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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 皇帝走进内室,目光落在状台前,至微顺着她的视线看:“ 阿婆要梳发吗?”
“阿意,你给我梳发。”
两句话在耳畔交缠,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幻想,但皇帝的脚生生停顿下来。稚子不懂事,小跑着过去,抓起状台上的木梳,递给皇帝:“阿婆,给你。”
皇帝望着木梳,眼中的茫然徐徐加深,借着光,看清了木梳上的花纹。她许久不接,至微就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就爬上状台前的木凳。
借着她的手,皇帝瞧清了状台上的物什,都是女子爱用的簪环,细细看去,并非奢华的。也与洛卿的喜好很像。
屋内枯燥,至微待不住,片刻后就跑去廊下,她走出来时,恰见阿娘疾步而来。她小跑着过去,伸手要抱,咧嘴一笑,令林然安下心来。
林然走近她,俯身捏着她的小脸:“你去找舅公玩,我同阿婆有话说。”
外间有宫人,闻声过来,抱她离开,林然疾步入屋。
皇帝今日穿着极为素净,背影在明光下显得疏清寂寥,不像坐拥四方的帝王,就像苦苦等候爱人的孤独人。
林然将脚步放慢,走近后,皇帝才察觉,回身望着她。
林然的相貌长开了,五官与洛卿不再那么像,乍然一见,或许觉得像,待走近后,就会发现不是同一人。
她走进来,皇帝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想不通,就道:“你来寻我,有事?”
“突厥使臣离开了。”林然轻轻出声。
“离开便离开。”皇帝似是不耐,见她站着不动,便道:“你出去,朕想静静。”
林然不动,想起陈晚辞说的话,陛下在山谷内坐了一日一夜,夜里失声痛哭。
人不走,皇帝也不赶,似是等了很久,她转身看着林然,神色麻木,无往日的气势,开口道:“朕欲退位,你觉得如何?”
林然皱眉,走近两步,在她身前跪下:“陛下若心生疲惫,退位也可,我为人女,自要替母亲分忧。”
她跪坐着,比起皇帝矮了很多,扬首间,眸色澄澈,甚是温和。在眼前人的身上,她似是看到了山谷中那个虚影,许久不语,她无力道:“林然,当你觉得无牵无挂的时候,世间于你就没有了意思。”
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为洛卿雪冤,是她心里的执念,也支撑着她活了这么多年。
后来见到林然,那份执念加深,直到她登基为帝,执念散去,苦熬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是,接下来她做什么?
做一明君?看到林然的惊才艳艳后,觉得她不适合坐在皇位。
这个皇位是用洛卿的命换来的,她要来无意思。
“陛下为何无牵挂了,你不要百姓了?”林然试图劝解。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百姓,现在我想要些自由。”皇帝的眼神渺茫无神,看着林然,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林然咬了咬牙齿,这么多年来,陛下以百姓为己任,守护大周江山,这点确实很难有人做到。她不该以此来禁锢她,思忖许久,陛下要的不过是自由。
可是陛下口中的自由当真是自由吗?她彷徨道:“陛下想去见洛郡主了?”
“小乖,你若累了,会去找谁?”皇帝笑了笑,改做温和之色。
“累了、自然去找……”林然顿住,她累了自然去找阿凉的,猛地一惊后,她抓住陛下的手:“您是皇帝,坐拥天下,为何抓着旧事不放。这么多年来,您做了很多很多。”
“瞧你吓得,不过是问问你罢了。”皇帝反握住林然的手,须臾后,又放开,“朕答应你,活着就是了。”
林然微微松了口气,想起方才的事,紧张道:“陛下想去何处?”
“想……”皇帝语塞,她想去何处?
多年前,她与洛卿曾有约定,天下大定后,去周游天下,甚至去突厥王城看看、去吐蕃民居住所见见不同的风情。
眼下,她是做不到了。她是大周的皇帝,如何去旁的国家,思忖再三,摇首道:“满身罪孽,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哪里来的罪孽,陛下想不通,就多陪陪至微,她坏得狠,阿凉都拿她没有办法。”林然死死咬住牙齿,压制着自己的颤抖。
提起至微,皇帝微微皱眉,没有回应,林然又劝道:“陛下累了,甚事可交给我去做,您住在宫里也好,还是来此陪洛郡主都可以。”
皇帝还是没有回答,摆手让林然出去。
林然离开前,让至微进屋,她不信世间于陛下而言,当真没有一丝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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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朝,也不理政,令一众朝臣恐慌,纷纷使人入宫打探,就连穆凉处也是如此。
她不太管朝堂的事,但是会知晓些许,以至于不会消息闭塞。至微搬去了陛下处,她身旁也清净了不少,每日里的时间也多了些。
隐隐听到些风声,每朝更替,都会人心不稳,皇帝并非年老,不过是心里对洛郡主愧疚罢了。起初,林然整日不宁,这几日也渐渐安心了。
她记不得前些事,对陛下极为尊敬,事事孝顺,想来陛下也会改观的。
本以为皇帝会改观,不想八月十四,陛下下诏退位,朝堂震惊。
她匆忙去见林然,却见林然坐在紫宸殿的御阶上,诏书就摆在一侧,并无为帝的欢欣,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