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作品:《男妇

    顾心钺摇头,拢了拢披风。“一路顺风。”
    “好冷的心啊,这拢共没见几次面的人你都会细细叮嘱,轮到我这大妹夫了,怎么一句一路顺风就给打发了。”赵正玩笑道。
    顾心钺却不回他,转身走了。幸好慎儿被带去早庄,如今还没回,他有心思料理这些。等这事了了,慎儿也该回来了。想想儿子的肉脸蛋,顾心钺心中火热,也不觉得冷了。
    画眉这事好查的很,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归根究底沈家是从小户人家上富起来的,大大小小规矩都不严苛。沈鹤立的心思不在内宅上,沈李氏也是素来对下人宽容的很,门禁抓的松。才会被画眉内串联丫头小厮,外会外男有了私交。
    既然做了坏事自然会露了痕迹,沈鹤立顺藤摸瓜把事了解清楚,画眉被叫来,见了肚中孩子生父跪在堂下,惊慌失措,又沈鹤立把她家人也找了来,画眉知道自己的出身终究被沈鹤立知道了,哀叹一声,萎顿在地,再没有旁的心思。
    沈鹤立不是碎嘴的人,这次被设计大约是动了真火,当着一屋子大小的面,好好说道了一番,“你本是顾家的家奴,太太心疼老夫人出远门,打发了你来照顾。自你到了我家,老夫人也算对你看顾有加,让你领了一等丫头的例,下头管着七七八八。”
    “没想到却养大了你的心思,我一向自爱,旁人也知我心中挂记着太太。偏你这太太的家奴要巴巴的靠上来。太太心善,给了你体面,也放了你家人的良籍,老夫人也说了,日后你出门子,给你添妆送嫁。你还不知足,动了歪心邪念。”
    “你口口声声说是伺候了我才有了身子,今日你家人也在此,你敢说那边跪着的那男人是谁?你们从何认识,多长时间见一次面,在哪见的面,见面又做些什么?”
    画眉不住叩首,“奴婢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老爷老夫人且饶我这一命吧。”
    “你不说,我就让他说。”沈鹤立点着那男人说,男人不过是街上的混混,最会察言观色,这时忙说,“实在不关我事,这人是我在街上认的兄弟,相交已久,说是有个姐姐想介绍给我,我便来了。画眉人物心性我本是喜欢,想向老夫人求娶,画眉不愿意,却又肯和我行了好事,我还万分不解。今日若不是老爷找了我来,我还不知道画眉怀了我的孩子。”
    男人指的人正好是画眉的弟弟,沈鹤立冷笑,“原想着画眉一个人富贵窝里迷了眼,没想到一家子上下都不是个好东西。太太还道早早放了你们良籍,若不然翻手收拾轻轻巧巧。我倒是觉得,放了良籍更好收拾,保管让你们有苦说不出。”
    画眉一家也连忙磕头求饶,见沈鹤立不为所动,又朝沈李氏磕头求饶,沈李氏面陈如水,“我自认对画眉不薄,比起我亲生女儿来,物质上也不差什么,竟这样戏弄我,戏弄我儿,只当那些日子的感情都喂了狗了。”说完起身往外走,不欲再探这些龌龊纠纷。
    沈鹤立叫了巡捕房来,来的竟是顾心慨,他在巡捕房无事,听说沈家报案,心里想着这沈鹤立没什么地方出彩,大哥却看重他,虽然现在两人还没和好,但还是给他几分脸面,就亲自带了人来。
    沈鹤立见是顾心慨来,有些意外,却也是正好,他不说画眉怀孕设计他之事,只说下人串通外人偷了家中钱财。顾心慨也是乖觉的,知晓沈鹤立的意思,大手一挥,就让手下把这些人都送回巡捕房好好审查一番,可还有别的作奸犯科之事。
    沈鹤立留顾心慨在家饮酒,没想到两人说话竟很投契,直到落日时分,才让送了顾心慨回去。
    顾心慨面庞微红,回到家中想了想还是去找顾心钺,顾心钺见他满身酒气,让紫葛上了解酒茶,“你今天又不轮休,在哪喝的醉醺醺回来。”
    “在沈家,我原以为沈鹤立没什么好,没想到还是有几分意思,不怪大哥惦记着他。”顾心慨笑道。
    “你怎么和他碰上了?”顾心钺奇道。
    “他家报案,家里一个小丫头片子勾结外人偷盗家财。”顾心慨说。
    顾心钺思量一番,想来是画眉了,仔细问了顾心慨知道除了一家子外,还有个面相油滑的男人,知道定是画眉的姘头,想着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沈鹤立的种,总算心安定了。冷哼道,“什么偷盗家财,只是丫头心大了爬主子的床,怕不可靠,起了移花接木的心思。”
    “什么?”顾心慨道,“怎会有这么蠢的人,孩子生下来不就露陷了?”
