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品:《千金戏

    秦咎道:“剩余的就是宫里的事情了,宫里的事情,我不能插手,这件事皇上已经交给皇后去查了,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
    陆珩仰靠在座椅的椅背上:“你以为,那宫女到底为何投毒,她想害的人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们刑部办案,都是凭证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做无端的猜测,”秦咎道,“你素来极少关心其他的事情,看来你很护着你那个侄女。”
    陆珩眉梢跳了跳:“不是我护着她,我只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奇怪那宫女想要杀的人好像就是我那侄女,可我侄女乖巧懂事,长这么大从未惹过什么祸事,又有谁想要杀她呢。”
    “除了你,怕是没人以为那宫女要杀的人是你的侄女,都以为她要杀的是南梁来使,况且你那侄女乃是深闺女子,杀她做什么?”秦咎觉得好笑。
    “兴许真的是我想多了。”陆珩道。
    陆相时在定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过了五六日,这日皇家夜宴上出的事情有了结果,陆珩本想告诉陆相时,莲妈妈却道:“四姑娘不在府里。”
    “又出去了?”
    “白大人邀请四姑娘出门游湖,四姑娘便去了。”莲妈妈道。
    陆珩点了点头,打算等陆相时回来再跟她说这件事。
    而此时,临溪湖上,陆相时正在听曲,白熙熙人美钱多,今日请了宝香楼的烟雨姑娘过来弹曲,烟雨姑娘生得貌美,一双桃花眼潋滟芳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哦。
    第41章
    陆相时看着如此养眼的美人, 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白熙熙许是看出她心情低落:“你若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 倒不如随我去大梁啊, 这世界山川河海美不胜收, 难道你真的甘愿嫁人后守着一个你不爱的男人默默地过一辈子?”
    陆相时淡淡地笑:“说得容易, 我若跟你走了,岂不是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人?”
    “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就不打算找了吗?”
    “十三叔在帮我找, 若能找到,便也挺好, 若不能, 则算了吧, ”她一副任命的样子,“反正也只能这样了。”
    白熙熙凝眉, 她拍了拍陆相时的肩膀,郑重道:“红月, 你若是想要逃婚, 随时告诉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实在不忍心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助你离开汴京的。”
    “多谢, 但真的不必了。”
    白熙熙有点遗憾。
    陆相时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 她入了垂花门,径直去了东篱院,陪许若兰和陆荣用完晚膳才回到半月居,桂妈妈道:“今儿下午莲妈妈过来了一趟, 说若您回来了,请您去一趟望月居,十三爷有话跟您说。”
    陆相时将大红的斗篷解下来,放在旁边的衣架上,慢声慢气道:“明儿下去你帮我走一趟望月居,就说我就要出嫁了,不方便再去外院见他,有什么话就由你转达吧。”
    桂妈妈有些意外。
    陆珩又不是外男,陆相时去找他,并无不妥,以前陆相时也总爱往望月居跑,怎么现在却要以这种借口拒绝?
    桂妈妈道:“这种理由,怕是说不过去。”
    况且陆珩那人,沉默的时候令人发怵,说话的时候让人害怕,被他看着,更让人胆战心惊,若非必要,桂妈妈根本不愿意往望月居走。
    然而,陆相时却一意孤行:“他接不接受这个理由是他的事情,你照我说的做就成。”
    “是。”桂妈妈无奈,只能应了。
    待桂妈妈出去后,白芷试探着道:“姑娘,您和十三爷生分了啊。”
    陆相时没吭声,拿了话本坐到临窗的大坑上去看,白芷见她心情不好,便不敢多说,给陆相时添满了茶后就退了出去,待走到屋檐下,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桂妈妈从望月居回来:“十三爷亲自见了老奴,说那日夜宴上的刺杀案有了结果,皇后娘娘查了那宫女的东西,发现那宫女在扎小人诅咒十三爷,您是十三爷的侄女,她是想杀您泄愤。”
    陆相时捧着茶盅的手指一紧:“跟十三叔有何关系?”
