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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薄雾[无限]

    不是盛晗。
    是季雨时。
    名字是一个代号,却足够改变他一生追寻的目标。
    “季雨时?”
    “是,是季教授叫我来的,我能进去吗?”
    听到是好友叫人来的,对方又正好姓季。
    盛云仅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季雨时迈进了家门。
    这一步,无人知道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属于父子两人居住的房子里毫无女性化气息,甚至有些过于凌乱。
    他转头,看向记忆中的圆几上那颗已经干枯的波士顿蕨,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想过应该早点给它多浇点水。
    “请坐。”盛云拿开沙发上堆积的衣物,腾出位置,“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
    季雨时:“谢谢。”
    眼前的盛云换了衣服,不是两三分钟前和盛晗一起吃早餐时穿的那套。
    在季雨时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这天早餐时父亲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衣,黑色西裤。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餐桌,餐盘来不及收捡,属于盛云的那只餐盘中还有半个剩下的三明治——平时父亲其实非常不拘小节,就算用餐时残渣掉落在西裤上,只要看不出来也不会去更换。这样的情形刚才吃早餐时就发生过一次,父亲只是下意识拍了拍西裤上的残渣,就开始继续一边吃早餐一边写笔记。
    而此时眼前的盛云,却换上了一条米色的裤子,连衣服也换了。
    来者是客,盛云去给季雨时倒水:“老季有事怎么不打个电话?还要专门麻烦你来跑一趟?平时这个点我已经上班去了。”
    季雨时:“刚才遇到您儿子,所以知道您在家。”
    盛云的声音往厨房去了:“难怪,刚刚门铃响,我以为是他有东西忘了拿。”
    季雨时的目光又落在了书架旁的一摞文件上,这些都是父亲整理出来的资料,可以说这几年的全部心血都在这里。
    它们应该是放在书房的,此时却出现在了客厅。
    他以前回忆过无数次,每次都看到了这一摞文件,可是他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
    厨房里的水声响起。
    是盛云在洗玻璃杯。
    季雨时站起来,走向那一叠资料。
    只见资料的顶端多出在了父亲在早晨在餐桌上写的那份,旁边还压着父亲用来工作的透明面板。
    他问:“您收拾这么多资料是要出差?”
    水声停了。
    盛云没有回答。
    季雨时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书房门口。
    这里房门紧闭,门缝里透出血迹,鲜红色的血液正往外汨汨流出,悄悄地没入了深色地毯中,难以察觉。
    刹那间,季雨时耳旁嗡嗡作响。
    十七年前,放学回家的盛晗就是在书房发现了父亲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哐”,一声轻响。
    季雨时回头,身后的盛云放下了手中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杯壁留下了指纹。
    他们四目相对。
    一时间针落可闻。
    “怎么不说话?”宋晴岚在私人频道里道,“怎么了?!”
    季雨时看着眼前的盛云,听见自己问:“你是谁?”
    盛云没有说话。
    “或者说,你是来自哪一年的盛云?”季雨时说到这里顿了顿,很快继续用陈述句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是来自一年前,也就是1435年4月6日。那天早上你临上班才发现所有成套的衣服都忙得来不及洗,没有衣服可以穿,只好胡乱搭配了身上这一套。这条米色的裤子本来是搭配一件白色薄衫的,可惜1434年10月14日晚饭后,盛晗第一次使用洗衣机,因为不懂标识,不小心把那件衣服给洗坏了。”
    父子之间一年前的生活琐事被他随口道来,且巨细无遗,盛云警觉:“你是谁?!”
    季雨时也沉默了。
    书房的血迹还在蔓延,地毯的颜色不断加深。
    等到下午盛晗放学回家,就会发现地毯被完全浸湿,空气中弥漫血腥味,客厅的地板上也出现了血迹。然后,他会在疑惑中打开书房的门,看见此时门后改变他一生的一切。
    季雨时拿出了一部小巧的,黑白游戏掌机。它背后一片斑驳,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不知道已经使用了多少年。
    而现在,就在那个放着水杯的餐边柜上,还放着一部漆黑完好的游戏机,那是一年前盛云送给儿子的小礼物。
    季雨时将手中那部推了过去。
    两步游戏机一新一旧,一模一样。
    盛云如遭雷击,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整个人愣在原地:“你——”
    眼泪就那样从季雨时的眼眶中掉了出来。
    盛云如梦初醒,他大步走过来,却略过了站在那里的季雨时,直奔向季雨时身旁的那叠资料与透明面板。
    季雨时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即使在卡俄斯任务中快要被冻死,也比现在的感受要好上千百倍不止:“为什么?!”
    盛云收好资料,刚走出两步,终是倒了回来:“我不得不这么做!”
    季雨时仍是问:“为什么?!”
    眼泪顺着季雨时的脸一颗一颗往下流,模拟面孔下那张脸脆弱不堪,真相使他濒临崩溃边缘,不顾理智仪态,只歇斯底里地连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