    “先依着肚子的孩子定了名分,再一个错手跌了孩子就是。”顾心钺道,“内宅里的门道多着呢,所以我让你只有你老婆一个,女人多了是祸不是福。”
    “就那一个就够我受了。”顾心慨连忙摆手道,“我特意转到大哥这来就是想散散酒气,要不然回去就要被教训了。”
    顾心钺笑,“那婢子原本是我派过去伺候那家老太太了,现在出了这个事,我也脸面无光。”
    顾心慨闻言知雅意,“大哥放心,我必定好好审他们,这么说来那家人也该是顾家家奴才对。”
    “早些时候我放了他们的奴籍,谁知道放出错来。”顾心钺冷笑道。
    “主子的恩典让他们好好做人,他们不做,那就继续回去做奴才吧。”顾心慨道,“现在旁的地方不兴再收身契,蛮疆倒还是一如既往,就都打发到蛮疆去。”
    “你看着办吧。”顾心钺说。“你这身酒气在我这是散不开了,回去后直说和我家的喝酒去了,想来弟妹不会怪你。”
    “大哥好不含蓄,如今就是我家的我家的称呼了。”顾心慨笑道。
    ☆、第99章 过度
    闹出这么个事,沈李氏很是心灰意冷,挥挥手让沈鹤立把家中的下人全发卖出去,沈鹤立劝她,就是生气也不在这下子,把人都打发走了,这么大一个家,岂不要累坏妹妹。
    “我没脸见你媳妇了。”沈李氏说,“我原是乡村野妇,实不是老封君的料,我撂挑子不干了,你找你媳妇去。”
    “娘。”沈鹤立说,“顾心钺就算和心意相通,眼下却是回不来的。再说,弟弟妹妹还没婚嫁,你这时撂挑子怎么能行。”
    沈李氏也羞愧的很,“我原想着人家来家里做事都不容易,我能宽松些就宽松些,没想到纵着她们内外勾结坐下此等丑事,这若还在末朝年间,一家子女人的名声都别想要了,一起跳河得了。”
    “下人是下人,和主人有何干系。”沈鹤立说,“这批人不好,再换批人就是。”
    “你叫你媳妇叫个人过来帮我帮衬着。”沈李氏说,“画眉在起心思之前,里外帮了我不少,还是有些能耐了。”
    沈鹤立苦笑,只要老娘能打起精神来,他就厚颜开这个口好了。
    顾心钺半夜从码头回来,只休息一会,刷刷写了些东西让人送到报社去印,又请了曾贵格来,打嘴炮也要请专业的出场不是。
    曾贵格听顾心钺如此这般的说后,笑着问顾心钺,“如今南边的赵钱孙和陈卫,未必没有一争之力,东家却铁了心要上北边这条船?”
