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对沈容儿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但裴邈这句话是将整个沈家一并骂进去了,他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师父……”裴邈面上一派惶恐,心里却是冷笑不已,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沈毅看向裴邈明媚两人,淡淡开口:“你们二人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实在无需请老夫成全,裴邈虽然是老夫带回来的,但与落枫派其他弟子没什么不同,且他如今已经成人,一应事务都能自己做主了。”
    沈毅将筷子放下,向慕遥师兄弟道:“让慕公子和宋公子见笑了,这是落枫派的杂物事,不想不肖弟子竟把它拿到宴席上,让两位公子看笑话了。”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袍子:“诸位慢用,老夫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失陪了。”
    沈容儿见沈毅就这样轻轻放过了裴邈,忙喊道:“爹!爹!”
    在裴邈开始流连烟花之地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劝过,她闹过、哭过,甚至不惜以死相逼,都不能让大师兄回心转意。
    但是大师兄一向敬重爹,爹的话他多少还是能听进去一点的,爹就是她最后的倚仗了,若是连爹都不帮她了,她该怎么办?
    沈毅却置若罔闻,连头也没有回。
    明媚看着沈容儿慌张的样子,轻轻靠在裴邈的肩膀上,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沈容儿看得又气又急又怒,她急忙奔出来,一把抱住沈毅的腿,哭道:“爹!爹!您听我说!”
    沈毅脚步一顿,皱着眉看向脚边的女儿:“容儿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
    沈容儿哭着摇头:“爹,您若是真的不管大师兄的事了,那才是把我们落枫派的脸面全部丢了啊!”
    到了这个关头,沈容儿才想起沈毅最看重的事情——落枫派和沈家的声誉。
    她把最后的希望压在自己的这句话上,希望爹能想到这里,能帮她劝住大师兄。
    沈毅的眼神果然一动,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将沈容儿从地上强行拉起来,斥道:“容儿,不要再胡闹了!”
    沈容儿绝望地看着父亲冷峻的面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爹,女儿没有胡闹……”
    “你这不是在胡闹是这做什么!”沈毅甩开她的手,向厅里的侍从道,“把小姐送回房去!”
    沈容儿拼命躲开侍从想要拉她的手,混乱中她将贴身的匕首一下横在颈间,侍从们不敢再动。
    一直注意着沈毅的明媚看见了他背在身后克制不住抽动的手,轻轻擦了擦嘴角,将想要起身的裴邈一把按了回去。
    沈毅转过身,脸色越发难看:“你这是要威胁爹?”
    沈容儿的手一抖,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呼吸:“……爹说是,那便是了。”
    沈毅的嘴角绷得更紧,厅上的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
    “爹,您真的要看着女儿死在这里吗?”沈容儿泪流满面看着沈毅。
    裴邈放在桌下的手紧攥成一个拳头,而他身旁的明媚则看向了对面的慕遥,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明媚突然很没良心地想到,若是沈容儿当真在这里抹了脖子,慕遥能将她救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这篇小说就是这样一篇古早狗血虐文,你父亲杀了我全家,我为了报仇又杀了你父亲,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但是我爱你你爱我,我们不想也不愿分离。
    在无数次虐恋情深之后,身为男女主的他们还是修成了正果。
    只可怜了被当作幌子的一众配角。
    看着沈容儿倔强的面容,沈毅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变成如今这副骄纵的样子,也有他的错。
    沈容儿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有孕,但落枫派下一任继承人只能是个男丁,所以他才将裴邈带了回来,也是因此,他这些年对沈容儿疏于管教,放纵太多,才让她养成如今的性子。
    沈容儿仍在低泣哀求,沈毅只能将心里的事先放一放,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和他血脉相连。
    他看着沈容儿,眼神软了许多,心想道:不过几刻钟,应该不妨事的。
    可他没想到,这一拖就是两个时辰。
    沈容儿又哭又闹,非要闹着让他替她做主,沈毅只能出尔反尔,腆着老脸去过问裴邈的婚事。
    可裴邈又是铁了心要娶那个女子,与那个女子一唱一和,将场面搅得一团乱。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考虑其他人看到、听到这事的后果,他只想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迅速解决了。
    又是一番筋疲力尽的交谈,裴邈终于松了口,愿意将婚事放一放,沈容儿终于停下了哭闹,沈毅这才得以脱身。
    一刻钟都不肯耽误,他快步回到书房,让周围的仆人都下去,将门反锁后,悄声进了书柜后的密室。
    这天夜晚,沈毅的夫人见他一直没有从书房里出来,便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居然没有点灯,她只好点上一盏灯,小心地往里面走:“老爷?老爷你在里面吗?”
    书房力没有回应的声音。
    她只好再往里走,隐约看见一个人在沈毅常坐的卧榻上打坐,沈夫人心下一松,端着灯走了过去:“老爷您原来在这——”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