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蛮蛮不是哪个女生，她就是肖蛮蛮。
    所以，她没有再和杨一鸣聊下去，也不打算满足他的任何好奇心——是的，如果有女生不想有童话般的盛大婚礼，那就是肖蛮蛮。原因也很简单，就一个字：懒。
    懒得麻烦。
    不过，肖蛮蛮倒是对冰姬很是好奇，于是，把她从黑名单里翻出来，去她的朋友圈溜了一下。这一看，真是大开眼界。
    冰姬，真的走对了路。
    冰姬这种小女主播，本来混的是高富帅各种二代的圈子，像她这样的网红脸，那圈子要多少有多少要多年轻有多年轻，其中不乏身材样貌都远超她们的嫩模，相比之下，冰姬真的是一点优势也没有，所以，很难混出个样子。
    可是，在这群土鳖圈，那就不同了。
    这些苍蝇馆子、水果店、小超市等等的小老板们，基本上都是苦出身，人到中年才攒下几个小钱，一路买房买车养育子女，和家里的黄脸婆同甘共苦，别说风花雪月了，就连高档馆子都很少去。
    一句话，他们的财富积累全靠血汗和省吃俭用。
    现在，这群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美貌的网红，她每天发一个小清新的文艺风句子，让自己看起来满腹才情；随时放一点琴棋书画的片段，土鳖们一看，哦，女神，绝对女神，真的是多才多艺啊；然后，她晒的图片，绝对不暴露，全是很单纯很清醒很干净的少女风……
    人设立住了，然后，就是手段了。
    这女神能说会道，她妩媚动人，她娇嗲无比，她开口闭口哥哥哥哥……三十岁的男人听得心花怒放，四十岁的男人听得心潮澎湃，五十岁的男人听得更是筋骨酥软。
    于是，从这群哥哥口袋里掏钱，那就容易多了。
    最神奇的是，就在前不久，冰姬在圈子里哭诉，说自己的父亲生病了，自己是独生女，一边忧心父亲的病情一边又忙碌奔走，还得照顾伤心欲绝的母亲……一个人打拼真的太辛苦了。
    哥哥们一看：哦，这女神这么孝顺这么善良，又怎么脆弱，我们得帮她一把啊。
    于是，哥哥们纷纷给冰姬转账发红包。冰姬一溜儿地把这些红包晒出来，居然清一色的1888、2888甚至8888，其中8888都有十来个。也就是说，这一次，冰姬光收这些红包就收了十几万。
    她在朋友圈言辞恳切地写道：患难见真情，有哥哥们这样的鼎力相助，我父亲一定会尽快恢复健康。我很庆幸自己身边都是善良的好人，今后的每一天，我会更加认真地生活。
    下面清一色的留言：女神，加油；
    女神，需要联系好医院好医生，我可以帮忙
    善良的女生总有好的未来，挺住，我们支持你
    女神，我们永远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
    肖蛮蛮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专门去问了一下，冰姬的父亲其实就是一个急性胃溃疡，住院一周的时间，社保医保报销下来，根本没有花多少钱。
    你以为冰姬只卖惨要红包？
    那你就错了，她还广撒网，天天晒哥哥们送的香水、口红、高档护肤品……甚至包包等等小礼物应有尽有。
    而她大肆收取这些男人的礼物，看样子，其实，也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让这群土鳖占了多大便宜——真没有！她知道那些土鳖都有老婆孩子，所以，只是哥哥哥哥地叫，哪怕叫得哥哥们腿软，但其他出格的事情是没有的。
    杨一鸣都承认，除了自己，冰姬并不是天天追着土鳖们约会（前男友也和土鳖们不是一个圈子）。
    一句话，她只卖嗲收土鳖的小礼物。
    她真正想交往的，一定是单身有钱的男人。
    一个杨一鸣不成，那大不了换一个。
    反正也不可能人人都像杨一鸣那么精明。
    土鳖里未婚有钱的男人，也不止他一个。
    冰姬，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肖蛮蛮都不得不承认，她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因为，只要有一个机会出现，她把握机会的能力绝对是第一流的。
    甚至，表面看，为人都不算差劲——单看她的朋友圈，她每个人叫哥哥，无论对方多老多土或者红包大小，她统统都会殷勤回复，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得体，那么善良，那么楚楚动人——以至于给她发红包送礼物的土鳖们，一个个好像都显得那么心甘情愿。可能，在这群土鳖们看来：这妹子这么漂亮这么上进这么孝顺这么温柔，我们这些做老大哥的，顺手拉她一把，送一份小礼物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吗？
    肖蛮蛮看得叹为观止。
    最牛的是，她还懂得分寸和进退。
    从此后，再也不去骚扰吕林，也不再试图联系富小明——因为她分明意识到，与其碰钉子，不如享受被一大群土鳖们所包围所吹捧的欢乐。反正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
