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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才启蒙运动

    一句话, 就像凭空扔下一颗□□,一瞬间把辛也的大脑炸得夷为废墟,尘土飞扬。
    辛也一下又好像活了过来,他连忙打开许久没看的微信。
    徐则厚在28分钟前发过来一则新闻。
    他点开来看。
    新闻快讯:华人物理学家裴冬青, 曾师从国内著名物理学家曾广南和物理学诺奖得主斯蒂芬·金,在其研究领域粒子物理和统计物理中均有重大突破,于今天下午在其居住地跳楼自杀,抢救无效身亡。裴冬青此前也曾爆出两次自杀未遂事件。相关报道将持续跟踪。
    一目十行。一秒钟信息就已经在辛也的脑海中构架成一张网,把今天裴砚的不告而别, 远赴他乡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之前翻江倒海沸腾的怒火一下子就好像是来了消防一样,被扑得一干二净。
    他不再麻木地看着天然气管道,神情也放松了许多。神经也不再紧绷到像是上了发条似的。
    江右其再次重复:“老徐说的。他还在和他圈子里其他人打电话确认消息。不过应该没错。过世的, 是裴砚爸爸。”
    辛也一直没出声。江右其心里很不踏实,于是问:“你别不说话啊。大佬,你吱个声。”
    辛也这才喑哑低声道:“嗯。我没事。”
    江右其舒了口气,“……嗯。没事就好。裴哥……也会没事的。裴哥人这么好。老天爷都会保佑他的。”
    辛也不信神佛,但还是低低地赞同:“嗯。”
    “那你别生气了。冷静点。再过五六个钟头,等裴哥下了飞机,你就能联系他了。”
    “嗯。”
    “好。那我先挂了。你明天记得来上学。”
    这一点辛也没答应。没了裴砚,他上学的乐趣一下就减了一大半。
    江右其也不好再劝什么,他见证过,或者说已经知道辛也和裴砚之间的关系。辛也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所以江右其说:“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虽然我不是裴哥,但如果荣幸的话,你完全可以当我是个朋友,和我说。”
    辛也在电话这边很小幅度地点点头:“谢……谢。”
    “客气什么。晚安哦。”
    “晚安。”
    江右其的这通电话像是一场沙漠上的及时雨。把这一片热得快要烧起来的沙漠一下子降了温。辛也这时仿佛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骨头皮肉全部都软了,直直地往后倒。撂倒在地。
    冰冷的地板触及背脊,紧密地贴近,有些刺骨,有些寒冷,却让辛也觉得他好像是真实地活着似的。
    辛也用拳头捶打自己,捶打自己的胸膛,两腿。打着打着,痛意一点点泛上来,达到他的中枢神经。他才总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自虐才能证明自我的存在。
    辛也拿出手机,他翻找了一会手机文件,很快找到了他想要找的录音文件。
    是很久之前的。他和裴砚的电话记录。他录的音。
    录音里播:“是我。裴砚。”
    “我怕我的手机号打给你电话你不想理我,不愿意接,所以就借了江右其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辛也拿着手机,隔着时间和空间,回复录音文件:“没。”和当时自己的回复重叠在一起。
    录音接着播:“不忙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吃烧烤?你运动会还没报项目,我们帮你参考参考,我和江右其准备现在从学校出发。”
    ……
    一遍结束。又是一遍。
    “是我。裴砚。”
    辛也听着,忍不住想,为什么有的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就像是蜘蛛网上凝结的一滴露珠。很美好。
    他忍不住跟着重复:“是我。裴砚。”
    ……
    辛也激荡的心情随着这一则录音里过去的裴砚的声音的抚慰,还有刚刚江右其的电话,总算慢慢平复。
    他开始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裴冬青的信息。
    网上倒是没有曝光裴冬青和裴砚的关系。只有裴冬青的一些私事。主要集中在他的自杀,还有隐约一些对裴冬青不怀好意的揣测。
    辛也看了裴冬青的维基百科。上面裴冬青的成就基本一览无余。还有一张裴冬青的照片。
    还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清瘦,很孤傲。像是影视资料里放出来的七八十年代上山下乡时期的大学生。书生意气,透着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理工科男的气质。
    和裴砚有七八分的相像。
    五六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躺在地上,就这么生熬五六个钟头,也是很难熬的。而且还很容易感冒。但辛也就是一动都不愿意动,至少在联系上裴砚以前,他一动都不愿意动。
    他就是裴砚的木偶吧。裴砚拿着那根线。裴砚要是不要木偶线了,他就动也不愿意动了。或者说,是动弹不能。
    辛也躺在地板上,时不时地校对着航班信息,就尝试着打电话。但总还是关机状态。地面上的寒气一点点侵入背脊,他有些困,又有些冷,最后在要快昏昏欲睡的时候,站了起来。
    他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睡着。随后又走回裴砚的卧室。
    他锁上门,径直走向了裴砚的床。
    他凡事都胆大,但遇上裴砚就很容易胆小怕事。从前他是不敢轻易当着裴砚的面碰裴砚的东西,生怕裴砚对自己印象不好。现在裴砚走了,他胆子大了些,敢上裴砚的床了,但又怕自己弄脏裴砚的床,所以特意将上衣外套与裤子脱了,然后躺上裴砚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