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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师姐说她非我不娶

    ——这便是日后人尽皆知的,“杜婵娟去得急,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的这句谎话背后,最血淋淋的真相。
    凤城春向来很听杜婵娟的话的,所以杜婵娟的遗命,她也执行得很好。
    杜婵娟前脚一咽气,凤城春便以雷霆手段封锁了妙音门。昔日被从辽东的大/饥/荒里捡回来的孤女,终于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妙音门春护法、四大护法之首;也正是这一次,她展现出来的比杜婵娟还要狠绝的手段,令人齐齐震悚,无不俯首帖耳:
    杜婵娟是在卯时一刻咽的气。
    卯时二刻,妙音门里里外外,所有与外界相同的道路被齐齐封锁,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忘忧山上。忘忧山瞬间便化作了铁桶也似的孤山,将所有人都强行留在了山上。
    卯时三刻,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全都被匆匆叫起,赶往七绝峰。
    那些清清白白的人满心都是雾水,颇觉摸不着头脑;可那些违背门规的人便心里发虚,可往外一看,外面守着的尽是明火执仗的诸位护法心腹,即便是插翅也难飞,只能硬着头皮起床穿衣,和所有人一起赶往七绝峰。
    等到了七绝峰之后,她们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四位护法,为首的凤城春手里还端着个崭新的灵位,上面淋漓的墨迹还未干透呢,赫然便是凤城春的亲笔:
    妙音门门主杜婵娟之位。
    凤城春略一颔首,云暗雪便飞身而出,单手提着个女子的发髻便将人狠狠摔了出来,砸到旁边的石头上。这女子一声痛呼之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别的半句话来为自己喊冤辩解,便听到凤城春厉声喝道:
    “你是黄河的辽帮派来的探子,潜伏在我妙音门几近五年,年年都往山下传递情报。今年六月,你放出去的鸽子被门主截获——这是你的字迹,你认不认?!”
    “我认又怎样?!”那女子心知逃不掉了,便硬下心来,想着反正妙音门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为了脸面问题也必不可能将我怎样,嘴硬道:
    “法不责众,这里面还有不少跟我一样的人!”
    “既然是法,便当然要责众。”凤城春冷笑道:
    “门主武功高强,怎么会因为区区一次生产便真气行岔,英年早逝?必然有你们这些小人在其中作祟!”
    “凡是外门的探子,便统统吊上绳子,断去四肢,扔下七绝峰晾着,十天之后回来给你们收尸;在忘忧山上还往山下传递东西的,统统净身出户,连夜就走,无人护送,是生是死,全看造化!”凤城春厉声道:
    “我今天还真就要在门主灵前,和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们好好算算账——云妹,动手!”
    “下一个!”
    那一晚,七绝峰和下山的山道上,哀嚎之声就从未断绝过。数年来无人涉足的土地一夜间被断肢的鲜血浸满,无数条绳子被从七绝峰上直直吊入悬崖,山峰一吹,迎面送来的便是滔天的血气,和绳子下面吊着的人碰撞而产生的惨叫声。
    自那晚之后,妙音门春护法凤城春积威深重,可终其一生,再未如此出手半次,只一心一意抚养小门主杜云歌。妙音门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必亲自过问,没展现出过半点之前那晚狠厉的、疯狂的模样,天天都带着还是个粉团子的小云歌去议事厅看账本,看情报,里子面子一把抓,统统都能抹得平。
    直到这时,那些想趁着杜婵娟去世、新的门主连话都还不会说的这个当口来趁火打劫的人们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阿春”,那是妙音门春护法,凤城春!
    后来妙音门里又多了个“武疯子”薛书雁,杜云歌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九霄环佩、学会天魔妙音;何家庄覆灭,秋月满自裁。总而言之,凤城春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缓缓卸下来了,她甚至都开始自得其乐地每天学杜婵娟画画看书;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往妙音门的门外,挂上一盏花灯。
    再往后什么大事都没发生,或许对凤城春来说,她这辈子最大的事情,在前半生里,已经轰轰烈烈地尽数完结了。
    等杜云歌和薛书雁都齐齐隐退江湖云游四海了,等杜晚和云依水也接过了担子,等妙音门已经成为了毫无争议的武林第一大派了,凤城春也已经成了个中气十足的老婆婆,却还是天天都坚持运气锻炼,精神矍铄得要命。
    她当年中过的那丁点曼陀罗的毒早就调理好了,每天还能在一干妙音门弟子钦佩的目光下,绕着妙音门的山头兜个圈,等晨练回来,再操心替杜晚和云依水操办婚事呢。
    妙音门里的人又换了一批。她们都是听着杜云歌那一代传奇长大的小姑娘们,对凤城春这位三朝元老也似的人物更是打心眼儿里尊敬。哪怕她已经卸任,不做春护法了,人人见到她之后,也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哪怕在背后随便说起她,也带着满满的钦佩和叹服:
    “这真是长寿楷模哇。”
    “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她是怎么做到的?”
    杜晚不是个好奇心强的姑娘,但云依水是。这俩妙音门的新秀和她们的养母与师父的性子可完全反了过来,有次云依水问她的时候,凤城春先是一怔,才缓缓笑了笑,答道:
    “因为有位故人这么嘱咐过我。”
    她已经很老了。昔日那个明艳女子的模样终于完全在这张苍老的脸上消弭了影子,可在提到那位“故人”的时候,她的眼里依然还能闪烁过那么一丝的星芒,亮的让人几乎都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