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车子正好停下来。
    某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肖蛮蛮，你知道你最近搜索最多的关键词语是什么吗？”
    “什么？”
    “‘为什么新婚夫妻总爱吵架’？‘为什么结婚三个月之内最容易离婚？’肖蛮蛮，你搜索这些干嘛？”
    肖蛮蛮好奇万分：“天啦，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搜索词？”
    某人意味深长：“你搜索的东西这么奇怪，不关注也不行啊。”
    肖蛮蛮哈哈大笑。
    是的，她的确搜索过类似的问题：跟许多人想象的不同，新婚夫妻不见得一直都新婚燕尔，相反，短暂的甜蜜和新奇之后，紧接着就是无尽的鸡毛蒜皮，互相磨合。恋爱的时候，彼此都有一个程度不同的伪装，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可结婚后，朝夕相处，长年累月，再装就太费劲了，许多人立即就卸下了伪装，于是，女的惊诧地发现：这个男人原来这么粗鲁这么邋遢这么懒散甚至还抽烟喝酒打麻将；而男的则更惊奇：这女人竟然如此凶悍如此小气刻薄如此庸俗无知，甚至牙齿上经常有菜叶子，早上起床的时候口气那么难闻，天啦，以前的小仙女怎么成了这样……
    这也就罢了，婚后，不可避免柴米油盐、家务琐事，你出多少钱我分摊多少？你做饭我要不要扫地？大城市的独生子女，谁还不是个妈宝？我啥家务都不会干，你啥家务都不想干……如果再加上双方父母，尤其是公公婆婆的掺和，小两口能风平浪静地过下去，那才真的奇怪了。
    稍微磨合不好，一言不合就离婚。
    可是，肖蛮蛮搜索这些关键词，并不是为了要离婚。
    她只是好奇别的新婚夫妻到底是怎么度过的。然后，慢慢了解了真相：哪怕是豪门贵妇，新婚之后也不是童话，更多的其实是狗血。
    能正常生活下去，少吵少闹，已经是楷模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楷模了。
    所以，一本正经：“我这么久也没挑出你多少毛病，当然，你顶多是懒惰一点、邋遢一点、一堆脏衣服扔在筐子里忘掉了而已……可是，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吗？这些杂活可以交给机器或者工具，没必要非要人去亲力亲为，毕竟有些人的时间和别人的时间价值是不相同的。至于你把脏衣服忘了，那更不是问题了……”
    肖蛮蛮悠悠然的：“反正我有钱，买得起。”
    某人板着脸：“所以，这以后，就不要老是去搜索那些很吓人的关键词了。更不要动不动就在睡梦中揍我了。”
    又来了又来了。
    就知道这家伙小气，这事能提一辈子。
    车子再次开动了，肖蛮蛮好奇地问：“那你发现我有什么毛病没得？”
    某人看她一眼：“你身体健康，青春洋溢，毛发葱茏、口气清新，我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
    肖蛮蛮：“……”
    好吧，他不喜欢病娇。无论男女，他都喜欢那种朝气蓬勃，健康强壮的。许多人以为病弱才是美，其实，那些病娇、骨瘦如柴的长期节食者，口气是相当难闻的。
    朝夕相处，再美的脸，都抵挡不住一口呼来的臭气。
    这一点，肖蛮蛮深有同感——就像当初相亲的有个男的，先别管他长相人品钱财多少了，光嗅到那可怕的口气，你就忍不住退避三舍。
    “……而且你会做饭，还能收拾我的衣物，让我每天穿得干干净净，对我来说，已经是超划算了。”
    肖蛮蛮：“……”
    好吧，结婚，真的是男人比女人更划算——土豪娶妻，妻子因为种种原因，哪怕是奔着钱去，也会对他和颜悦色毕恭毕敬；穷男娶妻，好处就更大了——至少，多一个人陪你熬穷，甚至帮你扶贫——越穷的男人，结婚的意愿甚至比土豪们大得多。
    肖蛮蛮悄悄打量这家伙，觉得他和上述二者都有区别——
    “肖蛮蛮……”
    某人忽然出声，她吓一跳。
    “肖蛮蛮，你有没发现我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
    “……”
    “我没什么朋友，也不爱交际应酬，甚至连浪漫也谈不上……”他小心翼翼的，“你会不会慢慢地觉得跟我结婚过日子很无趣？”
