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作品:《我家君王是石头

    庄卿扶着被打的脸颊只觉得心沉到到了深渊,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到,“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你跟着走就行,别怪哥哥关着你么这么久,哥哥只是想多和你呆几天而已。”
    两个人坐了好一会儿,庄卿看到天色很晚了这才不得不起身,他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赵瑾玉,目光幽深,却又如同三月里的暖阳般舒服。
    “哥哥走了,你保重!”话语深深,带着无限惆怅和温柔,像是一阵风一样吹进了赵瑾玉的心里。
    赵瑾玉眼眶发红,水在眼眶里慢慢蓄满,放在袖子里的手放开又握紧,握紧又放开,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从哥哥庄卿离开京城开始,两个人就已经走了不同的路,就好像两条平行线,终究不会有什么交集。
    此后很久赵瑾玉都会想起这个场景来,月满弓的夜里,哥哥庄卿温润如玉,衣白如雪,如同年幼时候第一次的见面。
    只是她知道,很多事情都一去不复返了。
    之后庄卿并没有在露面,赵瑾玉被人送到了赵家,等着赵瑾玉下轿子就看到珍珠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给她行礼,只是还没说话就眼泪汹涌,说道,“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赵瑾玉目光里难掩惊喜,带着几分侥幸颤抖的问道,“珍珠,我祖母她……”后面的话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珍珠低头哽咽的哭了起来,说道,“大小姐,我没有能护住老夫人,她已经在当日去了,您要节哀顺变。”
    赵瑾玉虽然知道祖母多半没有希望了,但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总是心存几分希冀,这会儿听了珍珠的话终于忍不住踉跄的向后退去。
    “大小姐,你不要哭,如今你能好好的就是老夫人最期盼的。”珍珠虽然这般说着只是自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两个人在门口抱成一团哭了一会儿,李嬷嬷在一旁也跟着哭了一场,只是她终究带着几分城府,擦了擦眼泪走过去说道,“珍珠,让你过来接大小姐,你怎么把大小姐惹哭了?老太爷还等着大小姐过去请安呢。”
    珍珠这才止住哭声,说道,“是奴婢放肆了,大小姐这边走……,老太爷知道大小姐安然无恙,高兴地一夜没有睡。”
    自从经历过生死离别,赵瑾玉这才对赵家真正有了归属感,说道,“祖父他年纪大了,一夜不睡觉身体怎么受得了?”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朝着正房而去。
    等着进了堂屋,赵瑾玉看到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的老人,忽然就如遭雷击,不过半年未见,原本精神矍铄面容变得十分苍老,原本还半黑的头发如今已经全部花白,佝偻着腰肢,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看着就让人落泪。
    “瑾玉!”赵兴坤微微颤颤的走了过来,扶着赵瑾玉的肩膀嘶哑的喊道。
    “祖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赵瑾玉投入了老人的怀里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老太爷赵兴坤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声哄劝道,“祖父没事,可不要在哭鼻子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的?”
    赵瑾玉扶着老太爷坐回座位上,从容珍珠手里接过茶水,扑通跪了下来,说道,“孙女不孝,让祖父担心了。”
    老太爷眼眶微红,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孩子,快起来。”
    老太爷身旁的赵振山脸上也带着泪珠,蹲下身替老太爷扶赵瑾玉,说道,“侄女,你快起来。”现如今肖振山已经认祖归宗,改了姓叫赵振山了。
    赵瑾玉擦了眼泪起身,这一路从门口哭道了正房,眼睛肿的不行,珍珠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眼睛。
    老太爷赵兴坤说道,“你祖母去了,你又一直音讯全无,我还当……”老太爷说着说着又忍红了眼圈,一旁的赵振山说道,“父亲节哀,瑾玉的眼睛已经红的不行了……,好容易一家人团聚,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赵瑾玉发现,似乎不过半年赵振山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突然间就有了担当和主见,可以撑起这个家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圣旨到。”
    ☆、第 63 章
    赵瑾玉一直被庄卿关在内宅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这会儿听到圣旨到了,有些诧异的问道,“祖父,我走的时候听闻天归教造反,把整个杭州城都归拢在其势力当中,现如今圣旨可以安然的送到家里来,这是不是就说……”
    赵兴坤解恨的说道,“那帮乌合之众,就跟土匪没什么两样,这半年来欺凌百姓,无恶不作,到处搜刮钱财当做军资,杭州城里大半的人都给他们逼死的逼死,赶走的赶走,或者当做人肉盾墙送到了战场。”
    赵瑾玉听着黯然了下来,说道,“我被哥……是仙君关在一处宅子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孩子,可是苦了你了。”赵兴坤听了十分难过,又忍不住要落泪,一旁的赵振山好脾气的劝道,“父亲,我们边走边说吧,外面这会儿还等着我们去接圣旨呢,别是耽误了正事。”
    赵兴坤忙不失迭的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前面有仆人过来说道,“老爷,接圣旨的香案已经摆好了。”
    几个人急匆匆的去换了衣服,赵瑾玉也在珍珠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半袖,头上扎着珍珠头扎,一身的淡雅的装扮既端庄又很别致,其实倒不是庄卿给她准备衣服不好,相反庄卿最是了解她,又是那样的出身,衣服料子皆是十分名贵但又素雅大方的,但是赵瑾玉就是不想在沾染庄卿的东西了。