    “有关系的,”桂妈妈道,“那宫女的养母乃是前户部尚书文德昌府上的家奴,因着十三爷在查文德昌贪污的案子,使得文德昌全家被灭口,她养母就是因此死的,所以那宫女就恨上了十三爷,正巧那日是由那个宫女伺候您的酒水,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陆相时不懂:“那毒她是从何而来的?”
    “她以给养母扫墓为由出了宫,进宫盘查之前,她将毒藏在嘴里,才躲过了盘查,所以那宫女想要杀的人的确是您,而不是白大人。”桂妈妈说着,都觉得害怕。
    若当时不是陆珩心细如发,发现端倪,陆相时现在已经死了。
    陆相时捧茶盅的手指泛白,她缓缓将茶盅放到桌面上,双手撑着桌面,徐徐道:“我知道了,请桂妈妈再去望月居走一趟,跟莲妈妈说我无碍,请十三叔安心。”
    “老奴这就去。”
    桂妈妈抬脚就要走,身板却又忽地顿住,她望着陆相时叹了口气,道:“姑娘,十三爷位高权重,将来必定还有更大的造化,您确定要疏远他吗?若您有十三爷给您撑腰,将来您嫁到许家,许家上下,绝不敢薄待您的啊。”
    陆相时撑着额头:“我心中有数,妈妈且去吧。”
    桂妈妈无奈,不敢再多言,无声退了出去。
    而那箱,莲妈妈听了桂妈妈的话就已经肯定了陆相时在刻意疏远陆珩,她知道事情不好,但也不敢多说多问,待陆珩回来后,按着原话转达给了陆珩。
    彼时陆珩正坐在次间的罗汉椅上看书,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摆手让莲妈妈退下,他将手中的书沉重地往桌上一搁,抬手抵住额头。
    她在刻意疏远,他早有所觉察,却,只能由着她。
    时间过得飞快,却又好似忽然沉浸了下来,白熙熙再没有找过陆相时,陆珩也再未入半月居,陆相时则除了东篱院,再未去过任何地方。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二这日,从早上就开始下雨,雨势越来越大,砸在房顶上噼里啪啦作响,陆相时坐在客厅绣手帕,雪白的手帕上绣着一只鹅黄色的小鸡,她看着那小鸡,看着看着,又觉得有点像小鸭,不由地就有点想笑。
    大雨下了整日,直到傍晚方歇,陆相时隔着窗户望着滴水的屋檐,愁肠百结。
    王府里早就布置得十分喜庆,上月月底的时候钟文燕和柳佩岚还一起来看过她,给她添了箱,送了祝福,庄瑾瑶派人递了帖子过来,说今日要来看她,然而,一直到申时都不见其踪影,府里其余院子的姐妹陆陆续续过来了,陆相时就开始忙着招待客人。
    晚膳内院和外院都摆了膳,陆相时是出嫁的姑娘,不方便出去见人,就一直未曾出过半月居,但半月居很热闹,她也顾不上悲秋伤怀。
    夜逐渐深了,半月居安静了下来,陆相时今日起得早,又整日都在待客,待客人们都走尽了,她便有些精疲力竭,靠坐在木椅上半晌都不想动。
    白薇从浴房出来:“姑娘,该洗浴了。”
    陆相时望着头顶的房梁出了会儿神,才缓缓撑着座椅的扶手站起来,往浴房走去,随口问道:“外院的宾客们还没有散吗?”
    “应当快了,时辰也不早了。”白薇道。
    陆相时没再吭声。
    今日外院摆宴,来了许多贵客,陆珩喝了不少酒,回到望月居的时候已经有些头昏脑涨的,黄藤端着醒酒汤进来,陆珩不着急喝,让黄藤将醒酒汤放到他手边的矮几上。
    陆珩伸手揉着额头,问黄藤:“几时了?”
    “刚过了亥时,”黄藤站到陆珩的身后伸手帮他揉着额角,“夜已经深了,您喝了醒酒汤就沐浴休息吧,明日早上客人更多,还有得忙。”
    陆珩头疼,摆手让黄藤退下:“让我静一静。”
    这些天陆珩的心情持续不好,他们这些下人伺候的时候也端得是小心翼翼,生怕做了惹主子不高兴的事情,黄藤不敢打扰,沉默地退了出去。
    莲妈妈就站在门外,见黄藤出来,低声问:“十三爷怎么样了?”