    “赵钱孙的出身现在占据的地盘都表明,他不是问鼎天下的主。陈卫倒是不错。”顾心钺说,“年纪有为,敢闯敢当,可惜他的心尖子自己跑到北方来,平白少了智囊不说,落到别人的地盘上,少不得要被人牵制住了。”
    “原本在京都和陈兴汉就有些香火情,如今自然做熟不做生。”顾心钺说。
    曾贵格不说话了,片刻后笑道,“做大事不拘小节,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创业路上自然要少许多心酸。”顾心钺说,“陈兴汉有蒋承君,后方给他打点的妥妥的。早前陈卫和刘一炎分江而治的时候非常没有称鼎天下的野心,可惜跑走一个人,如今也只能偃旗息鼓,当陈兴汉的马前卒。”
    曾贵格这下是彻底不说话了。
    顾心钺安慰他说,“如今我看陈兴汉胜的局面有七八分,陈卫跟了他倒不会有什么坏处。日后蒋承君建阁,必要三顾茅庐来请先生出山,一为政,一为军,先生就不用躲的这么辛苦了。”
    “谁躲了?”曾贵格横眉竖眼道,“我如今教教书带带孩子,心血来潮就在报纸上打打嘴仗,日子好不逍遥。什么三顾茅庐,什么为政为军,都和我没什么干系。”
    顾心钺只看着他呵呵。本来他对自己被迫成为男妇需要承欢人下是很不悦的,但是嫁了沈鹤立后,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不觉的承欢有什么要紧,再又看见像蒋承君,曾贵格这样的人物,也会倾心于男人,久而久之就觉得此事稀松平常了。
    比起女人来,总还是男人得趣些。
    曾贵格告辞后,顾心钺才放心准备补眠,特意交代今天的报纸放到书桌上,他醒来后再看。
    沈鹤立来找顾心钺时,曾妈说他在补眠,沈鹤立心思一转,径自进去了。曾妈让那些年轻丫头都回房歇着去,她坐在房间外的廊下,拿个针线活慢慢绣着,少爷要再生一个才好呢。
    沈鹤立倒不是一进去就闹他,见他眼下青黑,怜他辛苦,自己脱了衣服进去被窝,只想先陪他睡会。顾心钺睡梦中感觉到热源,就不由自主的靠近,两人如藤缠树一般的睡做一团。
    这一觉睡到午下,朦朦胧胧感觉到胸口压着什么东西,顾心钺不安的醒来,身上早已被沈鹤立剥的赤条条,沈鹤立埋头在他胸前,啃咬着胸前凸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了?”顾心钺哑着嗓子问。
    “嘘,我没过来,你做梦呢。”沈鹤立笑说,“做了一场舒服的春梦。”
    顾心钺闻言重新闭眼,“好好伺候着爷。”
    “得令。”沈鹤立笑的得意。
    沈鹤立如今人成熟了,在这事上控制力更加娴熟,只弄的顾心钺全身都如煮熟的虾子透着淡淡的粉,上下软的像一滩水,眼神迷茫,显然极其受用,舒服的如置天堂。等沈鹤立泄了,还抖个不停,沉醉在余韵中。
    沈鹤立抱着他,不停啄闻他的脸颊肩窝,“可想死我了。”
    “算日子,慎儿后天就该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接?”等恢复平静后顾心钺对刚才的失态有些难为情,虽然极享受现在的温存,就故意说些别的话题转移。
    “嗯。”沈鹤立道,“不是你那表弟也要一起上来,我设宴请他吃一顿吧。”
    ☆、第一百章 撒花
    蛮疆王轻易不出蛮疆,现在虽然不在京都,但京都发生的一切依旧牵动着他。本来最开始爆出伪朝买过的消息时他就琢磨,王孙这枚棋子算是废了,该怎么退场才是利益最大化。
    当初扶持王孙上位,一个是投石问路,一个借机立靶。如今路也问明了,靶子也被打烂了,就该功成身退。无奈还不等蛮疆王动作,也不知道是谁私下动作,竟然说王孙是假的。
    蛮疆王虽然还算灵敏的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冲着他的来,但是没等他拿个章程,在层层守卫中的王孙和苏公公不见了。
    接到电报,蛮疆王气个倒仰,“废物,废物。”砸烂了好几个花瓶,鞭长莫及却也不知道一下要怎么反应。
    不用他反应,一个小太监在巡捕房前撞柱子,只说王孙已经被害了,京都巡捕房就当这是一件谋杀案件接了,在京都护卫营的协助下,皇宫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绑了扔牢房里候审。
