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斜睨了她一眼,笑的不怀好意,先行越过她走进了西次间。
    进了西次间,他同两人见过礼,才说:“方才不小心遭遇飞来横祸,洒了夫人的酒,大人可莫要怪罪我。”
    院外宁泽慢慢挪了几步,沈大人虽然叫了她,但是他们在西次间说话,她过去岂不尴尬?待看到沈大人看了过来,她抬手指了指东次间,也不给他反应时间,便一溜烟窜了进去。
    沈霑转过头来还是那幅清淡的样子,慢慢对卫风说道:“她年纪小,有些莽撞,怪不着你。”
    卫风抬抬眼,心想你既然知道,暗算我做什么?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这才笑着说道:“我已和江淮双管齐下,查证户部尚书宋林起贪墨一事,明日一早会有六部官员和给事中弹劾他。”
    其实宋林起并不好对付,沈霑上辈子花了几年时间才扳倒了他,期间卫风和江淮也不只是查证,在这期间也没少构陷宋林起。
    只是这个成国公宋林起任户部尚书多年,自身虽然不清白,却善于掩盖,沈霑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名字交给卫风:“你们后面从这几人入手,直接抓了让刑部刑讯逼供,宋林起顶不住多久。”
    卫风这些年在教坊司中,经常进出京中的权贵之家,各种消息获知不少,沈大人这边的探子也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看了看名单,有些好奇沈大人是如何不通过他们得知这些的。
    他这边在沉思,却不好问。
    “舅舅还有一个女儿没有出嫁吧?”沈霑问。
    魏洵正在发愣。
    他方才被沈霑叫住,紧接着听了那声宁泽,转头看向窗外时看到的却是韩仪清。
    他……手心里冒了层汗,有些糊涂又有些清楚,再想却是更糊涂了,如果此韩仪清是宁泽,那韩仪清去了哪里?如果此韩仪清是宁泽,沈大人既然知道,那为何会是现在一派祥和的情形?
    他虽然觉得有时候有些事难得糊涂,却还是决定离开魏国公府要转道弓高侯府一趟,生怕他那糊涂妹妹做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魏洵还在思索此中情由,听到沈霑问了这么一句,回过神,微微愕然的点点头,时枟已经出嫁,时棱不足七岁,自然还在家中胡闹。
    他道:“小女儿确实还待字闺中,不知大人缘何有此一问。”
    沈霑道:“你们家那个小姑娘叫时棱吧,倒是个好名字,我看她和卫风有缘,不如我做个媒将她许给卫风如何?”
    “大人你这可是乱点鸳鸯谱了!”
    卫风这下终是忍不住了,魏时棱才七岁大,这不是胡闹吗?
    沈霑也不是真的要给人做媒,看了看卫风,好久才笑了笑说:“有些事你躲不掉,不急,来日方长。”
    魏洵也不是那么唯命是从的人,更何况此事关系到他的爱女,借口却也是实情的说:“卫公子很好,只是时棱还小,下官也认为来日方长。”
    ……
    沈霑到了东次间时,宁泽正坐在圆桌旁,红木的圆桌中央一颗白色棋子赫然醒目。
    看见他来了,她指了指棋子笑眯眯道:“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暗箭伤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霑没回答她,一张脸冷冰冰的看着她,不带一点温度。
    宁泽只是在玩笑,按平常的方式他该是逗她一两句,不会是这副神情。
    沈霑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不觉皱了皱眉,上辈子卫风临死前还记得让先锋官给他带话,让他清明去给宁泽上坟,他是认真去了几年的……卫风如斯深情,他想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心烦。
    尤其刚才卫风转身护住她的时候……
    沈霑扫了她一眼,问:“伤到你了吗?”
    “那倒没有……”
    沈霑从她手里拿过那枚棋子,微微沉思着看了她一会,说:“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再过去猗竹院。”
    语气很是冷淡,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宁泽兴高采烈来了一趟,似乎自讨没趣,她抬头看向沈大人,他眼中神色却是云淡风轻的,雁过无痕一般没有她的踪迹。
    或者这才是沈大人本来的样子。
    那枚棋子在他手中变成了齑粉,这让她有些心慌,她以为他是嫌弃她莽撞又撞到别人了,看着样子似乎不是。
    难道因为她撞到的那人是卫风吗,他是要同她计较前世吗?
