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页
作品:《沈令君》 赵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一人便可护得太傅。”说罢牵起沈浔衣袖往街市走去。
霍棋不敢违令,待赵珚与沈浔走出约莫百步,这才跟上前去。
街市上,溱国百姓皆盛装打扮,三两成群,面带笑颜。
赵珚牵着沈浔,先去看了会“蚩尤戏”,只见戏者两人,皆大张手臂,怒目相视,两人相去一丈,作跃跃欲扑之状。不远处立着一人,拱袖肃目,为两人裁判。
赵珚朝人群里头稍稍挤了挤,挪出一个空位,牵着沈浔进来,让她观望。沈浔少有机会观看民间之戏,此时看得,顿觉新鲜。她唇角带笑,不见了方才在车厢里的紧张和羞涩。
赵珚见沈浔高兴,心下开怀不已。待“蚩尤戏”演完,她拉着沈浔走出围观的层层人群。人多拥挤,赵珚一手拉着沈浔,另一手挡在沈浔面前,唯恐沈浔被别人冲撞到。
刚走上街道,迎面而至数人,手持木剑,脚下长木缚足而走。长木不到一丈,上有木托,技人立于其上,身形显得如“巨人”般高大。
沈浔看着,对赵珚笑道:“他们可是在作‘跷技’?”
赵珚颔首:“阿浔说得对,‘跷技’技人不但能缚木行走,还能跳跃、舞剑。阿浔且靠过来些,小心被剑伤到。”
刚说完,只见一技人挥舞木剑,跃然转身。沈浔见状微微一惊,赵珚眼疾手快,将沈浔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直至技人们走远。
街旁的百姓们纷纷欢呼,为跷技技人们喝彩。沈浔被赵珚抱在怀中,面颊染起绯红,心下却很是欢喜。技人舞剑,怎会伤到旁人。赵珚此举,是因她时时挂心自己,唯恐自己受到丝毫伤害。沈浔想着,低眉轻笑,心头满是暖意。
赵珚见怀中之人任由自己抱着,心下亦是欢喜万分。她的阿浔,不论在朝堂之上如何威震群臣,冷静自持,离了朝堂,阿浔仍是儿时那个对新鲜事物好奇,灵动可人的沈家小娘,她时刻都想将阿浔捧在掌心,好好爱护。
“两位女子……刚出炉的酒溲饼,可要尝尝?”
忽的,两人身后传来一老者声音,让沉浸在思绪中的赵珚和沈浔皆是一惊。赵珚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抱着沈浔,慌忙松开手。赵珚面带羞涩,转身望向老者的小摊儿,只见刚出炉的面饼热气腾腾。赵珚深居宫中,从未听说过“酒溲饼”,沈浔亦然。赵珚觉着新鲜,对沈浔道:“阿浔,我们食些酒溲饼,可好?”
沈浔见赵珚兴致勃勃,于是含笑点头。
赵珚买了两个饼。老者一面给她包好,一面道:“瞧你们方才观看跷技,如此亲密,想必两位姑娘定是姐妹吧,感情真好!”
一番话,说得赵珚脸更红了。沈浔亦是一阵面热心跳,低眸含羞不语。
两人就这样在街旁并肩而立,一人拿着一个饼,小口轻咬。
沈浔食了一口,细细咽下,赞许道:“饼如其名,这酒溲饼果真带着些许酒香,很是可口。”
摆摊的老者闻言,憨厚一笑:“瞧两位女子打扮,必是贵族中人。难怪未食过酒溲饼。这饼是老叟用自家收割的黍米酿酒,再以酒汁和面,待面团胀大,蒸制而成。”
赵珚听言,眉眼轻弯,笑道:“原是如此,这饼实在美味,待……我回去,也叫人做来。”
两人食完面饼,继续前行。赵珚寻思,方才将沈浔揽入怀中,沈浔并未拒绝,于是大胆地牵起沈浔的手。沈浔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唇角微勾,与赵珚携手而行。
至投壶游乐处,赵珚一展身手,投矢入壶,十发十中。围观百姓皆鼓掌叫好。沈浔在射覆处停留,面前诸多瓯盂,其下覆着物件。沈浔何等聪颖,略一思忖,瓯盂下覆着的绢帕、笔墨、杯盏等物,被沈浔一一猜中。
两人牵着手,同寻常百姓般,在帝京街道游走。赵珚作为国君,看见她的子民如此安乐,心中自是欣喜万分,而更令赵珚开怀的,是她心爱之人,此刻就在她身旁,被她牵在手中。
赵珚不由想起上一世,她藏在心头的愿望:百姓安居,海晏河清,是朕平生所愿,而在朕心中,还有一愿,想同阿浔说。
想及此,赵珚望了望身侧之人,满目温柔。她下定决心,对沈浔道:“阿浔,不远处便是溱水畔,我们去那处可好?”
沈浔欣然应允:“好!”
水畔刚至,便听见悠悠的吟唱声传来:“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于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赵珚牵着沈浔,在水畔坐下。水畔两旁已坐着不少人,众人皆望向水面,对着泛着的酒杯指指点点。
“曲水流觞!”沈浔嗓音清婉,看着碧波流动,一双美目,满是笑意。
赵珚颔首。溱国尊古礼,上巳日同古人一样,在水畔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在谁人面前停留,谁人就得取杯饮酒,饮酒者可许下心愿。
“阿浔!”赵珚唤道。
“嗯?”
“我有一愿,藏了太久。上一世,直至离世,都未有勇气同阿浔说。幸而上天怜悯,让我重来一生。此生,我不欲再留遗憾,不欲再继续隐瞒,一定要将心意告诉阿浔。”
沈浔听言,身形微微一滞。她知,赵珚这一愿是什么。沈浔心跳加速,脸上亦染起了绯红,她望着水面,故作平静道:“你且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