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作品:《皇都十里春

    轻轻一声响,木质舱门打了开来。
    船舱内很是昏暗,两侧窗前都垂着厚厚帘幔,在侧边的角落里,却坐着一个浅碧衣衫的少女。
    听得舱门打开,她的眼底浮现深深惊惧,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袖口。等看到站在船头的九郎时,她更是呼吸为之一顿,嘴唇也不由微微发颤。
    这四天来虽然已经备受煎熬,可是乍一望到他的容颜,双澄的眼里还是忍不住漫出了泪水。
    “……九哥……”
    她坐在那里,望着在泪光中变得模糊不清的九郎,哽咽着叫他。
    河面上吹来带着湿意的风,两岸碧草尽为之弯下纤腰。九郎只觉心头一阵悲欢难言,积蓄了数天来的焦急、不安、思念、痛苦一时汇聚缠绕,竟使得他无法出声。
    船只缓缓摇晃,他站立也有些不稳,但还是快步走到了她身前。
    “双澄……”他的眼里渐渐湿润,忽而将她抱住,“这些天来,你都去了哪里?”
    她被他紧紧抱着,泪水再度弥漫,然而身子却僵硬。
    站在船头的凌香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与九郎,似乎时刻提醒着她,那夜在灵位前所知晓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o(>﹏<)o好伤心!
    第92章 3.16
    第九十二章无恨伤心多少泪
    水面风起,桨破琉璃,船只沿着汴河缓缓行驶。
    九郎隐隐察觉到了双澄的异样,他低下头望着双澄,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双澄却将脸微微侧转了过去,似乎都不愿甚或不敢与他对视。
    他心中越加疑惑,正待追问,站在后方的凌香缓缓说道:“双澄既然不愿说,那我便来替她讲明缘由……”说罢,便走至近前。
    双澄不禁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攥住了九郎的手,急道:“别!”
    九郎犹疑地看了她一眼,凌香微微一笑,道:“娘子不愿我对九殿下说?可他既已经到了船上,这件事总是要告知于他的。”
    双澄紧抿着唇,过了片刻,才艰难道:“我自己跟他说。”
    “这样最好。”凌香朝她行了一礼,朝舱门处退了两步,垂落眼帘恭谨道,“那奴婢就在外面等候着了。”
    ******
    疏密有致的竹帘垂落了下来,将船舱与外界完全隔绝。
    光亮如银线般丝丝缕缕,双澄坐在角落里,侧影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霜。
    舱内寂静如斯,以至于船桨破开水面之声犹在耳畔,九郎静静地看着她,先前心头的焦虑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却是更深的不安。
    他从未见过双澄是这样的神情。
    自从进来之后,双澄一直静默坐着,眉宇间有浓郁的哀愁。可比这更让他担心的是,她那双原本晶莹黑亮的眸子,如今却好似蒙上了雾霭,再没有了以前的灵动。
    就好像,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天之中,她依旧历经了风霜雨雪的侵袭。虽然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是那颗懵懂简单的心却已经不复原样。
    “双澄……”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在她之前开了口。她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抬头望向他,目光中却含着惊惧。
    “这是怎么了?将你抓走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九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可她的手心却很是寒凉。
    双澄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又渐渐洇漫起水雾。
    “九哥……”双澄喑哑着嗓子,低声道,“并不是她们将我抓走……那天晚上,是有人以你的名义将我骗出了城,然后,再将我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
    九郎略微一怔,原先他与元昌也觉得此次双澄失踪不像是被人强行劫走,然而她如今这样说了,却令他更觉诧异。
    “将你骗走了?那这些天来你一直被关了起来?”他打量着双澄,疑惑道,“我看外面那个女子也不像是会武的,你……为何一直留在船上而不逃出?莫非是受了什么伤?”
    她木然摇头,“我没受伤……但我不能走。”
    他愣了愣,“为何?”
    双澄抬头望向九郎,目光哀伤,过了许久才道:“不仅是现在,还有以后……我也许都不能够与他们分开了。”
    九郎看着她,只觉心间阵阵发沉。“你在说什么?双澄。”他握紧了她的手,急切地低声道,“到底是谁将你吓成这样了?是有人在要挟你吗?为什么说这些奇怪的话?”
    她用力地呼吸着,低头望着他因用力而突出的指节,忽而艰难地笑了笑。
    “他们为了我死去的祖父而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就算我再想摆脱这一切,可又怎么能做到?”
    “死去的……祖父?”九郎的手微微松了几分,心间却更笼上阴霾。
    双澄强忍着眼泪望着他,眼前迷蒙不清。
    “原来……早在亳州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的名讳。九哥,你可还想得起来?”
    他怔在了那里,脑海中纷杂掠过的尽是当初在亳州所遭遇的一切。月下围攻追杀双澄的蒙面人,淮南兵马副都监孙寿明的忽然赶至,以及那个被抓的将校在野草间疯狂咒骂太后……这些原本已经渐渐淡忘的零碎场景,如今骤然浮现,随后忽而汇聚成卷。
    一个早就听闻,却始终未曾将他与双澄联系到一起的名字,亦在此时陡然撞进了脑海。
    “你……说的是傅泽山?!”他惊愕万分地问道。
    她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