    先头挂着伪朝廷官职的人也都抓起来,一个巡捕房牢房装不了,在京都护卫营的操练广场搭了个大棚子,才堪堪装下。
    顾心慨头一次指挥着这么大阵仗,人都要乐疯了。让人送了铺盖去巡捕房,就住在巡捕房了。京都的报业也疯狂了,甚至上江,广市都有记者来,还有欧罗巴的洋记者,无论何时都是二三十人围在巡捕房外,只为得到第一手消息。蛮疆王就这样被扒的底裤都不剩,野心暴露在全国人民面前。
    现在整个黄金国都为这一个案子牵动心神,在背后引导这一切的顾心钺此刻却在城外路边一家茶摊上,看着进城的道路,一刻也不想眨眼。
    “你先喝茶,还没那么快到。”沈鹤立坐在他对面,给他倒茶。这茶馆建在大道旁供来往客商歇个脚,鱼龙混杂的不少人,顾心钺又长的一幅好相貌,这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看上一看,沈鹤立有些气恼,早知道在城门口接了。
    顾心钺见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沈鹤立摇头,总不好跟他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为别人看他两眼就吃飞醋,太小儿情态了。
    顾心钺见他不说,也不追问,如今他一颗心都在即将见到的孩子身上,孩子他爹还真没什么要紧的。
    不一会儿就看见骑着马的石青出现在路上。现在虽然诸多西洋车可以代步,马和马车如今还是出行的大头。石青走前头是在前头探路了,既然看见他了,估计慎儿就在后头了。
    想到此,顾心钺都坐不住了,只往门边走去看着来路。石青下马过来给顾心钺见礼,顾心钺连忙问到哪了,石青说还有一刻钟变到。顾心钺又问坐的马车还是西洋车,顾思慎可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沈鹤立无奈的说,“还有一刻钟你就都知道了,何必现在巴巴的问,我看石青嘴皮子都裂开了,你好歹让他喝口水歇歇。”
    顾心钺只能放石青去喝水,却对沈鹤立说,“从慎儿出生到现在还没离开我这么远这么长时间,手头有事的时候还能缓一缓,闲下来的时候揪着心的想。”
    “我知道,我知道。”沈鹤立说,“我的心也是一样的。”
    顾心钺也不过是等的心焦时想和沈鹤立说说孩子经好缓解一下,哪成想沈鹤立倒是见缝插针的表白心意,他对顾思慎能有什么揪心的想,想来想去还不是两人分开的那五年,顾心钺微恼的瞪他一眼,孩子都这样大了,还这么不庄重。
    沈鹤立笑眯眯的去拉他的手。
    一刻钟后,两辆青棚大马车缓缓驶来,顾心钺脸上带了笑,马车在顾心钺面前刚停稳,马车门就被推开。
    “爹——”顾思慎清脆的叫道。张开手让顾心钺抱。
    顾心钺一把抱过来,“慎儿。”
    王玉林也探头出来问好,“表哥。”见了沈鹤立也颔首示意。
    “都坐车上,回去好好聊。”沈鹤立说。扶着顾心钺上马车,他也跟着上马车。顾心钺自然抱着顾思慎不撒手,两父子黏糊糊的你问我答,沈鹤立早有准备,就和王玉林聊天,让他不至于觉得尴尬。
    到了顾家门口,沈鹤立倒是先下去了,笑着对王玉林说,“表弟,你先去洗漱修整,我晚上在沈府设宴为你接风,到时再让车来接你。”
    王玉林见顾心钺没有反对,便点头应好。等沈鹤立走了后,王玉林才笑着问顾心钺,“这算哪条道上的接风宴?”
    “到底是孩子他爹。”顾心钺不在意王玉林语气里的打趣意味,“我会和你一同去。你如今是个什么打算。”
    “再想无忧玩耍是不行了。”王玉林叹气说,“我爹让我来找表哥,在京都找个差使,日后说亲也好有些面子。”
    “舅舅没留你在早庄?”顾心钺问,说亲,京都找个差使?这是把婚姻大事也托付给他了。
    “家里成才的太多,我这个不成才的铁了心要在外头闯荡,他也只能匀了。”王玉林笑说,“待安定下来,还得劳烦表哥给我牵线搭桥,介绍个二八淑女才好。”
    “先住下来吧。”顾心钺略一思索后说,“等蒋承君回京都了,再好好合计去弄个什么差使。”
    “都听表哥的。”王玉林笑说。
    马车一溜进了顾府,顾心钺抱着顾思慎回房,自有顾家的小厮来接王玉林去客居的棠新苑,“表少爷,小的伺墨,少爷让我在表少爷跟前伺候。”
    “伺墨,不知姑父现在可在府上?”王玉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