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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九垓龙吟

    马踏流霞可真是你给我出的大难题。金丝楠木虽是稀有但总是能凑出来那么一辆。
    至于生翅膀的白马——云中兽,来给你拉马车,你可真是异想天开。我踏遍河山才找到这传说早已绝迹的云中兽幼崽,驯养半年有余, 才有了马踏流霞,赔了你东西,我才敢来见你。
    想来过程真是啼笑皆非。所幸你欢喜了很多年,我便甘之如饴。
    我这一生,五百年漫漫,一分漂泊,一分残酷,一分误解,余下的七分,全是你。
    五十年来,我莫不是日夜思念,奈何心底终是有愧于你,怕你见我引旧年伤事,更怕祸事缠你,遂极力克制。
    我蒙受陷害,为世所不容,苟活虹霞,不见天日。
    仙门之人本无需睡眠,我却只想昏睡终日,寄情于梦中。因为在梦里我才能见你。
    但多少次午夜梦回,惊觉你已不在我的身旁。又是更深的萧索。
    我活得惶惶恐恐、不成人样,天道就连美梦也吝啬于我。很多时候,梦里仍是血海漫天,世人皆背我,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那些提心吊胆的同门厮杀、那些难以解释的误会、那些不宣于口的苦衷,我皆可付之一笑,但你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叹却总是牵我心肠。
    古来万事都大不过一个你。
    我曾经以为,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会站在我的身旁。如此这般,纵然世人皆弃我,我亦可无所畏惧。
    但那一天,你没有。
    天地无垠,可失了你,我便一无所有。
    但是我恨不起来。万事皆有苦衷。
    我从未怪你。
    我常想你是否也在念我?或是恨我?思也罢,恨也好。想到你亦是被情愫折磨,我便更是痛苦。
    我自知世人必不可容我。我不忍让你再受折磨,遂费五十年之心血,得忘情丹。此生忘情,此生大幸。
    今日我料及身殒,过去种种皆上心头,竟是舍不下你,遂想一舒衷肠,给自己一个交代。
    若有幸得你一观此书,想来“忘情”之故你心底亦无波澜,这样我便可放心畅谈。
    若无此幸,那便是你之幸。从此在你心中,世间不再有我这号人,可了却红尘,再无牵挂。
    时令正是盛夏,画堂春的荷花该又是燃了满池。多想带你去看看。
    陈延昭
    江翰墨正在收拾东西,看见自己衣橱里有一件不属于他的黑色狐裘披风,满心疑惑地拿了出来,“这是谁的?”
    他一抖,竟然从里面滑出一封信来。
    他捡起来一看,“陈延昭书”。
    陈延昭是谁?江翰墨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这号人来,寒云深好像提过?
    算了算了,肯定是负责洗衣的弟子挂错了,看别人的信可不好。他把信放了回去。改天让弟子来处理。
    盛夏的天空万里无云,去画堂春看荷花正好。
    江翰墨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夏日的风吹到脸上,却有些凉。
    ——完。
    第71章 走马一日跨尽三界
    众神有事一般是在仙帝的凌霄殿里找不到仙帝的, 要去星君的三垣殿。
    故而三垣殿时常门庭若市。
    君向若不止一次想把寒云深赶出去, 寒云深也不止一次表示自己不想当仙帝,让他禅位给别人。
    对此, 君向若回答他:“滚。”
    这一天, 寒云深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仙家奏折。
    他一个浪迹过江湖的游子,凤歌笑孔丘,仗剑倚天, 去留无意。何曾希冀过位列王侯将相, 案牍劳身, 没想到这位列仙班之后还“劳”上了。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注1)
    可惜事已至此,在其位谋其职。
    寒云深随手摸了一本奏折——是主管人间大海的沧浪神君写的工作汇报。
    看得出来沧浪神君文采斐然, 学贯古今。引经据典, 洋洋洒洒写了有十页。
    先祝贺新仙帝即位,各种祝福词五花八门,绝不重样,以至于寒云深看到“早生贵子”时挑了挑眉。
    接着,狠狠地吹了一通彩虹屁, 从“胜尧、舜、禹不知其几何”写到“秦皇汉武愧叹弗如”再到“太宗贞观之胜况不过尔尔”, 将人界皇帝臧否了个遍, 实在没有写的了,甚至来了一句“元始仙帝含笑九泉”。
    最后汇报工作只有一句话:万事善。
    寒云深:“......”
    他又拿起几本。
    月桂仙人:我的宝贝儿雪貂难产了,哭泣。
    镇山天王:牡丹仙子和我分手了。
    桃花仙子:今天插金步摇还是戴凤冠呢?
    ......
    寒云深奏折一扔站起来就往屋里走,“君向若, 我要禅位!”
    仙帝统领众神,维持天道平衡,当然还是有正事的。
    夏、秋、冬神不得欺负春神让他在人间超时工作。
    月亮神不能吃月亮吃得太快。
    灾神禁止在人间盛世胡作非为。
    三清里灵气和怨气的收支。
    日月行藏。
    山河湖海。
    ......
    寒云深好不容易溜出了凌霄殿,为了避开人,悄无声息地翻进了三垣殿的高墙,刚越上主殿的窗框,就对上了君向若的眼睛。
    “有门不走,翻窗子做什么?”君向若赶紧退了一步,警惕道,“这次又要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