    “想静一静,我就出来了。”黄藤苦着脸说。
    莲妈妈往紧闭的房门望上了一眼,心都揪了起来,陆珩自小就是她带着的,后来陆珩搬到外院,她就跟着到外院做事,负责望月居的一应杂事,望月居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陆珩对陆相时的那番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
    她日日夜夜都胆战心惊,就怕这件事被其他人发现,原本想着,若是等陆相时订了亲,她兴许就能松口气了,可是那日家宴,陆珩和陆相时单独在书房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就更加害怕了,害怕陆珩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心思剖出来,断了自己的前程。
    好在他并未那样做,好在陆相时也藏得深。
    明日陆相时就要出嫁了,只要过了今晚,只要等陆相时上了花轿,这件事便定下来了,谁也不可更改,陆珩他有好大的前程,决不能因陆相时毁了前程。
    可这些日子以来,陆珩总是黯然神伤,莲妈妈看着心中难过,她又不知道自己所期盼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倘若对陆珩而言,陆相时的重要性已经大过了他的前程呢,她所希望的,是不是就错了?
    若陆相时嫁给了别人,是不是陆珩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笑逐颜开的时候?
    莲妈妈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这日夜里,望月居次间的灯火,彻夜未熄,而半月居的烛火也亮了大半夜,陆相时睡不着,一直熬到寅正,丫鬟们进来伺候她上妆。
    她彻夜未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有喜娘进来伺候她穿喜服,上新娘妆,陆相时像个木偶似的坐到梳妆镜前,任由喜娘在自己的脸上倒腾,始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她这模样还挺有威严,吓得喜娘吉祥话都少说了几句。
    待到了卯时,众人的头顶忽然滚过轰隆隆的雷声,那声音极大,仿佛带着震破耳膜的力量,吓得几人面色都白了几分。
    喜娘眉头一皱,梳头发的手蓦地一颤,勒痛了陆相时,陆相时痛得轻呼一声,喜娘又被吓了一跳,赶忙松了手,手里的木梳“哐当”掉在地上,声音不轻不重的。
    旁边的桂妈妈也皱起了眉头。
    “姑娘,对不住,我被这雷给吓了,”喜娘歉然地将木梳捡起来,“原是看了的,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所以才将婚事定在今日,不该打雷下雨的。”
    喜娘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砸下来,砸得屋顶噼里啪啦作响。
    第42章
    陆相时面色寡淡:“无碍, 不过是小事, 你不必慌张, 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喜娘暗想, 这姑娘可真沉得住气, 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遇到打雷下雨,都是不吉利的, 换做谁都会皱眉,她却始终都是一副不惊不乍的样子。
    喜娘继续给陆相时梳头。
    陆相时不惊不乍, 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惊不乍, 定王府今日早上还要摆宴, 老天却不作美,大雨稀里哗啦地下, 王府里立刻更加繁忙起来,挪东西的挪东西, 搭棚子的搭棚子, 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这雨,吓得许多人都忧愁起来。
    许若兰愁苦地对身边的妈妈道:“都说成婚遇上下雨,那就是老天在留人, 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 你说我不问红月的意愿就定下们婚事,是不是错了?”
    她身边的妈妈是个伶俐的人,知道这婚事今日是必须办的,笑着安抚道:“哪里是老天在留人, 依奴婢看,分明是老天也想来观礼,您说是不是?”
    许若兰没应声。
    这雨势太大了,纵使再好的话,也不能让她有所慰藉。
    “不吉利啊,”莲妈妈心道,她走进客厅,陆珩已经穿戴整齐地从卧房走出来,莲妈妈道:“十三爷,这雨下得正大呢。”
    “迎亲的队伍来了吗?”
    “还在路上,”莲妈妈的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撑着雨伞,走到屋檐下朝他们禀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王爷请十三爷出去待客,”
    陆珩扯了扯嘴角,雨势这样大,许嘉致却还能来得这样及时,可见想娶陆相时的心到底有多强烈,他正欲往外走,却见王景华过来了。
    她走到屋檐下,鞋面已经被雨水湿透了,陆珩赶忙迎上去,亲手去扶她:“娘怎么来我这里了?您不忙着待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