    来宣读圣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看起来十三四岁,脸白白的,对待赵家人特别的客气,管事塞了好几个红包都不收。
    小太监指着旁边的一位男子说道,“管家,和可是特意跟过来办差的锦衣卫左指挥使,苏大人,你还是先给他见礼吧。”
    管家早就注意到小太监身旁站着一个人,虽然对方气质不凡,但是因为他只穿着一件普通的袍子,又加上一直不声不响的,所以倒也没有过去行礼,这会儿听到小太监的话,腿差点哆嗦,锦衣卫指挥使啊!天啊……,管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走过去,笑着说道,“小的徐重见过大人。”
    苏清尘很是和善,潇洒的展开手中的扇子,说道,“起来吧,说起来你们家大小姐还得喊我一声叔叔,既然都是自家人不用这般客气。”
    徐重纳闷,什么时候他们家大小姐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了?还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不过这都是主子的事儿,他也不便过问,笑着说道,“我们老太爷和大小姐马上就到了。”正说着话,从正门里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白发老人就是赵兴坤,左边扶着老人的是儿子赵振山,跟在身后款款而行的则是赵瑾玉。
    其实说起来两个人至多不过一年未见,但是在苏清尘的感觉里,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是后来被大雪困在一处山洞里的时候忽然想通的,恐怕石头就是陛下……,只不过明白的太晚了。
    赵兴坤毕竟见多识广,马上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苏清尘,赶忙行礼说道,“苏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朽在这里有礼。”说完就抱了个拳。
    苏清尘赶忙上前托住赵兴坤说道,“老太爷,您可是我们这杭州城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我怎么能受您的礼,再说……”苏清尘指着他身后的赵瑾玉笑着说道,“老太爷,您可能不知道,我和大小姐原本也是旧识,她可是要喊我一声叔叔的。”
    赵瑾玉没有想到突然消失的苏清尘也过来了,这会儿才有种天归教的被剿灭的真实感,上前对苏清尘福了福,说道,“见过苏大人。”
    “才几天不见就见外了?喊叔叔。”苏清尘很是厚脸皮的说道。
    赵瑾玉,“……”
    很快小太监就读了圣旨,赵加有女,容色出众,德行兼备……,特此封为昭仪,传召进宫,即刻启程。
    老太爷脸色惨白,说道,“这……不会是错了吧?”那小太监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老太爷,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您把圣旨接好了,赶紧收拾收拾,三天后我们就过来接人。”
    “三天后?这么快?”
    “已经算是慢的了,往常隔天就要启程的,这是陛下念赵小姐要离开故土,格外开了恩典了。”小太监好脾气的解释道。
    赵兴坤没有想到,兜兜转转那么久,赵瑾玉还是没有避开这个命运。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那么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根本就没有办法挽回,赵兴坤不过片刻就恢复了从容,说道,“苏大人,王公公,老朽略备了薄酒,不成敬意,请随我入内。”
    赵瑾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房间里,里面的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珍珠眼泪婆娑的说道,“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还以为大小姐苦尽甘来,谁知道一转眼又要入宫……,奴婢就跟着大小姐一起入宫吧。”昭仪是正二品可以带两名侍女一起入宫。
    赵瑾玉一直都对珍珠顶替她的事儿感到内疚,把跪在地上的珍珠扶了起来,说道,“一旦入了宫,你可能就要终老在里面。”经历过这许多事情,赵瑾玉已经变的荣辱不惊,很快就接受了要入宫的事,因为对于她来说,能活着就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儿了,更何况……,她心中有个执念,似乎只要入了宫,她就可以寻找到那个答案,“我希望你能过自己的日子。”
    珍珠愣住,问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奴婢没有照顾好老夫人……”珍珠说道这里又哭了起来。
    赵瑾玉已经在去接圣旨的路上听几个人说了后面的事情,当时老太爷用一根金条换一个人,包括尸首在内把所有人都换了回来,老夫人虽然死了,但是也要入土为安。
    当时看着天归教的高真觉得还是钱太少,想要加价,最后还是仙君出了面,这才让他们得以安然回来。
    老太爷看着那些杀人凶手,只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后来还是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赵瑾玉,想着如果自己都死了,赵瑾玉就没有了依靠,这才含泪忍了下来,只是一夜间就变成了佝偻的老人,似乎只差一口气就要入土了。
    “大小姐,赵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就是想报答一二而已。”珍珠哭着说道。
    赵瑾玉见珍珠提起老夫人也跟着哭了一场,说道,“咱们都不哭了,祖母肯定不喜欢我这么哭哭啼啼的,她最疼我了。”赵瑾玉说道这里声音哽咽,好容易忍住,说道,“我本来是为了你好,想着让祖父认你做养女,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看这样就挺好。”赵瑾玉握住了珍珠的手,说道,“别摇头,振山叔叔是个男人,总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祖父年纪又大了……,家里一直都是祖母管理内宅,你又是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的,知道甚多……,你在家里正合适。”
    “不行,不行。”
    赵瑾玉认真的说道,“珍珠,其实我也是有私心,我三天后就走了,真的是不放心家里,你能留在这里帮我照顾祖父吗?”