    这时候，冰姬可能发现肖蛮蛮恢复了自己，马上发过来一句话：“蛮蛮姐，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给我的机会让我挣到了这几年加起来都挣不到的钱。而且，那个圈子里的哥哥们都特别好特别有爱心为人也特别朴实，给了我很多帮助。蛮蛮姐，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你。蛮蛮姐，以后有更好的机会一定要想着我啊，万分感谢啊。”
    “蛮蛮姐，因为是你给的机会，我怕以后有人找你乱说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和这些哥哥们有什么。我实话实说，这些土鳖比所谓的高富帅们好哄多了……”
    肖蛮蛮暗忖，这所谓的“好哄”，是不是就是吊丝们蹲在电脑前扒拉着泡面，看着女主播妹子们收到自己的打赏时那种心甘情愿？
    是的，有许多吊丝，连女主播的手都没亲眼见过，就成百上千打赏！
    他们乐意。
    女主播也满意。
    冰姬，可能是变相地把自己的战场转移到了这群土鳖身上——真正的精准定位了自己的客户群体！
    “对了，蛮蛮姐，我妈和一群朋友去农家乐玩，摘了一大堆草莓，也给你爷爷奶奶送了两筐去。老年人就得多吃水果多补充维生素，我妈他们反正经常去农家乐玩，买新鲜蔬果方便，以后，多给爷爷奶奶送一点。”
    这丫头！
    肖蛮蛮服气了。
    也许，这社会，真的是冰姬这样的女人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她不知道。
    她没有回答冰姬，但是，也没有再拉黑她。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她并不觉得每个人都必须走同一条路。冰姬，只是另一条路上的一个样本而已。
    这时候，同学群里，有人发消息了。
    是琴琴@大家：“姐妹们，我建议你们结婚后一定要生孩子啊。”
    “何出此言？”
    “我们还年轻，还不想结婚。”
    “生孩子干嘛？那个谁说的，如果没钱你就别生孩子，你放过它，它也放过你。我现在房子都还没买男朋友都没得，生什么孩子？”
    琴琴：“我又快失业了，因为我们老板娘离婚无心做生意，要结束小公司了。”
    “你们老板娘为什么要离婚？离婚又为什么要结束小公司？”
    “我们老板和老板娘年轻时郎才女貌，都是高学历高知，信奉丁克，认为孩子会大大降低生活质量。他们年轻的时候过得的确很潇洒，买房买车下馆子年年去旅游，据说，20年下来，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世界。可是，现在二人快五十岁了，老板忽然很羡慕别人的孩子，但老板娘已经不能生育了。前不久，她发现老板和附近的一个餐馆服务员好上了，那个年轻的妹子已经怀孕7个月了……”
    众人：“……”
    “那个妹子也厉害，威胁老板，不离婚的话，就要引产。老板望子心切，断然选择了和老板娘离婚。你们看，现在老板娘人老珠黄，最主要的是无法生育了，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所以，姐妹们，你们不要相信男人丁克的鬼话。因为他五六十岁还可以继续生，而把你拖到五六十岁，你就完蛋了……”
    “真是太惨了。那你们老板娘有没有多分家产？有钱在手也不错啊，没有男人也无所谓……”
    “哪有多分？老板口口声声以后要养育他的幼儿，花钱的地方多得很，真是寸土不让，甚至连公司的办公用品都估算了价格拍卖绝对不让老板娘多占一毛钱的便宜……想想看，去年老板娘请我们吃饭时都还在大秀恩爱，人看起来也特别年轻，让我们很是羡慕，我们当时还想，不生孩子的女人真的年轻好多。不料，一年多时间，二人就恩断义绝，男人翻起脸来，绝对比你们想象的可怕很多，我们老板娘这几天憔悴得不成人样，一下就老了二十岁一样的……”
    “其实，要选择丁克的夫妻，除非男人先做绝育手术，否则，绝对不要相信他。”
    “可现实中，男人哪肯轻易做绝育手术？他们年轻的时候玩心重，不想负责任，自己不生孩子也不让你生。等你老了，没法生了，他忽然又羡慕别人的天伦之乐，雄性的那种繁殖狂本能涌上来，马上就开始找别的年轻女人生。别指望他会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和道义……”
    “姐妹们，你们不结婚则以，结了婚，还是得有个孩子啊。”
    “琴琴，你跟我们说这些没用。我们还没结婚。不过，肖蛮蛮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肖蛮蛮结婚了的。”
    肖蛮蛮：“……”
    “肖蛮蛮，跟谁聊得那么开心？”
    肖蛮蛮吓一跳，拿起手机。
    某人从书房里走出来，笑嘻嘻的：“没有再搜索哪些奇怪的关键词吧？”
    她也乐了，把手机放下，忽然漫不经意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