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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嫁给解甲归田女将军

    程瑶默默坐下,目光一扫,这么大张桌子,她就认出了坐在上首的沈茵她爹……
    如若没人在意程瑶,那也就罢了,偏偏程瑶能够感觉得到,大家都在打量她。
    自己桌的,隔壁桌的,隔壁隔壁桌的……
    就算是不打量她,也是在打量着沈茵。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为程瑶清秀的外表而感到十分吃惊。
    传闻的夸张,大家都能够感觉得出来,但毕竟无风不起浪,所以他们也以为,这至少也得是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结果谁知道,这人完全就跟膀大腰圆沾不上边,仔细瞅瞅,长得还有点俊呢。
    而沈茵也完全是没有受一点苦的样子,甚至,脸比之前还圆了一些,一身的穿戴也是像模像样的。
    俗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沈茵本就是个清秀丫头,这么好好打扮下,居然还真是水灵得很了。
    头先大家还天天坐在门口嘴碎呢,像沈茵这么好一个丫头,嫁到程家去受罪,可真是沈家不厚道。
    然而,现在看着沈茵过得不错的模样,还有程瑶那并不可怕的外表,他们倒也开始酸溜溜地觉得,这对小夫妻好像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
    一时之间,沈茵那群安慰词都想好了的亲戚们看着沈茵笑呵呵的模样,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沈茵看着她们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眉毛也不禁一扬,感觉自己这么久以来所积攒的郁气,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沈茵又不是个笨人,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满脑子就想看她过得苦,然后茶余饭后能多个话题聊。
    为了能好好出个风头,她还人生第一次学了擦粉描眉抹胭脂呢,倒也不太难,只是花了她一个多时辰洗了重来罢了。
    她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慢悠悠吃完饭,眼看着自家大哥沈林已经满面红光地跑出来给宾客敬酒了,她却忽然站起身,在满桌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离了席。
    沈茵倒不是嫌这人多太吵闹了,她只是想起了自己那闹剧一样的成亲。
    又哭又闹,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是被押上了花轿,那时候,她可是绝望惨了。
    沈茵暗自笑了自己两声,拿帕子随便包了几块糖糕甜饼,就一个人轻车熟路地跑到了沈林的新房前,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喜娘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这新郎急着想要见这漂亮的新娘子了,于是她开了口,便想要好好打趣两句沈林真是猴急呢,结果却是冷不丁看到了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
    喜娘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张得圆圆的嘴让人简直想往里头塞个鸡蛋。
    好一会儿,她才将下颌收了回去,并甩了甩帕子,叉腰道:“怎么是你啊?”
    这位喜娘毕竟也是街坊邻居,此时又哪里不认得这是沈林的倒霉小妹茵娘。
    听到喜娘这样的语气,坐在床上的新娘子也不禁柔声发问:“怎么了?竟不是阿林来了么?”
    也不等喜娘开口说话,沈茵便道:“秋颜阿姊,是我呢,茵娘。”
    听到这个不熟悉、却也不陌生的名字,李秋颜有一瞬间的出神。
    “茵娘?”
    “是呀,你的小姑子。”
    说完,沈茵便拉了拉喜娘的袖子道:“你先出去一下,让我们姑嫂俩个先说几句体己话?好不好?”
    喜娘皱着眉道:“这叫什么事?天底下哪有新婚之夜姑嫂凑一起说话的规矩。”
    沈茵道:“姑嫂可说的话多着呢,诗文里都写过的,好姊姊,你就先出去下嘛。”
    一句好姊姊,叫得这年过不惑的喜娘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只是喜娘虽然也有些恼这丫头太过淘气,还跟自己扯起了什么诗什么文,但看着她笑得满脸讨好,竟是想啐她几句都说不出口,只得就这么随她瞎胡闹去了。
    喜娘一出去,沈茵便缓步走到了李秋颜的身边坐了下来。
    对于小姑子这忽然跑来新房的行为,李秋颜也很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她隔着红盖头看着身旁沈茵模模糊糊的影子,想着过了许久才渐渐传到了自己耳朵里来的消息,心里也是难免觉得不自在,甚至是还隐隐有些紧张。
    她抿了抿唇,正想要对沈茵说些什么,结果话未出口,便感觉手上忽然一沉。
    “我是成过亲的,我有经验,秋颜阿姊,不对,大嫂,你现在一定很饿了吧?”
    听到沈茵这么说,确实又饿又累的李秋颜轻轻嗅着手上传来的淡淡食物香,一时都本能的感到反胃了。
    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想要体体面面地成个亲,也是得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李秋颜虽然中途也吃了些东西,但一换个衣服,上个妆,还有其他一些事宜,再到被送到这里,一直身体不大好的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虽然这样其实并不合规矩,但看到小姑竟会有如此贴心的心思,李秋颜一时之间还是不免心头一酸。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帕子,良久,方才轻轻对沈茵说了一句:“我很抱歉,茵娘。”
    来送个吃的,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抱歉,沈茵顿时就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嫂子的歉意从何而来。
    她很想对李秋颜说,不必抱歉,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在程家过得很好。
    但她转念一想,又想到,如果程家不是现在的模样,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嫁进了一个可怕至极的人家,那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