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犹豫着点点头，“他没明说，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这样。”
    穆彦成哼了一声儿，“这种人最是无聊。当家里是酒店么？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回来了就不能不走么？”
    乔语听出他这不满是冲着哪儿来，心里一酸，柔声劝解，“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吧。或许他有别的顾虑。虽然这段时间，你们又把家里佣人过了一次，可是天长日久的，难免有人发现什么。他说过，他这样的情况，死而复生，对你，对穆家，都不是好事儿。”
    “什么都是他认为！”穆彦成的声音满是冷硬。
    “彦成！”乔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他的心结，不止在婆母身上，更是在他丢下你和爷爷一走了之上。”
    穆彦成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反正，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我做不出。”
    “我知道。”乔语点点头，“可是各人有各人的脾气秉性。你不是他，你也有资格怪他。但是，你确定不要见他？”
    乔语看向窗外，长长叹息，“你看，有些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以后，上天入地都没有办法再见一次。你确定，以后都不会后悔的话，就不见吧。”
    穆彦成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去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却没有再离开。
    只是眼角瞥到乔语想避开，他忙叫住了乔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语其实完全看得出他佯作镇定和不在意后的慌乱。
    按照穆彦成的性格，要真是半点不在意，他根本不用刻意避开。
    在穆铭辛为了救他受伤前，穆彦成也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过他。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乔语看出来异常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排人摆上果盘茶点之类，便抱着孩子坐到了一旁。
    穆彦成突然大步走过来，把宝宝抱到了自己怀里。
    而就在这时，穆铭辛也走了进来，一看到穆彦成也在，显然有点意外，又很高兴。
    穆彦成面色淡淡，只顾着低头逗着孩子。
    乔语暗自叹息，走上前去笑着问穆铭辛，“您今天觉得怎么样？之前听说伤口到了阴天下雨的时候会疼，这看着又要下雨。”
    穆彦成背对着他们，乔语却发现他逗孩子的声音突然屏住了，分明是侧着耳朵在等着听穆铭辛的回答。
    “是有些，但是能忍，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儿，有些明显。”
    “影响睡眠啊？”乔语皱着眉，“这可不行，您也有年纪的人了，休息不好会很麻烦。这样吧，请医生给您开点药擦一下，您临睡前再热敷热敷看看有没有缓解，不行的话再想办法。中医也看一下。”
    她说一句，穆铭辛便点一次头，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乔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抿嘴笑道：“姑姑必然也是想到了的，倒是让您听我又啰嗦一次。”
    “都是自己家人，才会一次次唠叨，不厌其烦。”穆铭辛有几分感慨般地摆摆手，“都是福分。”
    乔语想了想，还是说：“我听姬秉禾说，您打算这几天就走了？”
    穆铭辛侧头看了一眼穆彦成，缓声道：“明天就走。”
    “这……”乔语一愣，“这是不是也太急了？不是说还要几天……”
    话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这些天，穆铭辛总往家里来，却一次都没见到过穆彦成。
    今天见到了，见他果然已经没事儿，就打算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语就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发哽。
    穆彦成也猛地转了身过来，父子俩的视线，陡然就撞在了一起。
    “让我看看孩子。”穆铭辛沉默了一瞬间便起身走到穆彦成身边，伸手去抱孩子。
    “你会抱吗？”
    穆彦成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看着穆铭辛僵在半空的手，乔语瞪了穆彦成一眼，走过去把孩子接过来递给穆铭辛，才转头对穆彦成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抱？”
    见穆铭辛果然比自己第一次抱孩子手势熟练许多，穆彦成眸色沉沉。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我小时候，你抱过吗？”
    穆铭辛讶然抬头，穆彦成却已经挪开了目光，带着几分狼狈急声道：“随便问问。不用回答的。”
    “当然抱过的。”穆铭辛却缓缓地说：“你出生的时候儿，我和你妈妈，关系的确很紧张。可是……你还是我儿子。”
    穆彦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
    穆铭辛抱着孩子逗了会儿，问乔语，“宝宝名字起好了吗？”
    “还没。”乔语笑着看穆彦成，“之前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他给准备的都是女儿的名字。”
    “等起好了，告诉我一声儿。”穆铭辛说着把宝宝递给乔语，“我先走了。明天你们都好好在家歇着，不要来送。”
    “您这……真要走这么急？”乔语跟着追了出去，走到门口，硬是被穆铭辛给拦了下来。
    乔语叹息着对穆彦成说：“他说我还没出月子，不让我出去吹风。你快去送一下。”
    穆彦成站着没动。
    乔语急的推了他一下，“快去！”
    穆彦成随着她的动作走了出去，开始几步还有点迟疑，越走越快。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穆铭辛正仰着头看着门前一棵树。
    “我小时候儿栽下的，长这么大了！”穆铭辛叹了口气，回了回头，看了看比自己还高出大半头的儿子，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开了。
    穆彦成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穆铭辛的身影快看不到的时候，穆彦成突然扬声问：“一定要走吗？”
    穆铭辛的脚步顿了顿。
    “一定要走，等孩子满月……百日宴后再走不行吗？”
    也不知道穆铭辛听到没有，头也没回，只是抬手前后摆了摆，紧跟着转了个弯儿，走远看不到了。
    穆彦成在外面站了很久。
    等他回来的时候儿，乔语暗自打量，觉得他神色还好，依旧淡淡地，身上那层郁气似乎都散开了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地叹息。
    “没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