是去了,她在家里快憋疯了。张秀雅一身打扮,衣裳也是极尽奢华,却只能看着周遭的人成双成对地出没,心里那份落寞可想而知。斜刺里有人端了杯香槟给她,“可以请你跳支舞么?”
☆、第十八章
那声音沙沙的,有点低沉,张秀雅循声望去,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细。从装扮上看是上流社会所谓的精英人士,嘴角的浅笑原该最正经不过的,不知道怎么就带了点勾人的味道,张秀雅一看就知道他是久经风月的老手。张秀雅心里微微冷笑,手上轻轻把玩了一会酒杯,这才有些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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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导演带着电影的主创人员到节目宣传新电影《警队风云》,这部电影自筹拍开始就引起了多方的关注,很多人都看好它成为年度的票房十佳。温嘉言和卢燕看到嘉宾的阵容就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那些演员们就像羊圈里无辜可怜的小羊羔,全然不知道有人已经磨刀霍霍地要杀过来了。录影棚的灯一亮,他们如同瓮中之鳖,已经无处可逃了。
“于导演带了好多明星来我们节目。欢迎各位,你们好!”温嘉言和卢燕向所有的来宾鞠躬致意,文质彬彬的开场,节目现场一派祥和,谁能料到底下竟然暗藏杀机呢。温嘉言笑咪咪地看着他们,“这些明星当中,由燕子指名两位保持站着,然后其他人可以坐下。你应该知道谁可以站着吧。”卢燕身边的好友都亲昵地称她作“燕子”,温嘉言不知不觉中也更换了称呼,旁人听了也觉得这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卢燕故意沉吟了一下,“周喻扬是一定要站着,我觉得宁晶晶也站一下好了。”卢燕和温嘉言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温嘉言想问什么,他们甚至不必场前串词,只要给她一个眼神她就明了了。《警队风云》里面,周喻扬是男一号,宁晶晶则是女一号,除此主角光环之外,还有一个劲爆的□□,他们之前还曾经交往过。有很多明星情侣分手之后不再同台,所以他们的再度合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噱头,这也是他们访谈的一个重点。
温嘉言抬手示意其他人,“好,剩下的可以坐啰。”又看着卢燕,“你说陈导知道你为什么叫他们两人站着么?”
卢燕知道温嘉言的意思,故意说:“陈导知道吧。”
陈导演是个默默导戏,默默从事艺术的老实人,冷不防有暗箭射来,他深知温嘉言的访问功力,立刻举手投降:“你们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温嘉言笑得和狐狸一般狡猾,“当然是恶意的。我觉得宁晶晶应该自己知道吧。”
卢燕在一旁拖长了音调,和温嘉言一搭一唱地说:“宁晶晶知道啦。”周喻扬心里虽然叫苦,但还算镇定,宁晶晶是女孩子,脸皮薄,温嘉言和卢燕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如此默契,宁晶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温嘉言旁敲侧击,“为什么再度见面不尴尬?李维维来说一下原因好了。”李维维是《警队风云》中重要的男配角,也是周喻扬和宁晶晶生活中的朋友。
卢燕进一步暗示,“那应该是很成熟的人才不会尴尬吧。”
李维维自然知道周喻扬和宁晶晶的这段过去,作为队友,他有义务帮助他们遮掩一下,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对,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啊。”
温嘉言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他,自顾自地把解释道:“喔,两人各自幸福了。你真是——你诚实,你很好,我要继续问你。”又面向卢燕,“你不觉得陈导演当初找他们演戏,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发生么?一定要有勇敢的主持人来问这一题吧。不然就太辜负你啦。”
卢燕装出很诚恳的声音:“是!”
陈导演笑得很腼腆,面对温嘉言如此腹黑的陷阱,无奈地说:“你们这样逼着我说实话——”
温嘉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知道他们俩交往过么?”
卢燕加重了语气,“你不知道么?”
陈导演说:“我不确定啊。”
温嘉言再度露出狡猾的笑容:“那我们帮你确定一下好了。”
卢燕很快地接口道:“所以现场确定他交往过的只有李维维了。”
李维维急忙否认,他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没有啊。其实我们也没有一起出去。”
温嘉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他们一对一出去的,没有找你们。”
——好像越描越黑了。李维维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所谓的“猪队友”,他只能说他真的好冤啊。
李维维很尴尬,还是努力地为当事人挡枪,“都要结婚的人,不要再问了。”
温嘉言:“周喻扬已经结了啊。是宁晶晶要结婚?”