    想想吧，许多姑娘都喜欢浪漫，就如影视剧里演的，要整天人间烟火，各种甜蜜情话，准备种种小礼物，制造各种小惊喜……尤其，你还得会玩：会吃会喝会玩会说话会讨女孩子欢心……尤其是新婚燕尔，按照小说风格，男主得天天带着女主周游列国，足迹踏遍世界上任何美丽的地方，吃最高雅的东西，看最美的风景，留下最浪漫的回忆。
    再不济，也得会玩会唱会跳会说话。小年轻们天天成群结队的往酒吧、迪吧、ktv或者各种娱乐场所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年轻的肖蛮蛮难道不喜欢吗？
    可是，他自己对这些，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肖蛮蛮脑补了一下这些“有趣的男人”，叹道：“这样有趣又会玩的男人，世界上其实非常多的。”
    “真的很多？”
    “黑马会所里到处都是。”
    某人：“……”
    “唉，只不过，我可能就没什么机会消受了……”
    某人好生紧张：“你还真的喜欢浪漫会玩的男人？”
    肖蛮蛮悠然神往：“人家都做一锤子买卖，所以说话好听，百般奉承。可是，据说，这些牛郎一转身，则就是另一张嘴脸，暴力变态不在少数。从富婆们身上陪过的笑，很可能转化成对身边其他人的拳头。”
    所以，牛郎们业余总喜欢和小姐玩。
    这才是心理平衡。
    某人：“……”
    远的不说，肖蛮蛮以前认识胡主任旗下的几个男主播可不都这样吗？
    她一本正经：“我也是个重度死宅。我妈一直怕我以后找个会玩会吃的男人，根本h不住。现在好了，死宅遇上死宅，大家都放心了。”
    某人双眼发亮，一下就乐了。
    肖蛮蛮不经意地看他，但见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特别天真特别平静——是你很少从成年人身上看到的那种纯洁——也因此，显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是的，她早就发现了，这男人没有朋友没有熟人没有应酬——他甚至不愿意雇佣工人或者保姆，不愿意有其他任何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生活领域，所以更愿意使用各种工具和机械。
    他仿佛和这个世界是脱钩的。
    可是，这又如何？这不是挺好的吗？
    那天晚上，月色正好。
    二人早早洗漱。
    也许是花开，也许是月色，也许是新婚……无数个理由加起来，变成了同一个指向：缠绵。
    直到月色西沉，纠缠的二人才平静下来。
    肖蛮蛮侧脸趴在他的身上，静静地听着他终于平缓下来的心跳，她特别喜欢这样，好像你的心跳合着那个人，真正的两心如一。
    半晌，她快睡着了，听得他柔声问“肖蛮蛮，你想出去玩吗？”
    “啊？”
    “我们要不要也去度个蜜月？我知道有一些非常漂亮清净的地方，我们可以去走一走……毕竟，我们结婚了，我还是要考虑你的感受。连蜜月都没有，好像显得有点儿奇怪……”
    以前，他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地方。地球很小，因为人类的足迹遍布全球；可地球又很大，许多人神秘的地方人类根本一无所知。
    肖蛮蛮不是没有神往过，阳光沙滩，情投意合的伴侣。
    可是，她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愿意去，至少，现阶段，他根本不想出门。
    她轻轻地：“你想去玩吗？”
    他沉吟了一下，很是坦率：“我走过的地方已经太多太多了，有时候，甚至累得失去了任何探索新奇的兴趣。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平静也最欢乐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再长一点。可是，我也得考虑你的感受……”
    肖蛮蛮干脆利落：“我的感受就是在家好好呆着。”
    “……”
    “我有个毛病，每次出发去玩之前都很期待。可是，只要到了出发的前几天，我忽然就不想去了，老觉得这里不对劲或者哪里不对劲。所以，这些年，我很少出去玩。以前我以为是自己有毛病，后来我发现，好多人都这样。”
    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