    宁泽想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想说她同卫风之间……,却又觉得何必要解释这个!
    她心里也不痛快,临走留了句:“你也是朵招蜂引蝶的小红花!”
    谁又比谁清白了?还怪她!
    说完十分委屈的出了门,以往沈大人是不会同她计较这些的,她有些难受,回到猗竹院后,精神也是恹恹的。
    也没怎么吃的下晚膳,很早便洗漱完睡下了。
    沈大人回到猗竹院时已过了亥时,她睡的迷迷糊糊,梦里还有些伤心,觉得有凉凉的气息涌过来,知道是沈大人回来了,她本能的想靠过去,又记起了自己还在生气中,便打住了。
    只是沈大人似乎起了兴致,慢慢撩拨着她,她僵硬着身子就是不配合,只是弹拨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她快要丢盔弃甲了。
    她只好睁开眼闷闷的说:“大人,你还病着呢!”
    沈霑见她不装睡了,才侧对着她说道:“你不是说草木无欲,寿不逾岁,人多情|欲,寿逾至百吗?”
    他说着话手上并不停,手指弹在她身上,酥酥麻麻的,宁泽心里冒上一股热流,有那么点想背叛自己顺从了,就听到了一声满意的轻笑声。
    她这下真生了气,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她都觉出了血腥味,沈大人还是一声不吭,她只好生着气松开口背过身去。
    只留一头青丝空对着沈霑。
    好一会,见他不再有动作,宁泽心里有些不甘心,猛然坐起来,爬下床先去点了灯,回过头时也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眸光冷冰冰的看着他,期待他能主动开口。
    沈霑却指了指她的衣服。
    宁泽眼珠转了转,冷淡的表情维持不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她,到底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都被扯开了,凌乱的挂在身上,什么也遮不住了,她点灯简直有些“自取其辱。”
    她几步跳上床,扯了被子盖住,觉得和沈大人斗她一准儿要完败的。现在只剩下一种手段了,许是夜半,情绪泛上来的也快,她呜咽了两声,真的流下了泪,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沈大人抬手给她擦了泪,说:“你主动献身,便不嫌弃你。”
    宁泽听了这话想退开,觉得不如泾渭分明来的好,却被他扣的紧紧的,他又说:“我来献身好了……权当赔罪。”
    第69章 于飞
    狂风响了一阵, 突然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的,还有雷声轰隆隆的,宁泽觉得自己没听清楚沈大人的话,眼中带了些狡黠之色, 问:“大人,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再说一遍。”
    沈大人是附在她耳边说这话的, 怎么会听不清楚, 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没听清,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中闪着亮光看着他。
    沈霑没有如她所愿再说一遍,瞧了她一眼,反而说:“你不替我解开衣服吗?”
    她的衣服都被扯开了,不解开他的似乎是不公平, 宁泽伸出手,手指如翻花一般灵活的解开了系带, 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他脱了下来, 而后选花瓶似的透着床前小灯的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
    她嫁过来几个月, 和沈大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么好好的看他还是头一遭,她的脸不受控制的红透了,她觉得有些热, 然而还记得白日他莫名其妙的冷淡,于是故作骄傲的哼了一声。
    沈霑笑了笑说:“这次你能看清楚我了吗?”