宁晶晶急忙否认,“我还没有。”
卢燕立刻追问道:“宁晶晶有要稳定下来了吧。”
这样一题接一题的追问让宁晶晶连最基本的官方说法都忘了,她脸颊泛红,有些羞涩地承认,“有在认识。然后……就是……在认识。”
至此,主持人想要问的东西差不多都问出来了,温嘉言很兴奋地拍了拍了下卢燕的手,“哇,他们好好问哦。太令人高兴了。你真的教的好,好导演。”
卢燕也很兴奋,她甚至没有察觉到温嘉言的动作有多亲昵,只是趁热打铁地追问:“宁晶晶,我问你,你后来找到这个还不错的男生之后,你在心里有没有默默想说,周喻扬,你以为你是谁啊,只有你会结婚,老娘也找到一个好的。”
……
这一集录制得非常圆满,爆点多多,收视想必也会让人满意。制作人乐开了怀,对两位主持人更是小心供奉着,嘘寒问暖,不敢怠慢。在准备下一集录制的空档里,制作人趁机对卢燕说:“你现在和嘉言哥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简直是心有灵犀啊。你好好努力,未来必定是新的主持天后。”制作人经常会给主持人加油打气,通俗一点说,就是狂拍他们马屁,制作人拍马屁的创意有时可能比节目的点子还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本不过是寻常称赞的话,却因为这句诗词而变得暧昧起来,卢燕脸红过耳,哪还有方才主持的犀利风范,立刻顾左右而言其他地把话题岔开了。
天湘楼见面之后,温嘉言倒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在工作上也依旧和卢燕默契如常。对于卢燕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人,她无缘高攀,但工作,还得继续。毕竟都在职场上混,懂得公私分明的道理,感情上那一点小纠葛,总不能坏了工作上的局面。
可是,温嘉言的电话却没有由来地多了起来。一开始谈的多是公事,渐渐地也会说起各自的生活,于是卢燕知道了很多温嘉言家的琐事。温父温母去世之后,温嘉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自己独自一人居住。直到姐姐温嘉瑜遭遇了变故,这才带了儿子搬回来住。卢燕偶尔也会想,温家的人口并不复杂,想来不难相处。就这么胡思乱想一会儿,忽而又警觉,觉得自己似乎又掉入什么圈套似的。温嘉言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只不过他悄悄地改变了方式,如果继续赤*裸*裸地表白,卢燕尚可以拒绝,但眼下他什么也没说,却以一种无比温润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入侵她的生活。
除却这些小小的困扰,卢燕最近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在节目中她除了配合温嘉言之外,也尝试着清晰自己的主持风格。温嘉言主持很大气,只是有时会过于温和,于是卢燕开始在节目中搞怪,主持风格更加犀利俏皮,作风也更加大胆直接,这么一调整节目自然更加轻松好看了。卢燕工作上的努力,开始有了回报。他们的节目,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同时段的第一名,由于在网络上有着超高的讨论度,节目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像《警队风云》这样大制作的电影,主创人员之所以会这么配合,也是因为节目本身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
节目受欢迎,卢燕的主持酬劳也是水涨船高,一下子从原先的每集一千块涨到了现在的三千块。卢燕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了,走在路上时常会被认出来,被拉着签名拍照也是常有的事情。知名度一上来,就有广告商前来接洽了。要知道,广告可说是来钱最快也赚钱最容易的一项工作,妆化得□□的,摆摆造型,最多拍上个几天,就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进账。那些一线主持人的收入,主持酬劳固然占一部分,其实最大块的,还是广告收入。卢燕原就外形靓丽出众,如若得到广告商的青睐,今后的钱景自然是不可限量。
人到了顺境,各种喜事接踵而来。
☆、第十九章