    珍珠这才犹豫了起来,说道,“我可以吗?”
    定下了珍珠的事情,赵瑾玉就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她一直想要弥补珍珠,总算是安置好了。
    珍珠是个操心的,虽然不会跟着赵瑾玉入宫,但马上开始安排起入宫的事情来,发现竟然有许多东西要带,越发有些忧愁了起来,说道,“原本可以把东西放在西苑里……”随即突然住了口。
    赵瑾玉问道,“怎么啦?西苑住着人吗?”赵瑾玉记得西苑和她的院子挨着,因为一直空着就给她当做库房来用的。
    “是赵蕊芝。”
    “她?”赵瑾玉沉默了下来。
    珍珠知道瞒不住了,就把老夫人临终交托的事情说了,“她倒是有脸回来,还以为凭借着老夫人的话可以平步青云,当时一副要拼死护着老夫人的样子……,真是假惺惺的很,不过老太爷又怎么能是她能糊弄的,老太爷说老夫人的话不能违背,但是赵蕊芝做的事情已经败了德行,所以就关在了西苑里,一辈子不放她出来。”
    赵瑾玉没有想到,赵蕊芝最后的结局是这样,沉默了下,倒也没有说什么,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晚上,苏清尘等人走后,赵兴坤就过来了,他喝了点酒,脸色微红,就像是看不够赵瑾玉一般,一直都盯着她,最后无声的哭了起来。
    赵瑾玉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默默的流泪,最后老太爷握住赵瑾玉的手说道,“孩子,你祖母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对你凶也是为你了好,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其实最疼你了……,这一次你能安然无恙,她终于可以安心了,明天随我去拜祭你祖母吧。”
    赵瑾玉含泪点头。
    三天之后,赵瑾玉在杭州城外的十里亭跪别了祖父就启程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赵兴坤目光黯然,一旁的赵振山说道,“父亲,你可不要太伤心了,身子重要。”
    赵兴坤狠狠的拍了拍赵振山的头说道,“想我死了你就可以肆意玩乐了?没门!我还要好好活着……”赵兴坤的目光又转到了远处的路上,心里默默的说道,还要替老妻守着瑾玉那丫头,不能让那丫头受了委屈想哭都找不到地方,这是他能为老妻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第 64 章
    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走的时候也是水路,只不过区别在于,来的时候是做着客船,走的时候却是坐着专门来迎她的官船,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精致奢华的楼船问道,“公公,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王公公看着赵瑾玉秀丽的容貌,心里想起来之前干爹对他说的话来,陛下一向对女色不怎么上心,虽然宫里后妃不少,但是近几年根本就没有得宠的,而那许多秀女中,陛下偏偏就把这位赵家小姐接过来,这说明什么?
    王公公从小长在宫里,是因为听话乖巧才入了大总管的眼,听了这话呆呆的问道,“为什么?”
    大总管很恨的拍拍王公公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心眼?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几个月前,天归教造反之前陛下去了哪里?”大总管的眼睛里冒着幽深的光芒,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王公公说道,“我听您说过,陛下是去了江南。”
    “那赵小姐家在哪里?”
    王公公“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是在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陛下既然去了江南没道理不去杭州,所以……,干爹的意思是陛下可能早就看中了这位?”
    大总管又狠狠的拍了拍王公公的头,只打的他头皮都有点发红,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有些话就是知道了也要藏在心里,你怎么说出来……,可真是愁死我了,我他妈找了你这个傻子,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我可不就是个棒槌吗。”
    大总管虽然知道王公公一向不大机灵,但是没有想到这么愚笨。
    王公公嘿嘿笑,说道,“当初不是您说我实诚吗?说喜欢我这个性。”王公公讨好的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一副讨巧卖乖的样子,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全是愚蠢。
    大总管看王公公这模样,多少怨气也没有了,无奈的说道,“反正你只记住,这是你莫大的机会,把这位伺候好了,你就能一步登天了,懂吗?”
    “懂,干爹我这事儿我懂。”
    “王公公?”赵瑾玉又一次的叫唤把王公公从回忆里喊了回来,“唉,赵小姐。”王公公回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和蔼可亲的不得了,“这条船上就是赵小姐您一个人。”
    赵瑾玉,“怎么会这样?”赵瑾玉虽然接了圣旨,但以为这是选秀的正常过程,很多优秀的秀女会在进宫之前就会受封,而她会封为昭仪则是因为赵家门第显赫的缘故,这是皇帝给赵家的一个脸面。
    谁曾想,这秀女竟然就她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王公公笑着说道,“赵小姐,这次被选中的秀女就赵小姐您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赵瑾玉脑子里突然想起石头之前生气时候说的话来,朕要说朕是当朝皇帝,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