    宁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想到那次沈大人让陈大岭抓了只大公鸡叫她起床,她气哄哄去找他时,他也问了这么一句,她当时说自己太小,惹得他笑话她。
    她学着他的语气很是淡漠的说:“看清楚了,而且我也不小了,两日前也及笄了,大人你要做什么就做吧。”
    她躺着的姿势,像是一条被渔夫钓上岸的鱼,翻着白眼,很是识得形式等着人来宰割。
    沈大人很配合她,掀了被子,将她所有衣服全褪了下来,扔掉一件她眼神便闪一闪,最后只剩下一件菱形竹纹的青色肚兜,她有些慌了,抬起手护在了胸前。
    她觉得沈大人太讨厌了,果然如拟话本中说的一样,但凡男子哪怕再冷清的都爱好这个。
    “你先脱光,再脱我的。”她咕哝着道。
    上次在白石茶馆中,她心里就不舒坦,这次不能再这样,再者明明是他白日里莫名其妙的生了气,回来也不同她解释,就要这样,她伤心又生气,推了推他。
    她本来想着定然是推不动他的,只能再次稀里糊涂的被风卷云残,然而她一推沈大人就下了床,他举了一盏灯又一盏灯过来。
    最后总共七盏灯摆在床前,被他摆成了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好了他才站在床边说道:“北斗七星呈斗柄状,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他说着将灯变换了一下,斗柄方位指向了他,轻声却认真的说道:“看清楚它的指向了吗?”
    这种表达方式太过含蓄,含蓄的宁泽一时转不过弯来,沈霑低头笑了,不同以往的笑,是特意要勾引她的那种笑,虽然是雨夜里,虽然是假的北斗七星,他的笑里却有星光。
    宁泽不争气的看呆了,一个不妨被他扯掉了肚兜。
    沈大人埋在她颈边细致的亲了亲,亲的她绵绵痒痒的,她忍不住翘起来欲要迎合他,他又抬起头说:“宁泽,你以后莫要再撞到别人了,你同卫风之间早就过去了。”
    她点点头,她早就放下了。一世为人便是一世,纵然中间出了差错,她记得所有,这个卫风终究不是她在平阳遇到的卫风了。
    到后面她被他挑弄的眼冒星光时,手紧紧抓住被子,最后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沈大人才解开谜题似的说道:“宁泽,你得知道一件事——”
    宁泽被他撩拨刺激的迷迷蒙蒙的,含含糊糊的问:“什么事?”
    沈大人在她上方俯视她,轻轻说道:“这辈子你的指向是我。”
    她便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他摆北斗七星是个什么意思。
    等沐浴了一遭清醒过来,宁泽才恍恍惚惚觉得方才沈大人似乎是对他表白了,算是表白吧?她不太确定。
    睡下时,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也是难为他了,沈大人这样一个人,话说到这份上,她应该知足了。
    而且方才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色彩,终于不是那么平静了,不再只是她一个人被动单方面的陷入,她笑眯眯的一下下像是夸奖一般捋着他的头发。
    沈霑终于不耐烦的转过身说:“你是觉得还不够,还要我再献身一次吗?”
    宁泽倒是无所谓,但是沈大人前天刚昏过一遭,如果再因为她昏过去,那魏老夫人那里她大约永远也翻不了身了,连忙摇了摇头。
    既然沈大人都对她表白了,她也不能落后,抱紧他很是直白的说:“大人,两辈子加起来我最喜欢你。”
    说完却见沈大人皱了眉,嘴唇都紧紧抿了起来,她有些不解,她是又说错什么了吗?
    沈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说的很对,你确实及笄了。”
    而后她才知道不冷清的沈大人,她确实……有些承受不住。
    第二日一早,她走动起来有些疼痛,看到沈霑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服,伸了个懒腰说:“便是心骄意大,也有餍足时,昨日我很是餍足。”
    “大人你献身献的好”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沈大人提溜了起来,她以为自己要被扔出去,忙抱住他的胳膊,道:“大人,你做什么,我不出去!”
    这时菱花抱进来一套绯色的骑射服,沈霑这才道:“你既然并无不适,今日便随我去打猎吧。”
    宁泽嘴角抽了抽,忙拒绝:“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话到这里,她这才想起来又有一只蜜蜂盯上了沈大人,魏老夫人可是安排了好了后着对付她。
    她眯了眯眼,挥开揪住她的手,上身紧贴着他,仰头道:“昨夜大人那样对我,虽然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总体上来说,我还是喜欢的……”
    脸红了红,又接着说:“也疼也满意,但是——”
    我满意你,你也不能招蜂引蝶!
    只是这话她还没说出口,沈霑冷淡的看了她眼,似乎有些不认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