电视台对这个节目的器重也是显而易见的,为了庆祝节目创下收视佳绩,电视台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活动。现场来了不少媒体,温嘉言很自然地成了媒体记者追逐的焦点。因为体贴记者长时间拿着采访的话筒,温嘉言很绅士地将大部分话筒都捧在手上。那些女记者待他明显比其他人热忱许多,就连那几个以犀利闻名的发言都温柔了许多,卢燕看着一群女生像众星拱月般围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手上太多的话筒让温嘉言举得有些吃力,不过他的神态是极从容的,无论记者问什么,他的回答永远是那么得体。曾经有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感叹,温嘉言简直满足了她对绅士的所有想象,彼时温嘉言和她不过谈了寥寥数句。卢燕的目光习惯性地围着他打转,这似乎是从节目录制时带过来的习惯。今天因为出席庆祝活动,温嘉言身上穿了套黑色的手工订做西装,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静淡定,看着比实际年龄成熟了一些。然而,当他浅笑致意的时候,嘴角显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唇边笑意飞扬,无不显示出正当最美好年华时的那股朝气和肆意。这样的他,又岂是仅仅一个“帅”字所能概括的?站在这么耀眼夺目的人身旁,卢燕心里除了仰望,还有点自卑。心里无数次想过那个可能性,最后终究还是不敢。
有记者问到温嘉言对卢燕的评价,赞美一个人可以很官方,也可以很诚挚,温嘉言的回答就特别诚恳。他对着众人浅浅一笑,而后微微转身望向卢燕,那目光饱含了赞许和欣赏,以及只有卢燕方能懂的温柔,“节目能有这样的成绩,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我的搭档。燕子是我五年来遇到的最喜欢的女生,她颠覆了我很多认知,一个聪明又意志坚韧的漂亮女生,即使不在娱乐圈,也能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奇怪,也觉得这是理所应该的事情。没有她,这个节目会变得无趣很多。”
卢燕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许和荣耀,外表虽然平静,内心已是心潮起伏,眼眶甚至微微有些湿润。当日她靠着林苏的举荐才能站在这个舞台上,之后她无数次揣摩别人的录影带子到深夜,也曾无数次在录影前夕战战兢兢,夜不成眠,经历了那么多别人看得到看不到的努力和磨难,终于收获到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掌声。卢燕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蛋了,她失去了强而有力的经济来源,今后的人生一定灰扑扑的,只能得过且过算了。此时事业的起步,意外地点亮了她的人生,卢燕发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电视台弄的这个庆祝活动从三点开始,不到五点就差不多结束了。都散场了女记者还围着温嘉言问东问西的,卢燕看了他们一眼,就自己先从会场里面出来了。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耿忠平,他好像站在那里有些时候了。趁着卢燕恍神的功夫,耿忠平已经走到她眼前了,“我已经跳槽到东风电视台了。”耿忠平的态度倒是挺自然的,“许久不见,一起吃个饭吧。”
卢燕说:“好。”人家都那样了,她再扭捏就不合适了。
电视台的员工是五点下班,记者的上下班时间相对来说弹性了一些,于是耿忠平就跷班先回去了。他们到车库取车,耿忠平问卢燕想吃什么,卢燕说随便,她都没意见。于是定了麻辣香汇,国内有名的火锅连锁店,在附近就开了一家分店。卢燕笑了笑,她一直都爱吃火锅,没想到耿忠平一直还记得。当时他们还是穷学生,消费不起各种高大上的火锅店,有时候嘴馋了就去学校附近的串串香打打牙祭,卢燕一般挑的都是素菜,那些丸子、香肠、羊肉之类的一串就是两三块钱,卢燕舍不得耿忠平花那么多钱。往事悠悠,再回首都是百感交集。正当怀旧的情绪弥漫在心际间,耿忠平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耿忠平接了电话,就换上了恭敬的声音,卢燕原本和他并排走,此刻故意落下一两步。她并不想窥探他电话的内容,耿忠平和电话里面的人交涉了一阵,末了一脸为难地对卢燕说:“我妈让咱们回家吃饭。她说她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想邀你到家里坐坐。”
卢燕只能点头说好。普通的叙旧罢了,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
温嘉言终于从那群女记者们当中突围而出。这些女记者们也够可以的,名为采访,实为搭讪吧,问的问题五花八门,有打着擦边球问他终身大事的,有问他择偶标准的,这些问题通通和今天的主题不相干。温嘉言又不能发火,只能对着她们好一通敷衍。他看到卢燕离开会场只能在那边干着急,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两辆绝尘而去的汽车。
耿忠平开的车是朗逸,十万出头的那种,和一般上班族代步的交通工具差不多。他在前面带路,卢燕开车在后面跟着。这辆车是金少博给的,方便卢燕接送女儿。耿忠平租在比较老旧的小区,那里租金比较便宜,交通也还算方便。家里贫困,资助不起他买房。耿忠平在这个城市打拼了四年,攒下的钱离普通的两室一厅的首付还差得挺远。耿忠平在小区里面只有租房时屋主附赠的一个车位,这里的物业管得并不是太严格,卢燕就将车停在了僻静处,在这里停上一两个小时估计也不打紧。
卢燕一下车,抬头就看到耿母站在阳台上,正冲着他们笑,人似乎比以前苍老了些,看起来也和善了不少。耿忠平正找钥匙开门呢,门从里面打开了,卢燕赶紧上前问好,又把买好的水果递了过去。尽管耿忠平说不用,卢燕还是坚持下车去买了点水果,初次上门总不好是空着手的。
这是很普通的两居室,里面的装潢和家具都很有些年头了,看着有点旧,不过耿母整理得很干净整洁,看着也挺舒适的。耿母拿出茶具泡茶,“你们先坐着,我再做去两个菜就好了。”
卢燕坐着没动,只是冲着她微微点头致意,耿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傻乐的儿子,便没再说什么,一头又钻进了厨房。锅在热油,呲呲作响,耿母在那边奋力地挥动锅铲,不一会儿就有油烟味儿窜了进来。卢燕觉得这味道有些呛鼻,她尽量不着痕迹地轻轻地吸了下鼻子,耿忠平在一旁瞧见了,忙冲里面喊:“妈,油烟机!开油烟机!”
“知道了。” 耿母答应得是很快,但却没去执行。这盘菜炒得差不多了,她不想去费那个事儿。
耿忠平等了半天也没见耿母动弹一下,客厅里面的都是油烟的味道,连他都有些受不了了。他起身走到厨房,按了开关,“妈,这个真不费什么电。”
耿母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洗手准备吃饭。耿忠平在家里是连摆碗筷的活都不沾的,因为耿母不让,他们那个地方,男人不下厨房,不干家务似乎是传统。
尽管后来开了窗户通风,但客厅里还是残留着油烟味。耿母给卢燕盛饭,快入冬了,她的手已经皲裂开了,手上全是田里辛苦劳作的痕迹。卢燕看着这双手,看着耿母比实际年龄苍老的面容,有些事忽然就释怀了。耿母拿着五寸碗给她装饭,又用勺子把饭压实,卢燕在一旁一直推辞,耿母却说:“这碗小,看着虽然多,其实装不了多少。”又笑着给她解释,“我年纪大了,用不惯那些家伙。油烟机一开,轰隆轰隆的,吵得头都疼了。”
卢燕只好在那边一直点头。其实她知道耿母的节俭,她不开油烟机纯粹是怕浪费电。
耿母这次倒是做了五道菜,除了东北乱炖和地三鲜,其他几道菜,倒是卢燕都爱吃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不过已经很不容易了,卢燕第一次去耿家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耿母一个劲地给卢燕夹菜,卢燕连连推辞,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坐在那边埋头苦吃。耿忠平和卢燕没能说上几句话,倒是耿母在那边一个劲地问卢燕:现在怎么样了啊?孩子怎么办啊?现在又在哪里工作啊?薪水到底多少啊?国人就是这样,不管熟不熟,开口就问人家工资,打着关心的旗号乱问各种*。卢燕有些尴尬,拣一些能答的简单扼要的回了话。
耿母就在那边笑,“你今天开来的那辆车看起来很漂亮,挺贵的吧?”
“还好。”其实这车并不是卢燕的,只不过她在开而已。不过卢燕并不准备就这个问题细说,只是模糊地回应了一下。
“我猜它肯定很贵,我的眼光一向不会错的!”耿忠平在一旁附和了几句,耿母一拍大腿,“我们忠平也是有本事的,他也买车了!我上街的时候忠平载过我好几回,坐在那上头,那叫一个舒坦,比以前在家乡坐那个拖拉机强不知道多少倍。忠平这次当了组长了,以后赚的钱会越来越多,日子也会越过越红火的。小燕,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